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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黑请睁眼 第十七章 观看引起强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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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趴在窗边栏杆上的洛柯双臂手肘在不锈钢横杠上架着，双手手指交叉并叠盖住了脸部鼻尖以下的部分。
好吧，看样子旁边这位女警官似乎并没有听过“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这句歌词……
她正一板一眼的盯着下边楼层中发生的一切，尽管现在从他们这个角度上看还什么都看不见，特警队员们正在另一边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后撤将敌人向这边引，而窗口边的两人现在能听到的只有像是沸油里进水似的哔哔啵啵的枪声。
声音近了，越来越近，洛柯也情不自禁的双手紧紧抓住了栏杆。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枪声，首先在他们视野里出现的就是后背上标着特警的一身漆黑的特警小队们，持着防弹盾牌的两人正在前方交替掩护着队伍撤退，而后方的警员们则默契的边后撤边分成小组互相掩护着射击，在队友换弹时立即就有人补射，保持弹幕的密度。
相当老练，洛柯对特警的认知更多的来自于各式警匪大片里，而现在这批人的身手利索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在摄影棚里排练预演了多遍的特技演员们，几乎堪称是教科书般的专业。
但这明显不够，即使一直保持着弹幕屏蔽，他们的敌人依然在继续靠近。
很快，‘他’就第一次真正的出现在了窗台边两人的目光里。
即使由于高度的影响，此时楼下十二层里的人大小还比不上一截粉笔，但两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明显是个普通人！”
“这明显就不是个‘人’！”
他们心中的反映却是天差地别。
长年作为工人的“程国平”并不英俊，长相只能说是大众，甚至可以说由于辛苦劳作和工作环境带来的影响在面容上属于有些扎眼的类型，但无论是从着装还是气质上来说，这就是个典型的普通老百姓。
而现在的他却在做着一点都不普通的事。
双手握成爪状，身体前伏至几乎与地面水平，后腿则犹如蝗虫后肢似的不断蜷起，又猛地弹开，使得他的身体如同生化危机里的舔食者僵尸一样在走廊的墙壁和天花板间来回跃动，划着弧线似的边躲避扫射而来的枪林弹雨边向特警们靠近。
而在洛柯的眼里，这却是一幅更加诡异的景象。
在那里的“程国平”和别人眼中的一样是个普通人的模样，但浑身到处皲裂破碎，像是某种暴晒后的陶俑一样，身体干枯瘦弱似风干的僵尸，全身虽然在不断移动，动作却犹如皮影戏里的影子人物一般机械，给人一种缺少润滑油样的生涩感。
但是……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普通的“程国平”多少算是个人样，但是如同吸血的蚊子一样趴在他背上的那玩意是什么鬼东西？
或许曾经是个人的样子，洛柯只能这么说。
他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以防喉咙里翻涌的酸水把气管呛住。
从这个……‘怪物’的身上还能看出一些人类外形遗留的痕迹，但这反而更加重了其恶心的程度。头部有类某种昆虫或是飞蛾，上面镶嵌着眼睛是格子状反光的苍蝇复眼，头顶上坟起一个倒立的保龄球球瓶模样的黄色突起物，最给人以强烈视觉冲击的是其下巴部分似乎不翼而飞了，而犹如蛇信子的红色长条口器从空洞的下巴处伸了出来，前端直接插进了“陈国平”的后脑勺里。
一条暗红色的细长脊柱从脑袋后方延伸出来，与末端连接着的像是双腿并拢干枯萎缩而成的下肢一道弯曲成了驼峰般的弓背状。‘它’的胸腔与其他部分相比极小，只有类似肋骨合并而成的外皮存在，胸腔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似的，只有干枯盘卷的肠道从中悬挂出来，粘合在脊骨段上。而本应是腹腔的地方，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它’的四肢都极为颀长，与‘它’干瘦的躯体相比既相得益彰又格格不入，作为前肢连接在脊骨上的手臂长径比极为扎眼，而前端手掌尤其是手指的长度几乎占到了手臂长度的一半，昆虫附肢般的指尖插入了“程国平”身体各处关键部位，从肩头到足弓上都有，而‘它’瘦长的下肢则如同蜻蜓的腹部一样连接到了“程国平”的尾椎骨那。
