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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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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
“四个多小时。”周媚回道。
“乔木……乔木她……”
猴子一脸悲色道:“欢哥,乔木她走了,真的走了……”
叶欢脸上闪过痛色,吃力的坐起身,转头平静的望定周媚。
“现在,告诉我怎么回事,乔木为什么会离开?”
周媚摇头,悲怆道:“不知道,我们三个已经讨论很久了,根本毫无迹象,只是早上的时候乔木把我叫来,跟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我就感觉不对了,她说要我在房里等她,结果她却……”
叶欢闻言闭上了眼,片刻后又睁开,痛苦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乔木不可能离开我,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管任何事,总该有个由头啊!”
说着话,叶欢忽然又是一阵头晕,心里的痛楚越来越深刻。
周媚急忙扶住他的肩,道:“叶欢,别急,会查出来的,你要冷静,你不能乱。”
叶欢虚弱的看着她,道:“周媚,帮我找到她,查一查她去哪里了。”
周媚道:“已经查过了,我动用了沈家的力量,查到民航总局的出入境记录,确定乔木今天上午已经乘飞机离开,去国外了。”
叶欢眼中痛色愈深,双手死死握紧了拳头。
“国外?她去了哪个国家?周媚,帮我订机票……不,叫我妈给我准备好私人飞机,我去找她……”
周媚一脸悲色的摇头道:“不知道她去了哪个国家,叶欢,我查不到……”
叶欢怒道:“怎么可能查不到!沈家的势力这么大,区区一个人的行踪还追查不出吗?”
“叶欢,线索断了,只能查到乔木上午出现在首都机场,然后上了一架私人飞机,那架飞机的航线,机组人员,飞行方向等等,所有的记录资料突然被销毁……”
周媚定定注视着叶欢,道:“可以肯定,这里面有人动了手脚,某个势力在运作此事,他们不希望你找到乔木,或者说,他们不希望你再和乔木产生任何交集……”
叶欢悲痛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渐渐变得狰狞可怕。
“谁干的?”
周媚摇头:“不知道,他们销毁了记录的同时,也抹灭了痕迹,哪怕动用了沈家的势力,还是查不出来。”
叶欢努力压下心中悲痛,通红的眼睛望定周媚,Y森道:“周媚,查!一定要查!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这人给我查出来!”
周媚重重点头。
叶欢摇晃着站起身,走到桌边,桌上一碗未动的面条静静搁着。
“叶欢……这是乔木走前亲手给你下的面条。”
叶欢木然注视着它,许久,坐下来,夹起它慢慢往嘴里送。
面条早已冷凝成一团,叶欢的心比它更冷。
机械的吃着面条,一滴滴的眼泪落入碗中,以往熟悉的香美味道,此刻却变得苦涩难咽。
“周媚,乔木真的走了……”叶欢闭上眼,任泪长流。
“叶欢……”
“知道吗,她好像带走了我半条命……”
……
叶欢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闻知叶欢昏倒,沈笃礼和周蓉急了,二人一前一后赶来探望,见叶欢一脸呆滞的躺在床上不言不动,夫妻二人急坏了,不知在他面前说了多少话,叶欢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这两天里,沈家和腾龙集团蓄积多年的势力网络开始发动,在全世界范围内密切寻找南乔木的下落。
南乔木离开的原因,沈笃礼心里多少有数,看着叶欢失去魂魄般的呆滞模样,沈笃礼嘴唇嗫嚅,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第三天,追查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线索不是周媚查出来的,而是猴子。
猴子和张三自然没有沈家和腾龙集团那么大的能量,他们只能从小地方着手。
想到乔木的离开不能无缘无故,于是猴子便从他们所住的酒店保安室里调来了监控录像,想看一看乔木离开那天是一个人走的还是有人接应。
监控录像正对着酒店大堂,猴子反复看了好几遍后,不知怎的突发奇想,觉得应该看一看乔木这几天的行踪,也许能查出端倪。
耐心搜了很久,终于找出了线索。
酒店房间里,叶欢静静看着播放的监控录像带。
镜头里面的时间显示是四天前,乔木从电梯出来,一个人走向大堂门外,门外停着一部奥迪轿车,乔木走到车边站定时,轿车的门适时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略带老迈的脸。
暂停,放大,那张脸模糊的轮廓映入众人眼帘,众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模糊,但大家都对这张脸不陌生。
砰!
