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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蛮荒 第十四章 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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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的燕京城此刻是一天中最热闹喧嚣的时候，早早用过晚饭的城中居民以及从中原各地赶来燕京城参加大朝会的大燕子民此刻尽皆聚集在皇城周围，墙角百米范围有一队队禁卫军来回巡视维持秩序，城头之上首尾衔接布置着两排长桌，此刻长桌上已经琳琅满目的摆上了各式菜品，穿梭于城头的太监宫女们依然鱼贯捧着瓜果点心在专人指派下放置在指定位置。
对于城下围聚一起的市井百姓而言，虽说没有资格在城头宴席上有一席之地，可就算在城下远望着城头穿梭的美艳宫女也是觉得秀色可餐。
城头宴席的排设自是颇有讲究，以中门玄武门之上为核心要区，皇帝陛下以及朝中官居一品的达官贵们的席位就在此处。
不同于蜿蜒如长龙绕城头一圈的长桌宴席，宣武门正中城头，九张檀木八仙桌散列陈设，桌面铺就着上好的明黄色绸缎，其上有喜庆的大红色牡丹图案，边角处有细密的龙纹绘制，盛放美食的也是由官窑烧制的上等青釉瓷器，绘有龙腾大海凤舞九天的图案，每一件瓷器底部都刻有御用字样。
这种官窑烧制专供皇宫大内使用的器皿，一般就算官宦人家也是不可得的稀罕物件，除非皇帝御赐不可用，违者当忤逆叛国论处。
前些年就有名负责官窑监制的官员，因私自拿了一套专供御用的茶具而导致抄家灭族，这监制的官位在朝中算不得入品的职位，当年那位被抄家灭族的小监制在这个位置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眼看着要辞官回家颐养天年的光景，心里约莫是觉得自己这官当得窝囊，就私下拿了套茶具想着留于后世子孙当做传家宝珍藏起来，谁料想自家那名不争气的儿子有次与一帮纨绔朋友在青楼喝花酒时显摆说自家有套御用茶具，还没等喝的酩酊大醉的儿子从青楼回来，官兵就已经包围了监制府邸，待搜出供放于祠堂的茶具后一家老小立时就被砍瓜切菜般杀了个干净。
待得皇城之上太监宫女散去不久，有一太监特有细长的声音在城头响起：“皇上驾到！！！”尾音特意拉长显得颇为熟稔。
只见城头之上皇帝为首，身后一帮文武官员紧随其后缓缓走近，城下离得近一些的百姓已经能后清晰看到那一袭黄袍，皇帝走到玄武门正中城头，手扶城头青石向下看去，城下百姓兴奋的黑压压跪倒一片，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侧头斜向上偷瞄站立城头的人间帝王，期望着能够看得真切一些也好回家后给自家因为要照料小孩以及家里琐碎并未来此的婆娘吹嘘一番，说不得因为这番吹嘘晚上还能在床榻之上享受一回往日根本不被允许的新花样。
皇帝陛下屹立城头，身后文武百官垂手而立，身前城下人山人海的大燕子民齐齐拜倒在地，好一番盛世王朝的大气象。
龙颜大悦的皇帝上官俊哲朗声道：“今日寡人与我大燕子民共庆新春，愿我大燕子民人人安居乐业，愿我大燕国运昌盛万世绵延，诸位平身无须拘礼”，城下跪倒在地的众人山呼万岁之后起身。
玄武门此刻从里面打开，一队队抬着长桌的甲士在城外摆开长桌，随后就有鱼贯而出端着点心食盒的太监宫女将手中食盒摆放于长桌之上。
围绕皇城的百姓并未哄抢，而是在甲士的安排下有序排队领取桌上点心瓜果。大燕自建国以来大朝会三天大庆都有给民众分发点心食物的规定，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天子赏赐的吃食，那就是沐享天恩，原本这样的做法是建国初期朝廷为了展示新朝亲民的手段，后来一年年延续下来就成了节日，俗称天恩节。
当然城下百姓数以万计，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资格领取陛下御赐的吃食，每天拿出的点心有限，只有靠近皇城内围的才能领取到，而能够居于内围的自然很少有王朝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不过就算没能领取到皇恩浩荡的点心吃食，只能在外围观望城头的普通民众也依然每年乐此不疲的聚拢于此。