曾经身为普通人的“程国平”就这样被这些吸管似的肢体尖端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着，施展出完全不属于人类范畴的机体能力。
而洛柯也亲眼‘见证’了对方是如何躲避子弹的。
在那个怪物的背部，也就是‘它’干瘪至可笑程度的胸腔后方，长着一蓬蓬密密麻麻柳条般随风摆荡的纤毛，有的如发丝般极细长，延伸至估计有三四十米远的地方，而一些粗上许多的毛发状物事则较短一些，只有十多米长的样子。这些乱糟糟的白色发丝几乎将‘它’的身影帘子般的笼罩了起来，远处看上去像是笼罩在一团白色云雾中一样。
而当特警们开枪时，洛柯集中了视线聚精会神的看了过去。
可恶，速度都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啊！要是能慢点就好了。
眼中的时间似乎不知道怎么的慢了下来，世界好像运转的越来越慢，洛柯忽然觉得他的心跳声拉长了起来，他甚至渐渐看到了出膛子弹的轨迹。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啪”的一声，一道火光渐渐从枪膛里露出了头，但似乎已近耗尽了力气似的当即消散不见，随之一颗流线型的黄铜色弹头从枪口中旋转着向前飞出，空气似乎被它一下子捅出来个中空的隧道，弹头前方的气体被压缩积聚然后像是沙子垒成的土堡一样被刺破坍塌，前方的气流如同人群里突然急速驶来一辆汽车那样尖叫崩溃着分散开，被撇弃到弹尖身后，然后由于弹头的自转带动，飞速旋转着在弹头尾部再次积聚。
然而当子弹进入‘它’身边的白雾范围内时，细长发散开的白色纤丝像是含羞草的叶片一样在子弹尚未到达时就将其轨迹一点点的告知给‘它’，而‘它’则随即抖动下手指或是下肢，让“程国平”的躯体摆弄出奇怪的姿势脱离开子弹预计通过的轨道上。
旋转的弹头在与“程国平”擦身而过后，继续无畏的前行着，直到被钉入到粉刷成白色的墙壁里。洛柯甚至‘看’到钻头一般的弹头在射入墙面时旋转摩擦飞溅出来的白色墙灰粉尘，四处飘飞着不知道散播到了哪处的空气中。
当他正准备继续跟随着弹头的轨迹深入到它钻射出来的孔洞中时，一阵温热的粘稠感突然覆盖上了他的颧部。
回过神时，洛柯眨了眨眼，方觉得天地一片血红。他伸手擦了擦颧骨处，发现手上沾着的也是暗红色的血块，自己貌似……眼睛流血了？
他正擦着脸上流淌下来的血迹时，才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扭头朝一侧看去，果然，一旁的女警官正一脸看见怪物的模样看着他。
妈呀，刚就怎么忘记先把她给支开了？
“用这个吧，”女警官递过来一小包纸巾。
“谢谢，”洛柯刚觉着她人或许还不错，接着就被女警官下一句话把自己刚刚泛起的官感给撕碎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你……和下边”她指了指窗外正在激战中的楼下，“和下边那个……‘东西’是……是同类么？”
谁知道呢，连洛柯自己也不清楚，他觉得自己现在很难说是个普通人，但又绝不是楼下趴在别人身上的那个‘怪物’族类的模样。
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呵呵呵。
老大爷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在看着他，“孙女婿，你给爷爷说的事，爷爷帮你办成了。”
好吧，还真是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幸苦爷爷您老了。”对老爷子。
“对了，不是说对方是一男一女么？那个女的呢？”对老爷子他外孙女。
女警官眨了眨秀气的如水双眸，似乎是要看透他一样，但洛柯已经又转过头去盯着楼下的战斗了，特警队员们以身犯险争取出来的时间宝贵，没有多余的空闲浪费在解释的口水上，他在用行动向女警官说着这句话。
况且，他确实还没有发现对方堪称弱点的所在。
那些细长白色的发丝远在三四十米外就能察觉到子弹的轨迹，洛柯紧盯住楼下那个‘怪物’的动作，试着再次进入刚刚那种奇妙的视觉减速状态。
子弹，慢了下来，无数根发丝会在子弹穿过后颤动着将感知传递给‘怪物’，那‘怪物’呢？‘它’又是如何让操控的“程国平”躲避过子弹轨迹的呢？