杯子被狠狠摔碎。
房间内一声巨响,叶欢此刻一反死气沉沉的模样,身子颤抖着站了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目光散发出令人惊骇的恐怖杀气,叶欢双手的拳头握得太用力而微微颤抖,两眼死死瞪着屏幕内那张脸,咬着牙从嘴里迸出三个字。
“沈——笃——义!”
周媚看着叶欢愤怒得扭曲的脸,心中一沉,浑身冰凉。
沈家……要乱了。
……
夜色深沉。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悄然无息的停在沈家门外的状元牌坊下。
叶欢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独自走下走,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拎了一个密封好的塑料桶子,缓缓朝大门走去。
沈家四周戒备森严,警卫来往如梭。
叶欢拎着桶子旁若无人的走着,到门前200米的岗亭前,向警卫亮了亮他的通行证。
作为沈家警卫,自然是认得这位沈家少爷,沈总理的独子,仔细核对过通行证后,警卫啪地朝叶欢敬了一个礼,任其进入,至于叶欢手里拎着的桶子,训练有素的警卫们看都没看一眼。
按保卫条例,沈家直系亲属带任何东西进入都不必检查,沈家人有他们的自由。
叶欢慢慢的走进大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宅内来往的工作人员朝他友善的打招呼,他也仿若未闻,一概沉默相对。
可怕的沉默里,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
……
一个人慢慢的走着,一直走到老宅三进的北厢房外,叶欢站在院中,看着两侧花坛内种着的一片兰草,露出了一丝疯狂几近变态般的笑容。
拎着桶子,叶欢跨上北厢房的台阶,很有礼貌的轻轻敲门。
里面传来沈笃义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谁啊?进来。”
门没锁,叶欢推门而入,沈笃义正坐在书桌边,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神色严肃的看着文件。
门口的脚步声令沈笃义抬起头,却见进来的竟是叶欢,沈笃义一呆,接着神色恢复如常,淡淡道:“原来是叶欢呀,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叶欢放下桶子,居然还朝沈笃义咧嘴笑了笑:“三叔,有件事情想向您请教,还请三叔赐告。”
沈笃义神色不变道:“你说。”
叶欢笑容很灿烂:“三叔,是不是您把南乔木送走了?”
沈笃义淡然道:“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就为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叶欢的笑容更灿烂了:“三叔避而不答,看来是间接承认了?”
沈笃义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我何必‘间接’承认?可以直接的告诉你,不错,南乔木是我让她离开你的。”
接着沈笃义摆出了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叶欢啊,年轻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喜欢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也不必将女人看得太重,男人的重心应该放在事业上,你看看你,为了一个出身空白的丫头,竟连大局也不顾了,这样的性格如何成得了大事?我若不把南乔木送走,恐怕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了女人把祖宗家业都卖了。”
叶欢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看起来那么的和善谦逊。
“三叔教训得是,侄儿还有个问题,不知三叔把乔木送到哪个国家去了?”
“你还想着去找她?”沈笃义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大哥怎么生了这么一块朽木啊……”
叶欢微微鞠了一躬,语气谦逊得近乎卑微:“三叔,还请您赐告。”
沈笃义摇头叹息了一阵,目光移到书案的文件上,嘴里冷漠道:“不知道,我每天工作那么忙,怎么会记得这些小事,叶欢,没事的话你出去吧。”
“三叔真的不肯赐告?”叶欢的笑容渐渐浮起寒意,杀机。
沈笃义目光盯在手里的文件上,浑然不觉叶欢渐渐变化的语气和目光,闻言淡淡道:“叶欢,你出去吧,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有闲心,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和韩家的联姻,这才是你真正应该关心的正事。”
厢房里一阵可怕的沉默,沉默中一股杀气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叶欢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幽幽传来。
“三叔,先礼而后兵,该做的礼数我都做了,这是你*我的。”
沈笃义一愣,刚抬起头,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自己的左脸一麻,然后火辣辣的痛感传遍了整张脸,耳膜也嗡嗡作响,仿佛被刺穿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挨了一耳光的沈笃义完全呆住了,这些年来高高在上,别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何曾有人竟敢扇他耳光?这种滋味是他毕生都没尝试过的,当下沈笃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站在他面前脸色狰狞扭曲的叶欢。
叶欢看着沈笃义木然的脸,他却仰天哈哈大笑,笑声透着极度的疯狂。
啪!
