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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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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七也无心去想刚才自己出了什么状况，这种天气里，早早的上炕才是正理，马场里头那些人应该不会熬多久，现在吃饱肚子，再给疯婆娘治好伤，救了人出来最重要。
怎么治的问题，顾小七刚才也想了一通，随着那四张绢帛的手稿上，经脉络脉说了很多，却只是解释了绢帛上的无名功法引导的路径走向，而且，好多地方写那手稿的人自己似乎都还没搞明白，通篇上下都没有“真气”这个词，也没有“气海”一说。
听疯婆娘的说法，她口中的真气，应该跟自己练的内息差不多，而气海，就应该是真气回环聚集之地。但是顾小七练无名心法的时候，却没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这样个地方，以往的时候，内息总是召之即来，散之即去，无处不可，每一条经脉都自成天地。
回来的时候，他曾小心试了一下，先是主动闭了气海***息在要到达时，直接绕了过去，并通过浮脉重新贯通任脉，回流之时再强势打通闭上的穴道，意念所至，即行即走，对自己的身法好似并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疯婆娘所说的气海一伤，便形同常人的道理，顾小七觉得很是匪夷所思，要真是这样，那练来练去还有什么用？心里想着，便认真问道：“我帮你治的话，要多久才能好？”
霜红叶心里却早把身上的伤忘了一边，听到顾小七的问话随口说道：“快的很，不过刚恢复的经脉总是有些脆弱，要等皮肉伤口好了就差不多了，不过注意些也能动手。”说完，又好气的小声问道：“真的没人教过你么？”
顾小七闻言却不理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抖手捏了支短刃在手上，又低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霜红叶正自奇怪他要想干什么，忽见顾小七一抬手，短刃竟往他自己身上刺了下去。
霜红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顾小七！”
短刃立即便又拔了出来，带着两滴血珠落在地上，顾小七闷着脸盘腿坐下去，意念所至，伤处经脉果然似乎断开了，忙驱动内息在任脉连走了三遍，受损经脉已然重新贯通，血也立时止住，全身再走一遍大回环也并无不妥，下意识把奔雷也练一遍，却有了些新的不同。
之前的时候，奔雷所练的内劲只在十二经筋之间，虽然有朝胸腹一点汇集的趋向，却不明显。无聊的时候，他曾试过无名奔雷一起驱动，却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这时候再一试，随手练来的奔雷劲化入任脉，慢慢的随着无名内息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顾小七的用意，霜红叶马上就明白过来，现在她是想信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没师傅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自己小心去验证。看着他额上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又有了些什么好的结果，心里头只觉得不可思议。
惊叹并没持续多久，小郎君似乎反复确定了几回，便起身走了过来，顿了顿开口问道：“你们练的那个真气，只能以气海为枢？走奇经，通正经？”
“难道你的不是？”霜红叶楞了一下，看来他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用，如此一想便又认真说道：
“一般武道中人多是这样，先练十二正经，若有小成，便以真气散入奇经打通任督二脉，也许有些旁门会有不同，不过那是极少数。对敌之时，便是像你说的那般，真气流转以强自身，并附之于兵刃。”
顾小七听她说完，又想了一通，事涉他人心法**，霜红叶见他沉思也不多问，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说道：“那你们治伤怎么治？”
