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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之七)

作者:月褪        书名:放生        类型: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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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幻觉般忧郁的家庭会议对日常生活并沒产生影响。(w-w-w86zhongwenc-o-m)到了第二天。每个人都对此只字不提。我妈只抽空问了我一句:“昨天玩的开心吗。”

    “蛮好的。”

    “齐家孩子送你回來的。”

    “嗯。”

    “他叫什么來着。”

    我顿了一下。在饭桌上提起他的名字。似乎有一种仪式感。把他私下介绍给了我父母的仪式感:“妈。你老问老问。干吗呀。”

    我妈哼了一声:“不问你我就知道不了了。问你点事看把你给傲的。”

    “她这么大了。”我爸接道:“你别老管她。”

    过了会他又开口:“别影响学习。”

    回想到我爸说这句话的神情。他为我担着心事又无可奈何。我沒忍住叹了口气。言维维转头看我一眼。

    彼时我们正趴在阳台上嗑瓜子。一边聊天。她说:“手链挺好看的。”

    “那个谁送的。”

    “眼光不错。”她说完又很得意地说:“这是个双关语。你听出來沒有。”

    “你说。我回送他点什么好呢。”

    “他应该沒指望你回送。”

    “但我想。清楚一点比较好。”

    “什么话。”她丢开我:“那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

    “……其实我对这个看的倒不是十分重。”我说:“但目前我还不愿意。”

    “你是不是根本还沒准备好跟他在一起。”

    “我要说我已经喜欢他喜欢的要命了。你信么。”

    她摇摇头:“那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这么吧。我努力努力。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不见得有多么喜欢我。”我说这话时良心有轻微的刺痛。但我很快就把它撇过去。

    “你真努力了。”

    “我觉得。我做的还可以吧。”我想。他说我像那个谁谁我都沒有跟他翻脸。

    “那简单点说吧。如果那个姓沈的这时候回头。你会怎么样。”

    我一怔。心境凄凉:“我呸。”

    “沒诚意。重答一次。”

    “呃……妈的你搞就算了。还跟我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有多远滚多远。老娘再也不要见到你。去死吧。”

    言维维初始被我吓了一跳。等我连比带划噼里啪啦的讲完。她哈哈笑起來:“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彪悍。爽了吧。”

    我龇牙笑笑。

    爽和难过。它们真不是此消彼长的东西。

    ***

    屈指算起來。沈思博和谢端的恋爱。从头到尾。一共不过七个月。逆于万物生长。它生于秋却死在春天。

    他们最热烈的时候也是很克制的。我仍然要和谢端一个教室上课。都很少看见他们出双入对。我偶尔幸灾乐祸地想。看。他们的关系也很脆弱。像书上那样说。得到了就不再珍惜。可是他们还继续稳定又持续的发展。也许其中也有过什么暗涌。但无论如何。我已是外人。

    于是我的阴暗总是落空。

    而谢端上课时。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又忧郁。一开始我对此嗤之以鼻。再也不要上这个当。然而老是有那么些时候。我的决心会变得软弱。

    我们做了两年的朋友。你知道。不是那种。喝喝酒大家高高兴兴散掉的朋友。而是接近亲人的感觉。我甚至胡思乱想过。她的婚礼上我要是哭了。是不是太丢脸。

    这世上能让你哭的人不多。只是我沒想到是眼下这种方式。

    然后我想到沈思博。我的心又一点一点冷酷。他们牵手、亲吻、彼此享有权利和义务。这些是我曾经梦想和他做的事。被她一样样窃取。

    这个女孩。她让我承受了这一生最大的失败。我绝沒有心软的理由。

    就这么的。到了二零零三年的元旦。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一年年尾。十里陵河的烟花。至少我记得。它们腾空而起的时候。我正看着谢端和沈思博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一天。当然。本來我是和齐享在一起的。陵河两岸人多的简直密不透风。他开头还牵着我。结果老有人迎面而來。要松开手避让。如是三番我们都有点烦。各走各的比较舒服。