居于皇城天子脚下，就算普通民众也自觉身份高人一等，要知道燕京之外的其他地域，有多少想要一睹大朝会三天大庆的普通民众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人倾家荡产凑足盘缠来到燕京城，远远观望过大朝会之后回乡那就成了乡里乡外的名人，自然不会说自己只是在最外围观望，只是吹嘘出自御膳房的点心是如何的美味，皇帝陛下是如何的龙威赫赫，城头上百官并立是如何的气势恢宏，身份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起来。
人群外，一名肩负灰色包裹，身着粗衣麻布衣衫的老人缓缓走来，此刻聚拢与皇城脚下的百姓近十万，这样一名寒酸不起眼的老人自然没有谁会刻意关注。
老人行至外围，眯眼看着城头上已然落座的皇帝与满朝文武，原本浑浊的眼神慢慢清晰凌厉起来。
“上官俊哲”一声晴天霹雳般的怒吼在城上城下每个人的耳畔如闷雷响起。
此刻不论是落座于城头筵席的文武百官还是聚于城墙下仰视城头的市井百姓，每个人都觉得仿若一声闷雷在耳畔炸响。
本是举国欢庆海晏升平的盛世场景，因为这一声怒吼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上至城头下至城外，原本的喧闹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大朝会之后的三天大庆本就是每一年朝中事务坊尽心督办的重要节日，更何况如今天子因为马踏中原后在那座世间最高贵位子上积威深重，而且皇帝陛下尤为看中大庆的节日，还特意指配如今内阁中的一位天子近侍胁从事务坊操办此事，故而整个事务坊上上下下无不尽心尽力。
因为那一声呼喝陷入短暂安静的城头官员中很快就有多名几乎同时起身对着城下出言不逊的老人喝骂起来，不外乎都是些“大胆贼子，安敢冒犯天威”之类的呼喝。
当天负责维持庆典秩序的正是皇家亲卫的宫廷禁卫军，负责统领的则是皇城四大一品御前带刀侍卫之一的唐文熙，御前带刀侍卫从一品到三品分有三个等阶，总人数近千，御前带刀侍卫的选拔相当严苛，如今的大燕王朝民众何止亿万，故而这近千之数当真是万里挑一，身家清白武艺超群自不必说，而这千人中一品等阶的仅仅四人。
御前侍卫跟禁卫军隶属不同，平日里宫廷防护都是禁卫军单独负责，但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御前侍卫直接取代禁卫军的指挥权，而作为禁卫军统领的武将压根不敢有一丝的怨言，在皇城之中，御前侍卫就是这样蛮横的没有道理。
唐文熙此刻跨马提刀率领一波禁卫军从宣武门策马而出，从老人大逆不道直呼天子名讳起，这位纵横沙场无数的年轻武将并未同他人一般失神，而是快速对禁卫军下达了一条条应急军令，关键时刻显得颇有名将风范，在自己出城的同时，另一波不论人数还是高手更多的禁卫军迅速出现在城头天子身前，呈扇形散开将城头落座的皇帝陛下围拢的严严实实。
城下的民众在短暂安静之后变得一片慌乱，幸得在城下维持秩序的禁卫军立马出动，很快将骚乱弹压下去，不过老人身前还是让出了一条直达城门的宽阔通道。
唐文熙策马出城之后并未立刻下令围杀城下孑然而立的老人，而是下令禁卫军迅速疏散周围民众，在他看来，今日这大逆不道出言不逊的老人铁定是个死人，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死根本没什么两样，之所以下令疏散周围民众，并非是他担心周围一个个命如草芥般民众的安危，身为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如今兵马大元帅叶昭的义子，也是元帅手下能征善战的武将，常年征战见惯生死的他怎么会关心会不会多死几个人，他只是不想给这眼前必死的老人留下任何乘乱逃生的余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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