反手又是一耳光,第二记耳光却把沈笃义打回了神儿。
“你……你竟敢……”
话没说完,叶欢便揪住了他的衣襟,狞声道:“沈笃义,老子再问你一次,乔木被你送到哪个国家去了?”
“不知道!”沈笃义颇为硬气。
啪!
“乔木送到哪个国家去了?”
“不知道!”
啪!
“叶欢,你反天了!”沈笃义两边的脸颊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嘴里含糊不清的怒声斥道。
叶欢哈哈大笑,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沈笃义,好,有种!”
看着叶欢疯狂大笑的样子,久经风浪的沈笃义眼皮莫名一跳,整个人不由自主轻颤起来。
叶欢的样子让沈笃义感到恐惧,多久未曾尝过如此恐惧颤栗的滋味了?
努力压下那种令他颤抖的惧意,沈笃义试图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叶……叶欢,你要冷静!做事要考虑后果!”
叶欢仿若未闻,他一边大笑着,眼泪却成串的流下,摇晃着身子,歇斯底里道:“你把乔木送走了,我的半条命也丢了,后果?去你妈的后果!沈笃义,你要了我半条命,我要你一条命,一啄一饮,互不相欠,黄泉路上你我恩怨两清!”
看着叶欢越来越疯狂的模样,沈笃义终于发现事态的严重性了。
叶欢不是吓唬他,是真的想杀他啊。
一瞬间,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沈笃义发现自己低估了叶欢,更低估了南乔木对他的影响,没想到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然敢杀人,杀的还是他这个亲叔叔。
南乔木,不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贫贱丫头。
沈笃义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
疯狂中的叶欢踉跄着拎过门边的桶子,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屋内蔓延。
沈笃义闻了闻,面色大变,身子不由控制的急颤起来,他放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清晰昭然,近在咫尺。
“汽油?”
第175章 疯狂(下)
北厢房。
整间屋子弥漫着汽油味儿,疯狂中的叶欢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至少在杀人的过程方面处理得很冷静,他先把房门反锁,然后把汽油从门口开始倾洒,围着屋子转一圈,屋里的书架,书籍,书案,窗台,椅子……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细心的淋上汽油,淋到最后,油桶倒空,而整个屋子也基本被汽油浸透。
沈笃义呆呆的站在屋子正中,看着叶欢的动作,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渐渐侵噬着他那颗原本以为很坚强的心。
死亡,原来离他如此之近。
沈笃义不是不想跑,也不是不想大声呼救,可他不敢。
门已被反锁,不论从里面跑出去,还是从外面冲进来,开门的这个过程起码需要好几秒钟,几秒钟,足够叶欢把屋子点燃了。
拼命忍着惧怕,沈笃义声音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神色也装出一副严厉无畏的样子,只是恐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一种“色厉内荏”的心虚意味。
“叶欢,你要冷静!你这是在闯祸,在犯罪!明白吗?”沈笃义厉声大喝:“我这把年纪了,会怕你这种小小的威胁把戏?叶欢,你太小看我了!”
叶欢没理他,在屋里倒过汽油后,把空的油桶随手一扔,P股一抬,坐在沈笃义的书案上,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软白沙,叼在嘴里……
沈笃义脸色大变:“你……你敢抽烟……混蛋,你玩真的?”
啪!
