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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凤鸣岐山 008 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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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时，廊上刘卉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我们已经封住了太极宫，这后殿早让人搜寻了一遍，均不见皇后踪影。要是皇后没死，她此时又会在哪里呢？”
“祭祀台就在太极殿前，皇后就算是能飞，还能飞出太极殿不成？”平阳公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生锈的嗓音，“她一定藏在我们还没搜到的地方……”
“还没有搜到的地方？”刘卉声音一顿，脑中忽的灵光一闪：“这些云廊水池！”
刘卉的话如同重雾破开，惊得廊下魏轻舟戴舜华俱是齐齐一抖。戴舜华声音极其惶恐，抖着嘴唇朝魏轻舟喊道：“轻舟……”
魏轻舟不看细看戴舜华眼神，慌乱移开眼睛朝四周看去。廊下水池雾气飘渺，清澈的池水倒映着岸边傲然绽放的红梅，水池深处还有红白鲤鱼竞相追逐。冷风吹过，雾气散开，水池高桥清晰可见。叶闻汐要是能藏在这云廊水池里，魏轻舟早就该发现了。
可魏轻舟环顾四方，衣角摆动间，水纹轻轻波动，别说叶闻汐的人了，就是连叶闻汐的影子也不见着。刘卉和平阳公下水搜人，只怕搜不到叶闻汐，反倒将她和戴舜华捉个正着。
戴舜华嘴皮嗫嚅，听着不远处因铠甲碰撞而发出的喀嚓声，饶是被温水浸泡过的双手，此刻也禁不住冷的发白。
魏轻舟狠狠心，功败垂成在此一举。她顾不得多少，推着戴舜华就往眼前水池廊柱里涉水而去。水池水纹晃动，饶是魏轻舟戴舜华再三小心，也有细微泼水声从廊下传出。
魏轻舟脸无表情，胸腔心口却被狠狠提起。魏轻舟双手按在廊上，想也不想就抬起了一脚，试图踩着狼边纹饰攀附而上。
魏轻舟不过短短一个小动作，却骇得戴舜华脸色大变，“你、你……”
魏轻舟赶紧放下双手止住戴舜华。魏轻舟微垂双眼，声音细若蚊吟却格外有力，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戴舜华，“舜华，往上就是云廊高台，只要我们避过这池上禁军，就能从太极殿里逃出去了！”
语毕，魏轻舟便一撸双袖，手足并用往廊柱抱去。
魏轻舟身轻如燕，抬手提足间仿佛对攀爬一事极其熟悉。耳畔是池边渐渐响起的涉水深，眼前是唯一的逃生之路，魏轻舟攀爬速度极快，不多时就立地足有半丈。
头顶是廊下龙尾雕塑，魏轻舟偏头往廊柱外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雾气随风而动，立水半丈，水汽渐冷，不多时，魏轻舟如蝶翅翻飞的睫毛上就黏了一层水珠。见周边无人，魏轻舟仰头便向上一看。
云廊雕栏边上，一袭麻衣映入眼帘。有人！魏轻舟目眦欲裂。那人手足紧紧攀在廊边雕栏上，后背背脊处一片漆黑，汉白玉的纹饰上一抹嫣红刺人眼球。
那女子闻声低头，毫无血色的双唇见着魏轻舟便是微微一弯。
眉如墨，眼如水，一双剑眉似挑未挑，在魏轻舟心底勾勒出一张极其张扬、分明的脸。
叶闻汐！
魏轻舟不禁倒吸口冷气，双手双脚立时就抖了起来。魏轻舟深吸口气，好不容易缓住心神，张开小口。下一刻，叶闻汐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双手双足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重石坠落，狠狠朝水池上砸了过去。
“嘭——”
叶闻汐的落水声清晰可闻。
魏轻舟怔愣之间，就看着一团麻衣缓缓从水下浮出，叶闻汐素脸朝天，一双桃花眼紧紧闭着。
“皇后！”魏轻舟失口而出，不欲多想便从柱上一跃而下。
落水声再次传来，措不及防的戴舜华此时早已呆若木鸡。
魏轻舟吐出一口池水，转而就朝叶闻汐游去。叶闻汐英气十足的脸上满是水珠，纤细的睫毛软软搭在了纸白的眼睑上。背对着戴舜华，魏轻舟一双细长手臂刚扶起叶闻汐的肩膀，就忍不住双腿一软。
叶闻汐看似削瘦高挑，整个人却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结实。她身上的麻衣被打湿，有些被火苗熏烧过的后背发出一股难以忍耐的恶臭。叶闻汐手足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右手手心甚至还有几个月牙状的伤痕。伤痕被池水打湿，露出里头比纸还白的嫩肉。
“皇后？皇后！”魏轻舟扶着叶闻汐的头颅，掐着叶闻汐人中，急急唤道。叶闻汐一动不动，整个人透出一股异样的病态。
“她、她不会摔死了吧？”
忽然间，戴舜华惊恐的声音轻轻传来。