    “早知道还不如在家看电视。”我就这么想了想。沒抱怨出口。齐享刚下火车。行装还在附近超市一个寄物柜里存着呢。他比我累。

    “你都不先回趟家。你爸妈不会有意见。”我问。

    “不会。他们习惯了。”

    “……唉。”

    “叹什么气啊。你个小丫头。”他看上去好气又好笑:“听得我以为自己被遗弃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的确是想到了比较狗血的地方。电视剧里某些冷酷古板的父亲。以及不被理解的儿子独自拎着行李离家的凄惶背影。

    “是不是你换工作。他们还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也就这样了。我爸那个人。在体制内干了三十來年。又比较固执。我们的确时常在一些事的看法上有分歧。”他耐心地说:“但身为家人。双方毕竟都会慢慢调整。等这边陪你看完烟花。我就赶回去。”

    “你好累。”

    “有什么办法。”他扯过我。防止被别人撞上。挺随意地道:“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我的沉默在喧闹里特别突兀。

    “我会紧张的。”我说:“我不是可以讨父母辈喜欢的那种女孩。”

    “也是啊。那算了。”

    “……”

    “开玩笑。”他微笑:“放心。他们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表现出來。知识分子的虚伪就这么一点好处。。更何况。你还凑合。”

    “你这算安慰我么。”

    “你真不愿意见就算了。沒关系。”

    他语调十分平常。

    但我心里很不舒适。倒也不是歉疚。就是觉得自己不好。太不好了。不对劲。莫名的惆怅。望呆。陵河里的画舫晃晃悠悠。被我望着望着。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來。

    “你说它们是……”我转脸对齐享说。结果旁边陌生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再超过去。但是齐享。前后左右都不见人影。

    又一次。也不知是谁把谁给丢了。我打他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此刻正走近一座小石桥。这地方适合碰头。我就沒再前行。捏着手机靠到扶栏上。也谈不上多焦急。只是无所事事。河岸的风吹得身上发冷。

    其实齐享当时。离我并不远。最起码我一直沒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接了个來电步子自然慢下來。看我毫无察觉的。保持原先的速度一路晃荡到前头去了。他打电话。慢慢走在后面。“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他后來告诉我。

    他看着我终于发现他不见了。停下來四面看看。打给他。不通。

    那情景应该是这样。。他隔着人群。注视我。注视我开头还在张望。望不到干脆背转身去看黑色闪光缎似的河水。那背影貌似无关风月。沒他这回事一样。

    我想。他当时一定是有点困惑的。这女孩并不需要他。找不见他也不着急。光等着。耐心得实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陷入爱情的姑娘。

    而我等啊等。手机也沒有响。我想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刚要重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哎。……”

    犹疑得够可以。

    ***

    后期谢端在学校里遇见我基本是不打招呼的。她被练出來了。反正打招呼我也不会理她。何必自取其辱。

    但这不一样。这是零二年的最后一天。陵河河岸乌乌泱泱几百人。这不期而遇的偶然真令人激动。跃跃欲试。总得试一试的。

    于是当她试图穿过那座小石桥到对岸去的时候。在桥头看见我。犹豫片刻。她还是开了口。

    我沒转身。我以为自己听岔了。直到她又喊一声:“哎。庄凝……”

    当然。我熟悉她这么喊我的方式。以前早晨她都是这样。。哎。你要起床么。迟到啦。

    然后她等我洗漱。一边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地看时间。

    我回过头去。她在我两尺开外。笑得一点把握都沒有。我突然心酸得不得了。并不是为她。不知道为谁。

    “你那个。男朋友呢。”

    “走丢了。”我沒问。沈思博呢。

    她讨好地说:“他长得很帅。”

    我笑了笑。可能笑容不怎么热情。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时有人扛着卖糖葫芦的家伙经过。我叫住他:“师傅。怎么卖。”

    “一块一串。可好吃了。”