打火机冒出幽蓝的火苗儿,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沈笃义下意识双手抱头蹲下,一脸绝望的惨叫一声“啊——”。
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里仍充斥着刺鼻的汽油味儿,但意料中的冲天大火并没有燃起,沈笃义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叶欢那张讥诮嘲讽的冰冷眼神。
“很意外,没烧起来是么?”叶欢已敛住了疯狂的笑声,可眼睛里的通红却清楚的告诉沈笃义,他仍处于癫狂状态,这种冷静的癫狂比大笑大吵更为可怕,相比刚才,现在他的性命才叫真正的悬于一线。
因为沈笃义从叶欢通红的眸子中看到了杀机,那是一种真正想要他命的欲望。
小小斗室内,杀机蔓延,一触即发!
生死玄关面前,谁能真正保持从容淡定?
至少沈笃义做不到,他才五十多岁,他的仕途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将来还有能力掌握更大的权力,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这里。
“叶欢,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怎样?”沈笃义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叶欢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吸着烟犹自解释道:“燃着的烟头一般是点不着汽油的,为什么呢?老实说,我以前也不知道,幸好今天来之前,我做了一番功课,终于对这个物理现象有了几分了解……”
“叶欢……我们能不能谈谈?”
“……因为烟头的表面温度是200c到300c,而汽油的燃点是400c左右,当然,它还与汽油蒸汽和空气混合的浓度,气温,潮湿度,风向等等因素有关,除非个别情况,烟头一般是点不着汽油的……”叶欢坐在书案上,像个多年老友一般,对沈笃义侃侃而谈。
“……比如我现在想要你的老命,很明显,烟头起不了作用,不信你看……”
在沈笃义惊骇的目光下,叶欢曲起中指,潇洒的将手中燃着的烟头轻轻一弹……
烟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轻轻落在浸透了汽油的书架上的那一刻,沈笃义浑身一颤,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果如叶欢所说,烟头没有点燃汽油。
沈笃义还来不及庆幸,叶欢又邪笑着道:“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看来读书真的很重要,刚才那个实验证明,烟头的燃点果然不及汽油的高,所以没起火,我们来继续下一个实验……”
啪的一声,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充满了汽油味的空气中颤颤巍巍的晃动……
“烟头点不燃汽油,那么明火能不能点燃呢?我们拭目以待……”
沈笃义终于崩溃了。
“叶欢,住手!我告诉你南乔木的行踪!快住手,真的会死人的!”沈笃义的声调都变得尖细了。
叶欢癫狂的神态因沈笃义的这句话而变得和缓,通红的眸子里升起两团希望的火焰。
关上打火机,叶欢身子微微前倾,望着他冷冷道:“沈笃义,希望你最好能说实话,不然我这辈子以杀你为唯一目标,我们不死不休。”
沈笃义打了个冷战,脸上的恐惧之色不曾稍褪,他知道,叶欢这句话不是威胁,他说得出做得到。
原来那个叫南乔木的女子,竟是他的逆鳞。
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一步棋实在走得糟糕之极!
沈笃义苦笑,声音干涩道:“叶欢,我也是为了沈家好,为了你好……”
叶欢不说话,神情却很不耐烦,手中仿佛不经意般把玩着打火机。
沈笃义咬了咬牙,终于道出实情。
“南乔木是我派人用私人飞机送走的,目的地是英国伦敦……”
叶欢腾地站起身,揪住他的衣襟道:“她在伦敦?具体地址呢?”
沈笃义苦笑道:“我话还没说完,飞机确实到达了伦敦,这本来是她的要求,她说想由伦敦转道剑桥镇,在剑桥大学攻读心理学硕士,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只要不在国内,她可以去任何地方,谁知道……到了伦敦后,南乔木趁监视她的人不备,在伦敦的闹市中失去了踪迹,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却只打听到南乔木离开了英国……”
“她去哪里了?”
沈笃义摇头道:“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有点奇怪,我从来不知道南乔木居然有海外关系,我甚至动用了驻英大使馆的官方外交途径,才等到英国移民局官员的回答,而且他们的回答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告诉大使馆,南乔木的行踪已被列入英国国家机密,大使馆向英国政府提出抗议,对方却告诉我们,南乔木已在昨日获得了英国国籍,按我国的法律,如果公民加入外国国籍,即表示同一时间丧失了中国国籍,所以大使馆没有权力提出抗议,英国政府有责任保护本国公民的隐私……”
沈笃义看着叶欢,低声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南乔木去哪儿了,只知道她消失的第二天便离开了英国……”
叶欢的脸色刹那间变成了死灰色。
“这么说……她真的不知所踪了?”