现在这种感觉让洛柯觉得很奇妙，刚刚他在以“弹头”的视角观察‘怪物’的行动，而现在则反过来转换成以‘怪物’的角度观察子弹的运行。
通过慢镜头可以看到，在复数子弹甫一进入探知范围内，‘怪物’就已经知晓了其轨迹，但‘它’此时操控的“程国平”只是尽量改变身体的姿势来躲避开弹头的射击，这时候‘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面对多个敌人同时开火，有些弹幕的叠加使得‘他’肯定无法完全躲开全部的子弹，洛柯甚至可以‘看’到，假如一些子弹继续前进的话，将直接命中“程国平”身上的要害部位。
而当这些子弹真的到达“程国平”身边时，‘他’的身形却会极速加快至连洛柯的眼睛都跟不上的程度，几乎是贴着穿行的弹头侧边躲避过子弹的攻击，洛柯甚至于明察秋毫的‘看’到了子弹的风旋卷动了‘他’的衣物。这种快速闪避一定极为耗费宿主的寿命，所以‘它’才会如此节省的使用，否则只要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根本没有什么武器能伤害到‘它’的宿主，在场的也没人能抵挡得住他。
近了，在墙壁上绕着圈的“程国平”已经完全靠近到特警小队们身前几步远，而这足够让‘他’在下一击就将攻守的形势完全转变过来，后背上的‘怪物’动了动插在尾椎上的后肢，连在腘窝和足弓上细长的像是条长蛇的手指也微微颤动了一下，“程国平”随之后腿如同青蛙般蹬住了墙面，白色的墙灰受不住挤压的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正在开裂的粗糙水泥墙体。
“嗖”洛柯甚至错觉似的感受到了“程国平”猛然爆发式前冲时摩擦空气的声音，‘他’的后腿因用力完全由刚刚的曲蹲变得笔直，整个身子凭借着高超的速度几乎是平滑着向前“飞”了出去，双臂前伸形似丛林中扑食的老虎，双手爪状张开择人欲噬。
但是特警队员手持的盾牌也并非是摆设，千钧一发之际，两名队员的防弹盾牌交叠着阻拦在了‘他’前扑的身形面前。‘它’插在“程国平”肩窝的指尖一振，‘他’立马变爪为拳，硬生生的打入了坚硬的盾牌内。洛柯几乎是一帧一帧的‘目睹’了指骨背侧与黑色盾面接触的全过程，指背的冲势将金属的盾壳先是“压”出来了一个四指的拳头凹痕，接着凹痕继续深陷，拉长，直到周边牵引住凹痕处的金属再也经受不住延展的像是吹破的泡泡糖一样渐渐开口、撕裂、破碎，而拳头则以惊人的势头挟裹着手背上残留下的第一面盾牌的金属碎屑迎面撞击上了第二面盾牌。这并非是毫无代价的，“程国平”的指骨啪啪作响，不知道到底碎裂了多少块。
然而第二面盾牌并没有被击破，临时的将爪抓变为直冲的拳头似乎并不能完全发挥‘他’那爆炸性的动能，结果拳面在第二面盾牌凹陷不久后就停住了劲头。“程国平”刚刚中途向后蜷起的左臂正准备再次发起攻击时，‘他’背上的‘怪物’突然愣了一下，在洛柯眼中‘它’似乎在四处扫视着什么。
‘它’发现我了？洛柯下意识的想往后撤，但身体却像是被水泥浇筑埋没起来一样沉重的根本不为所动。
幸好特警们及时从震惊里反应了过来，向着近在咫尺的敌人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又是一阵枪口的火光乱闪，‘它’只得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了操控‘宿主’躲闪子弹上，近身迅速的扭动身体后，‘他’索性从盾牌的破口中抽出右臂，向后疾撤到了附近的墙壁上。
然而“程国平”这次的攻击不仅仅对盾牌造成了伤害，强烈的联动冲击使得持盾特警的左臂也因受创而痛苦的低垂了下来，察觉到自己盾牌像是被炮弹击中一样破裂的不成样子的盾牌主人索性将左臂上的盾牌取了下来，慌乱中朝着后撤的“程国平”甩了过去。
这次，洛柯终于‘看’到那些白色短粗的圆柱状绒毛动了。
终于从慢动作视觉中回复过来的他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脑海里像是开进来一辆横冲直撞的半挂车一样到处轰鸣着，他的眼眶、耳孔、鼻孔处无一不在淌血，他咽下一口甜中带腥的唾沫，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咧了开来。
“我大概知道，怎么弄死‘他’了。”喘着粗气的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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