魏轻舟心头咯噔一响，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她颤抖着双手去探叶闻汐的鼻息。鼻息微弱，轻若游丝，魏轻舟却是心口一松，想也不想就解开了叶闻汐被紧紧束住的脖颈。
一挑、一拉、一扯，麻衣嘶拉声近在耳畔。叶闻汐的衣襟被魏轻舟大力撕开，露出底下如玉瓷白细腻的肌肤。魏轻舟眼眸不过顺势一看，附在叶闻汐领口的手顿时僵住了。
叶闻汐纤细的脖颈上，一粒成人手指大小的凸起物直挺挺的立在魏轻舟手掌上方。这、这……叶闻汐怎么会有喉结？
魏轻舟脑中霎时空白一片，茫然不知所措间，手掌顺着叶闻汐的胸膛就往下重重一按。不似女子柔软，也没有石头坚硬，平整的如同空无一物的书案。魏轻舟更懵了。而这时，叶闻汐似有所觉，喉结上下滚动，睫毛乱颤，仿佛就要清醒过来。
“皇后！”
魏轻舟慌得手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回过头，一双杏眼急切切的朝着戴舜华看去。就在她为难之时，叶闻汐背脊一软，居然再次晕死过去。
“她、她……”见叶闻汐动也不动，戴舜华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魏轻舟低头一看，原本被她拉开的衣襟随着叶闻汐的动作，再次被拉大，叶闻汐大片肌肤霎时显露出来。魏轻舟不觉右手一动，顺着玉白的肌肤往下，微微掀开的衣襟里两点朱红清晰可辨。
叶闻汐是个男子！
当朝皇后居然是个男子！
魏轻舟耳朵“嗡”的一响，整个人如雷劈中，回头看向戴舜华，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恰此时，水池那边传来平阳公焦灼的大喊：“皇后！”
魏轻舟霎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就转过头去，背对着戴舜华，一把将叶闻汐的衣襟拢住。
水池水声乍响，戴舜华抖得双腿发软，堪堪依在廊柱上。魏轻舟扶着戴舜华，一回头便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平阳公。平阳公面容和叶闻汐多有相似，此时本来水汽弥漫的桃花眼一股寒光从里边冒出。魏轻舟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凉意，见平阳公伸手，魏轻舟放在叶闻汐背后的手顿时一紧。
平阳公见此，当即一愣。
刘卉涉水而来，见着戴舜华和魏轻舟便是一愣：“是你！”
魏轻舟打起精神，冲着动作一滞的平阳公，强笑道：“六合宫八品采女，拜见平阳公。”魏轻舟语速极快，脸上的笑意却颇有几分担忧，“如今娘娘不醒人事，刘将军和平阳公有话，不妨等太医来了再说？”
魏轻舟手臂用力，摆臂动作间微微露出叶闻汐一张煞白脸颊。刘卉一见，登时慌了，“快不快请皇后上岸？！”
语毕，刘卉就推着平阳公去扶叶闻汐。
平阳公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魏轻舟不放，行事动作间颇有迟疑。他的手还未触及叶闻汐肩膀，只见魏轻舟往后猛地一退，水花声再次响起。
平阳公脸黑如墨。
魏轻舟不敢抬头，嘴上嗫嚅，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男女授受不亲，先帝大行之际，娘娘凤体绝不能容外男沾染。四周皆是禁军，独我和六合宫戴舜华身为女子，我想，这就不劳平阳公费心了吧？”
魏轻舟越说，下颌越低，可抱着叶闻汐的手却犹如抓着一条浮木死死不放。魏轻舟嘴唇泛白，僵着脖颈叫着戴舜华，“还不来服侍皇后？！”
这一声犹如重锤捶地，惊得戴舜华先是一愣，转而便手忙脚乱的冲了过去。魏轻舟和戴舜华一左一右扶着叶闻汐，极为艰难的往岸上走去。
平阳公目光如质，落在魏轻舟的背影上如同针扎般让人难受。
戴舜华更紧张了，“轻舟，这平阳公……”
话未说完，就被魏轻舟一眼打断。魏轻舟喉咙干涩，目光不由在叶闻汐脸上微微一停，“舜华，我们俩能不能活，就看他的了……”
魏轻舟眼神复杂，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又有禁军在四周虎视眈眈。戴舜华心里七上八下，就是满肚子的话，此刻也说不出一句来。
徒留背后平阳公眼神莫测，一动不动，身旁刘卉不禁催促：“平阳公？平阳公！”
“嗯？嗯——”平阳公猛地回神。
刘卉还以为平阳公担心皇后，连忙劝慰，“平阳公放心，皇后凤体金安，有太医在，绝不会有任何岔子，公爷可切莫担忧。”
刘卉故作轻松，朝着平阳公语带宽慰。平阳公闻言，就是一口长叹从嘴上逸出。平阳公一脸为难，“自然是谢将军吉言，有太医照料，皇后便是微恙在身，老夫一介外臣又能说什么呢？不过事关皇后，刚才那两个采女……”
提及魏轻舟和戴舜华，刘卉目光一闪，竟下意识替魏轻舟开解起来：“两个女子能知道什么？我看这两个人对皇后忠心耿耿，不像是个会危害皇后的人。”
“将军——”平阳公眉头皱起，幽深黑眸里自有一股威慑之意。
刘卉当即愣住了，这平阳公不会真的要杀了两个弱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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