沈笃义垂头叹息。
二人在厢房中沉默着,沈笃义紧张的盯着叶欢手里的打火机,冷汗浸湿了全身,一股从未有过的惧意在周身蔓延。
叶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笃义,眼中一片空D,就像个毫无生气的死人一般,难捱的沉默中,空D的眼神渐渐燃起两团火焰,火焰越燃越大,直至两眼通红,神情也变得极度扭曲起来,刚刚收敛的疯狂之态又渐渐抬头。
“沈笃义,我失去她了,你知道吗?”叶欢嘎嘎怪笑起来,笑声如夜枭般刺耳。
“你害我失去了爱人,我永远失去她了……”
“沈笃义,做了恶事是要遭报应的,你要为此事负责,天若不报,我来报。”
沈笃义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他感到死神的脚步渐渐临近,周围的空气仿佛稀薄起来,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思想已一片空白……
……
深夜。
沈笃礼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作为国家领导人,他的休息时间太少了,每天基本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便是不停的工作,批示文件,开会,会见外宾……
他太忙了,忙得分身无术,为了这个国家的平稳运行而兢兢业业的付出着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书房内的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沈笃礼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
轻轻叹口气,沈笃礼接起了电话,道:“我是沈笃礼。”
“沈总理,您好,我是周媚,打扰您了。”
沈笃礼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笑道:“原来是周媚呀,这么晚有事吗?”
周媚的声音有些焦急:“沈总理,叶欢是不是回了老宅?”
沈笃礼一愣:“我不大清楚……叶欢怎么了?”
周媚急道:“沈总理,您还是去问问吧,乔木离开叶欢的事儿,叶欢已查出是沈三叔所为,今晚他不声不响的叫了车,去加油站加了一桶汽油,然后不知所踪,我担心……”
沈笃礼心中一沉:“你担心他打算找老三?”
周媚轻叹道:“沈总理,您还是先问问吧,以叶欢的性子……我怕他真的会杀了沈三叔,乔木这一走,叶欢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癫狂了。”
沈笃礼浑身轻颤一下,当即便挂了电话,朝书房外办公的机要秘书刘思成扬声道:“思成,快,叫上几个人,我们去北厢房看看,快!”
……
同一时间,老宅竹园里的沈崇武老爷子也被警卫叫醒。
“什么?叶欢进了北厢房后,里面传出惨叫声?是老三的声音吗?”沈崇武也睡不着了。
警卫低声道:“是的,不知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沈部长的声音好像很痛苦,由于两位都是沈家人,我们不便闯入,于是特来向首长报告,请首长指示!”
沈崇武想了想,索然叹道:“终究还是惹出了祸事,这桩事办差了,不该,不该呀……”
一边叹气,沈崇武一边披上衣服,冷冷道:“走,叫上几个人,去北厢房。”
……
同一时间,沈家老四沈笃仁,以及刚从军区回家休假的老五沈笃智,也都被警卫叫醒,夜色下,几拨人影匆匆赶往北厢房。
这一夜,叶欢一手搅动了风云,沈家因他而动荡……
……
北厢房。
叶欢表情狰狞的注视着沈笃义,手中紧紧握着打火机,空气中的汽油味仍旧浓烈,然而比汽油味更令人恐惧的,是叶欢那双因充血而通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在做着临死前的最后一搏,有一种绝望的凶戾。
沈笃义垂头丧气站在厢房中间,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他的身躯不时的轻轻颤抖着。
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即将死亡的过程,时间仿佛在这一段凝固住,如同猫爪下的老鼠,惶然而绝望的被戏耍着,欲死而不能。
“沈笃义,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乔木和我的感情之深,旁人无法想象,这样的感情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无论遇到多大的压力,她也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她离开我?”
沈笃义盯着他,道:“我如果说出来,你能放过我吗?”
