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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黑请睁眼 第十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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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自己背后拍着自己肩膀说出这句话的前辈，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前辈的酒量不比自己，是在职场打磨多年练出来的，为什么那天和自己一样那么快就醉了呢？
为什么自己那天没有丝毫察觉到前辈的异样呢，听到前辈以复杂的语气说的那句话还一边扶着水枪一边拿‘汝妻子我自养之，汝勿虑’的典故来调侃他。
为什么我那天就没有出言挽留下呢？
林晓芸是前辈的发妻，而小小筠，也就是云小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洛柯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因为那就摆在前辈的办公桌旁，相框里的前辈和妻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骑在前辈脖子上的女儿天真烂漫，笑靥如花。
当时之前还开玩笑鼓励前辈生个二胎然后自己要给孩子当干爹的。
只不过自从前辈调走后，联系就愈发疏远了起来，领导分配的新搭档是个混球，总是弄得工作一团糟不说还喜欢到处丢锅，没人愿意跟他搭档，结果就分到了刚进公司不久的洛柯头上。
洛柯总是怀揣着一肚子的苦涩想跟老前辈吐吐，可是二人的联系往往很快就被前辈断掉。渐渐明白了职场人情冷暖的他也有些灰心，终于还是一次都再也没去过前辈家里。
没想到，再见，竟然已经是天人永隔，最后一面，竟然成了永别。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在别人眼中令人称羡的体面工作，他的女儿今年才六岁大，他平时从不跟人生气瞪眼，对待后辈总是耐心细致，在别人撂挑子的时候也是主动站出来收拾别人留下的烂摊子……
最重要的是，他今年才刚过三十岁啊。
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洛柯感觉这世界再一次让他觉着陌生，对这不公的忿怒在他心头像是炽热的岩浆一样喷涌而出，激动的情绪让他死死的咬住牙关，而无处宣泄的痛苦又让松开了牙龈，无声的呻吟着哭嚎着控斥着这不讲道理的死亡。
然而正处于激动心情当中的他没看到的是，在他的身后，一扇由无数盘根错节的扭动触手绞合编织的“门”的虚影正缓缓的自空气中显现出来。
当然，他看不到，坐在他对面的两位警官可是看了个通彻。
小张当场一个没坐稳顺着椅子就朝后摔倒在了地板上，然而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一旁的女警官还在苦苦的咬着银牙和突然出现的怪‘门’做着意志上的对抗。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隔离了两个房室的铁栅栏窗户都在簌簌发抖。
也许只是一刻，也许这一刻就成了永恒。
“你们俩的孙子就叫……叫穆凤山怎么样？啊，看样子是不行，我再想想……”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按住了洛柯的双肩。
大爷……又是你啊……
洛柯有些酸楚的笑了笑，伸手想擦擦眼角的泪痕，才意识过来双手还被锁着，手腕拉着手铐的链条一阵叮当乱响。
他只能侧过头用肩膀来回擦了擦脸，斯人已逝，再多的泪也追不回来了。
但活下来的人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洛柯吸了吸鼻子，他想到了前辈温柔贤淑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女儿，作为同事，作为朋友，自己多少得替以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前辈做点什么。
而且还有，洛柯握紧了双拳。
让那些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们付出代价。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昨晚上只是出来溜达而已……”洛柯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两位警官似乎都陷入了呆滞状态，其中一位还仰面躺倒在了地板上，只能看见个椅子腿伸的老高，他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继续着把下半句说了出来，“根据法律，24小时内假如你们找不出我直接参与你们所说的案子的证据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得到释放。”
洛柯说完了自己的辩词，而铁窗对面的两位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怎么回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房间内一时又恢复到了落针可闻的状态。
“咣当”审讯室房门突然洞开的声音把房间里的三人都吓了一大跳，长着一张标准国字脸的中年警官出现在了门后。
“局长，我……”回过神来的女警官破天荒的竟然露出了老鼠见到猫时的表情，而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的小张也像是背上装了弹簧似的“嗖”一下子站了起来，结果手忙脚乱的似乎踩到了之前倒下的椅子前腿，然后洛柯就眼睁睁的看着椅背由于杠杆原理“啪”的一下打在了小张的屁股上。