    我很冷淡地问谢端:“你要么。”她点头。

    “要两串。”

    我付钱的时候有一种久违的。分享的快乐偷偷摸摸爬上心头。就在我把它递给她时。沈思博分开人群过來。他握住谢端的手臂。有点急的模样:“端端。”

    然后他才看见我。他一怔。对我点点头。

    谢端脱开他。从我手里接过糖葫芦:“庄凝请我吃的。”

    “哦。”沈思博平静下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侧脸微笑:“那你有沒有。谢谢人家。”

    谢谢。人家。

    我直不楞登地。几乎是盯着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外衣。熨帖又修长挺拔。他再好看。理论上跟我也无关了。于是他的俊美对于我才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我们一般都叫这种情绪做。不甘。

    “端端。”他在我面前。尽量不去表现和她多么亲昵的样子。很淡然:“走吧。”

    “再见。”“再见。”“再见。”

    我目送他们。看见他牵着她的手。她在他手心里写字。他把她拉得更近一点。胳膊搂住她的腰。

    这时候。河面上噼噼啪啪。一时无数流星。

    远远的看烟花这种东西。很奇怪的。明明是平地里升到半空。却见不到來处和轨迹。它们在鸿光蒙蒙的天幕以开放的姿态。给自己一个交代。它们的美更偏像是破空而來。

    又。明明此未伏彼就起。却孤独的沒法儿说。

    齐享从身后抱住我的时候。我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想说话。不想问。他在那儿站了多久。

    那晚十二点。沈思博给我发了条短信:“美女。祝新年快乐。谢谢。”

    我十分后悔。

    我宁可跟他站在对立面。也不愿做一个不知所谓的朋友。不愿这个男人就这么松快了。如果他连愧疚都不剩下。那我过去的十几年。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

    接下來的元旦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多年之后沈思博讲给我听时也是语焉不详。我得到的版本是这样。。沈思博带了他的小女朋友回家。到了返校前一天。他的准丈母娘突然登门造访。

    谁也不晓得李云老师是怎么得知的。也许她早就起了怀疑。女儿的异常做母亲的不会不敏感。她大概是谁也沒告诉就先到陵城。然后给谢端打电话。不动声色的。端端。我在你学校门口。你不是说过节三天都在学校看书的吗。

    可以想见谢端有多么慌张。于是李老师很快就全知道了。

    她打出租车到沈家。甚至不肯进门。在门口摆摆头让她惊恐不安的女儿过來。然后她对沈家父母道歉。我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带她离开。

    沈思博这种场合不能拦阻。只能说。阿姨。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端端。

    她看看他。我相信。但是我仍然要带她走。

    她当然。也不是变态。其实沈家。以及沈思博。在大部分有女儿的母亲來看。都是良好的、足以满意的。李老师应该也不例外。

    她主要气的。应该是她女儿多么不自爱。什么都还沒有定。就瞒着她住到人家家里。。虽然沈思博每晚在他父母的房间支小床。他们如果要想做什么。学校周边的小旅馆还來得更方便一些。

    我真的相信他。在那之前沒有碰过端端。

    沈家夫妇是多么要面子。又是多么圆滑的人。知识分子的虚伪就这么一点好处。是的。一点沒错。无论他们跟我父母是怎么个说法。总之他们当时。是齐齐到了门外。沈伯母抢先开的口。李老师。知道你要來。我们在附近饭店订好了一桌家常菜。先去吃个饭。你看。我们家在这边也算有头有脸。四邻都在瞧。请多少给我们点面子。

    什么面子。就不是这个问題。沈伯伯打断妻子的话。转头对李云道。都是做长辈的。别让孩子太难看。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啊。

    沈伯伯快五十岁的人。当惯了领导。现在为儿子这么和颜悦色地请求一个外人。

    李云多少被说动。她要的也不过是被尊重。她那一点骄傲寸土不能让。

    据说那一顿饭。看上去是宾主尽欢。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数月后那一场变故。大概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阻碍都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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