叶欢笑了:“你一把年纪了,我也不忍心骗你,不管说不说,你都死定了,沈笃义,你拆散我和乔木的那一刻起,已注定了你的命运。”
沈笃义冷笑几声,闭上眼,干脆不言不动了。
叶欢笑了笑,语气却无比Y森:“罢了,过程我已不想去问,总之,我已失去乔木了,沈笃义,带着你的答案下地狱吧……”
沈笃义听出了话里的杀机,顿时惊惧的睁大了眼,看着叶欢手里的打火机窜出幽蓝的火苗,他的瞳孔急剧的涨大,又飞快缩小。
正待叶欢打算点燃汽油的时候,北厢房外啪的一声响,两道雪白的探照灯照亮了窗外的夜色,将房内沈笃义和叶欢的身形照得无所遁形。
“叶欢,不要犯傻,赶紧出来!”沈笃礼在门外低声喝道。
叶欢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妈的!老子总被探照灯照,在宁海也是,在京城也是,难道老子天生就是作J犯科的料?你们又有多少人把我包围了?”
“叶欢,你要冷静!赶紧出来,别再错下去了!”
听着叶欢有些疯狂的声音,沈笃礼不由感到紧张了。
“出来?好,老子就出来!”叶欢狞笑一声,伸手抓过旁边的沈笃义,很光G的打开了房门,一手紧紧拽住沈笃义的衣领,另一手则死死握着打火机。
厢房的门打开,叶欢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发现沈家的人全到齐了,两位叔叔,一位老爹,还有一位身处黑暗中的佝偻身影,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受到他重如山岳般的威严。
见叶欢挟持着沈笃义出现在门口,院中的沈家诸人震惊万分。
“叶欢,你到底想干什么?”沈笃礼低沉喝道,脸上带着痛惜。
叶欢尖声大笑:“想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
“为了利益,为了权势,联什么狗P姻!壮大你们的家业,扩张你们的势力,任何人的幸福都可以拿出来牺牲,任何人都只能成为你们棋盘上的棋子,这就是他妈的豪门!”
叶欢浑身颤抖着,眼泪布满脸庞,望着眼前一张张惊愕的脸,积蓄了数日的悲苦终于彻底发泄而出。
“乔木和我在一起二十年,二十年啊!你们的人生里有几个人能无怨无悔陪你们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她一直为我默默付出,贫困也罢,富贵也罢,她始终像我的影子,从不离我半步,她从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而我还来不及为她做点什么,我们俩就被这狗日的拆散了……”
叶欢哭得腰都弯了下来,心窝处又传来熟悉的刺痛,仿佛被一把刀子反复的扎着,痛彻心扉。
门外诸人纷纷动容。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被你*得孤身远走国外,她怎么生活?怎么学习工作?一个人怎么面对那复杂而陌生的环境?有谁为她遮风挡雨?有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累了病了谁照顾她?沈笃义,你他妈造孽造大了!”
叶欢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沈笃义,越说越心痛,当着沈家诸人的面,叶欢扬手又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回荡院中,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沈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从黑暗中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叶欢,你先放开老三,谁是谁非,我们摊开来说,别让外人看沈家的笑话!”
叶欢尖笑道:“放开他?笑话!我曾经说过,谁敢破坏我的幸福,老子拎着汽油烧死他狗日的,老子说话算话,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着!”
沈崇武勃然大怒:“叶欢,你还有没有规矩?不论老三做了什么,他终归是你的尊长,你敢弑亲吗?”
叶欢冷冷看着沈崇武,道:“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你敢点火,我就下令毙了你!”沈崇武也是一副刚烈脾气。
“乔木走了,我已万念俱灰,毙就毙吧!”叶欢仰天哈哈一笑,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他狠狠将沈笃义的衣领一拽,然后补上一脚,将他踹进厢房内,接着手中的打火机窜出蓝色的火苗,毫不犹豫的往房内一扔。
轰!