“噗”这次换洛柯没憋住，眼中泪痕还未干透的笑出了声。
不过对面的两人却像是打进水泥里的钢筋一样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的中年警官。
“穆…秋…莎警官，你出来一下。”中年警官的声线像是刻在铜板上的活字一样低沉有力，且又无可置疑，洛柯本能的可以断言，这位被称为局长的警官应该当过兵，而且至少是高级军官。
国字脸中年警官没多做停留，叫了女警官出去后就把门给带上了，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没有要在附近谈话的意思。
小张警官终于在惊魂未定之后回过神来，将身后的椅子扶好，一屁股瘫了下去。
呼……，他双手撑着桌子挠着头。
“刚……那是你们局长么？”这时候洛柯反倒起了兴趣，他现在需要一个计划，来查出害死云松前辈的凶手到底是谁，而一个计划最需要的，就是细微拼凑起的情报。
“啊——”小张头抬都没抬，语气里满是懊恼。
“你们这领导也挺严厉的啊。”
“啊，你以为呢，我们这可是警局，又不是居委会，经常跟你们这些作奸犯科的犯人打交道有什么好和气的。”
“唉，是是是，不过我可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儿啊，我可是良民，只不过……可能晚上出来溜达的时候和各位警官起了点误会而已。”
“行了，行了，别贫了。你要是清清白白的，我……”小张警官抬起来头，伸手指了指洛柯，但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刚刚出现在对方身后的恐怖影响，那感觉……就像是当初刚上警官学校时被教官拿枪指着时的体会一样，让他刻骨铭心的感到恐惧。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教官的教诲，“你们觉得被枪指着的滋味怎么样？恐惧？害怕？那就对了！那说明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个人，接下来的四年里，我更要让你们明白，你们不仅是个人，还是要成为一名国家警察的人，知道了被枪抵着的滋味，你们就更应该知道，当你们真正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时，拿枪指着别人时他们的感觉……”
恐惧使我们更像是个人，那隔着铁栏展现着种种诡异力量的这个人，小张看着一墙之隔的洛柯，他真的还算是人类么？
“你刚刚那个……”
“怎么了？”
“算了。”
洛柯不知道自己刚刚沉溺于悲痛时背后出现的‘门’给旁观者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然而就算是他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他也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因为他自己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一切更像是一场噩梦，然而梦醒来后却发现其中的一切都变为了现实，那到底是因为梦本身尚未结束呢，还是说现实本来就是一场更大的梦境？
审讯室里依然静悄悄的，没人能解释得清这个问题，甚至于这是不是个问题都难有人回答的了。
然而在警局另一处门上写着局长办公室的房间里，气氛就没有这么谧静了。
“回答我，穆警官，”国字脸中年男性气冲冲的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身后的文件柜都一阵晃荡，“为什么还追着无名男尸这个案子？！我不是已经三令五申的让你避嫌了么！”
“那些不是‘无名尸体’，我们一个个都查证过的，要不是您突然出来打乱了我的审讯，第三具男尸的身份估计也很快就能确定了。”穆警官的语气丝毫没有在审讯室里那么强硬，倒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家长诘问时的辩解和委屈。
“你还好意思提那些尸体的身份，你和雨音跑去医院偷弄到了人家数据库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不是我的主意，是雨音非得去，我怕她一个人容易出事，才跟过去的……”女警低着头，声调不自觉的降了几分。
然而这幅模样落到中年警官眼中时，他却在脑海里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回忆中的她也是这副样子，倔强又坚强全写在了脸上，心里委屈时才会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眼前现实与回忆里的两幅身影似乎渐渐纹丝合缝的重合在了一起，他不自觉的放松了语气，说道：“秋莎，穆老的身体我们都知道，本来就是打仗烙下的一身病根，我一开始就不想让你深入这个案子就是因为这个，穆老的离世有蹊跷，这我承认，可是你也不能一直陷在里面啊。”
他顿了顿，心软了下来，“你先坐吧。”
然而女警只是把头低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叹了口气，继续劝道：“穆老都去世一年多了，他老人家若是九泉有灵，也不希望你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到今天都还没办法从悲痛里面走出来啊。”
女警身体抽动了下，泪珠顺着面庞不住的滑落到衣襟上。
中年警局局长伸手拿起桌上的抽纸，想要站起来递给女警，几次起身，又几次坐了回去，最后还是默默的把抽纸放回了桌上。
“昕锐制药的案子你就不要再盯着了，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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