浸透了汽油的厢房眨眼间燃起冲天大火。
房内传来沈笃义凄厉的惨叫声。
“救人!”沈崇武老脸变色,失声大叫。
几名警卫拎着灭火器便往里面冲。
叶欢怒目圆睁,拦在厢房门口,暴烈喝道:“谁敢救人,我他妈废了他!”
一名警卫箭步上前,双手一拨拉,一个擒拿小招便将叶欢制住,另外几名警卫喷着灭火器冲进了屋内。
很快,浑身衣服起火的沈笃义惨叫着被警卫救出了火场。
叶欢见沈笃义居然无恙,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他,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沈笃义,老子今天一定要你的命,不死不休!”
叶欢仿佛激发了身体的潜能,使劲一挣,挣脱了警卫如铁箍般的擒拿手,发了疯似的朝沈笃义冲去。
经过花坛时,顺手抄起花坛内的一块板砖。
刚刚被救出火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沈笃义猝不及防被冲上来的叶欢狠狠一砖头拍在脑门顶,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满脸颊,沈笃义哼都未哼一声,仰面栽倒。
“开枪!”沈崇武老脸一抽,大声下令。
砰!
装着麻醉针管的弹头不偏不倚命中了叶欢的背部。
叶欢身子踉跄几下,终于重重扑倒在地。
第176章 余波(上)
叶欢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从儿时到现在,无数画面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似的飞快闪过,在梦里,他和乔木,猴子,张三他们仍旧生活在老楼里,每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简单而平淡的过着日子,后来他和乔木结婚了,生了两个孩子……再后来,画面一转,叶欢不知怎么忽然置身于一座堂皇富贵的大宅院,宅院里空无一人,Y风阵阵,站在宅院的中央,四处鬼影幢幢,寒意森然。
乔木不见了,猴子张三不见了,天上的阳光也不见了,只剩四周鬼魅的Y笑声在院中回荡飘扬,声声刺耳。
叶欢被吓醒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洁白的病房中,枕边一片湿润,原来已被泪水沾浸。
叶欢睁开眼,觉得周身一阵麻木,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四肢仿佛已不属于自己,想动动手指都艰难万分。
“啊……”
叶欢轻轻呻吟出声。
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而哽咽:“叶欢,你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周蓉那张熟悉的脸,脸上泪痕斑斑,憔悴得仿佛老了好几岁。
周蓉身旁,周媚深深的凝视着他,眼中也蓄满了泪水,一眨眼,泪水如同碰碎的玻璃般滚滚而下。
“我……在哪里?”叶欢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如破帛。
“医院……”周蓉忍不住放声大哭:“孩子,你受苦了。”
昏迷前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叶欢的脑海。
拎着汽油桶找沈笃义,烧了沈家的老宅,沈笃义被救,自己冲上前拍了他一砖,最后被警卫开枪击中……
叶欢皱起了眉,心窝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别的回忆不重要,重要而刻骨的是,乔木离开他了,永远找不到她了……
“老妈,我好痛……”叶欢痛苦的呻吟,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脸庞。
周蓉紧张道:“哪里痛?”
叶欢指了指自己的心。
“这里,好像有把刀,在反复的扎着,痛死了……”
周蓉愣了愣,接着把叶欢搂进怀里,大哭不止。
“孩子,你受苦了,沈家就是个泥潭,咱们不跟他们掺和了,好吗?咱们出国去,美国,加拿大,欧洲,随便你选,咱们有钱,全世界都去得……”
“我要找乔木……”
“好,找乔木,耗尽家财也要找到她,咱们雇人找,找遍全世界,每个国家,每个城市,每个小镇,咱们都去找!”
叶欢虚弱一笑:“对,咱们去找她,乔木不能离开我,我们不能分离,分离了,她就不是她,我也不是我了……”
……
周蓉走出病房,脸上的悲伤很快化作极度的怨毒之色。
这位在商场上喜怒从来不形于色的女强人,此刻仿佛已变身成一尊下凡的凶神,素净平静的脸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媚儿。”
“夫人。”
“备车,去沈家!”
二十年未登过夫家大门,今日周蓉决定破例了,为了两个字,“公道”。
……
沈家老宅内堂。
沈笃礼,沈笃仁,沈笃智,三兄弟各自坐在下首,内堂的主位上,沈老爷子一脸平静的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三兄弟沉默以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笃礼沉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眼中不时闪过一道怒色,看得出,素来颇有涵养的沈总理现在极度愤怒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崇武闭着眼,忽然轻轻叹了一声。
“过了,过了啊……”
老四沈笃仁眼睛扫了一眼老大沈笃礼,身子微微朝前一躬,试探道:“爸,您的意思是……”
沈崇武睁开眼,冷冷一瞟,最后目光落定在沈笃礼脸上。
“都过了,老三过了,叶欢也过了。”
沈笃礼冷声道:“爸,不是我护短,这件事叶欢固然处理得太过冲动,但凡事有果必有因,老三的做法确实过分了。”
沈笃仁垂头望着地板,仿佛自言自语:“三哥为的也是沈家的大局,出发点总是没错的。”
沈笃礼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沉声道:“为了大局就应该牺牲孩子的幸福?这是哪门子道理?”
“大哥,总得有人牺牲的……”
沈笃礼眉梢一挑,终于愤怒了:“不错,总得有人牺牲,但不应该是叶欢,他流落市井二十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还来不及补偿他,老三就把他和爱人拆散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沈家从没为他做过什么,现在他刚回归,你们却要求他为沈家付出,诗书传世的百年望族,何时成了如此霸道的门阀?”
愤怒的盯着沈笃仁,沈笃礼紧紧握住了拳头,沉声道:“老四,沈韩联姻之事,是你和老三商量的吧?拆散叶欢和乔木,也是你们决定的吧?为什么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抛开我是沈家家主不说,叶欢是我亲生的儿子,至少我应该知情吧?你和老三私自做主,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沈笃仁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强辩道:“大哥,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不想的,可我们怎么知道叶欢居然会为了一个贫贱丫头而大动干戈?我们沈家的家训从来都是将家国放在首位,谁会将女人看得这么重?”
沈笃礼脸色一变,仰天愤然大笑几声,道:“老四,你这话可算说到点子上了,不错,成大事者不可羁绊于儿女私情,女人对沈家来说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很对不起,我沈笃礼成了第一个异类,当年我抛却家业亲人不要,带着蓉儿千里私奔,叶欢骨子里流着我的精血,也干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那又怎样?因为割舍不了儿女私情,我们父子便不能被沈家所容了么?”
沈笃仁勉强一笑,道:“大哥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事论事罢了。”
沈崇武重重敲了几下梨木茶几,哼道:“事情没解决,你们倒吵上了,都是我的好儿子呀。”
沈笃仁转头望着父亲,道:“爸,我个人认为三哥虽然做法欠妥,但并非大错。”
久不出声的老五沈笃智Y沉一笑,缓缓道:“民间有句俗话,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棒打鸳鸯可是损Y德的事呢,还不算大错么?”
虽然对叶欢这个侄子横竖看不顺眼,但这个时候沈笃智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叶欢一边。
沈笃仁一滞,接着狠狠扫了老五一眼,冷冷道:“男未婚,女未嫁,没成婚何来拆婚?”
沈崇武将一切看在眼里,兄弟几个争吵的情景让他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心中感到几许悲凉。
“行了行了,都闭嘴!昨天事情闹得那么大,总得定个基调下来,我把你们叫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看你们吵架的!”
沈笃礼冷着脸,语气强硬道:“事情的基调不必讨论了,这事儿老三要负主要责任,叶欢虽然冲动了一些,可事出有因,算不得大错。”
沈笃仁哼了一声,刚待开口表示反对,却见沈笃礼和沈笃智两兄弟冷冷朝他看来,目光中满是冷森Y寒,如刀锋般锐利。
沈笃仁心中一凛,脑中飞快权衡了一下利弊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吧,三哥应该负主要责任,不过……叶欢火烧老宅,挟持亲叔,意图行凶,种种作为恐怕不是一句‘冲动’便可以揭过去的吧?如若以后沈家子弟跟着叶欢依样画葫芦,一点风吹草动就挟持长辈要挟,沈家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沈笃礼冷冷道:“依老四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