“若是一般地方，或者以药物，或者自己运功，以真气激发人身生机来修复，功力深厚的很快便能好，若是伤势太严重，虽然也能自己来，耗的时间却太久，要想尽快恢复，就需要别人来帮忙了。”
顾小七一边听着，看着霜红叶认真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奇怪，不知这疯婆娘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过看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倒是舍了那小心思，一心求教。
“你是说，别人的真气也能进到你身子里去？”
“那是当然，不过真气有阴阳之别，不同的心法，修炼方向不同，有的浑厚刚猛，有的阴柔绵长，彼此疗伤的时候倒要对的上才行，要是两人不同，那伤者便要先散了自身真气。”
“那刚柔两道心法便不能一同练了？”
“一般人多是如此，或者有些奇人能想出些别的法子来，不过最后，弱一些的终究也会化去，整个中原正道，除了无极，都是单修。”
“无极是什么？”
“你没听过仙祖的故事么？”
“仙祖？是个什么人？”
霜红叶看着顾小七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
“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大夏国的故事。当年龙渊王朝崩塌，四方异族入侵，大陆战乱不休绵延了两代人，天下生灵死亡过半，本来这世间事无论大小，一饮一啄皆有前缘天定，不过天上玉宫之中却有兄弟二人，实在不忍众生受苦，便偷下瑶台。”
“这两人一身神通，领着我汉家儿征战十数年，终于平定天下，因触犯天规，兄弟两个却再回不得天界，众人便推了其中弟弟做了这天下之主，便有了现在的大夏国。”
“那兄长淡泊名利，便在中都郊外寻了个清净之地苦心修行，却因为声名在外，隔三差五的总有人前去请教，后来便索性在云台峰做了个道场，一身神功都教与世人。”
“当日在场的，便有如今国朝的四大将门，八大宗门。一班人虚心受教，获益匪浅，便称其为仙祖。其所传神功，就叫无极。”
霜红叶简略的说了无极的由来，其中自然还有诸多曲折传闻，却因事涉王室不便多讲，不过即便如此，顾小七还是听的极有兴致。
“那后来呢？那个仙人大哥现在还在那什么云台峰么？”
霜红叶闻言晒然一笑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能活的那么久。”
“他不是仙人么？人家不是说神仙都是长生不老么？”顾小七有些不满这个回答。
“这天下哪真有什么神仙，不过是方外高人罢了。”霜红叶叹了一声，神情里却显出些落寞遗憾来。
顾小七也是不信仙人的，权当只听了个故事，见她讲完，却有些不屑的说道：“你那无极那么厉害，还不是连我随手一刺都躲不开。”
霜红叶听的这话顿时气结，这番实话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无极是那么好练的？”
“仙祖去后两百多年，除了数十年前的忘川先生，还不曾听说有谁圆满的。我芙蓉宫一直到现在，天资最好之人，也只练到第七章。我又不是那等天纵之才，如今练到第四章都算极难的了。”
“自古苍穹之始，便有无极，后来天地初开，分阴阳二气，日夜润泽生灵万物，这心法修的便是这根本大道，阴阳各六篇，最后总章无极，传说到大圆满境界，便能以自身为宇宙。所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到那时，这世间万物皆在掌握，生机不灭，近乎于神。”
“当年忘川先生大破轩辕剑阵，半日之间，云台峰上由春入秋，半座山巅生灵断绝，这数十年才慢慢缓过来。”
“三十年前有你了么？都没亲眼见过。要真有这般神通，那为何当初破不得王宫？”
顾小七又呛了两句，忘川先生的传说，算是大夏国近几十年来的一桩秘闻，内中详情众说纷纭，官府一向是不让人瞎说的，不过也总有那好事之人，喝多了两口，便天南地北的不管不顾起来，顾小七因此也听了一些。
小郎君这意思，便是说他看着自己三十都没有了，这对于已经三十有二的霜红叶，比什么都好听，便温柔说道：
“其实有些传闻，当年并不是忘川先生破不的王宫，只是怜惜王室血脉而已。”
“你也应该听过很多传闻了，有的真，有的假，忘川先生本是仙祖后人，这个是真的，当日忘川先生驻马王宫前，几番犹豫，终因与王家同出一源，并且王城民众无辜，不忍出手。”
“后来心中愤恨难平才上了云台峰，以神功借得天地生机破了轩辕剑阵，从紫阁往上，草木尽枯。他若是想要破王宫，便只能借那王城里百姓的生机，那样一来，还不知要多少人命。”
“那后来呢？这个人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听说他在剑阵未破之时就入了魔了，几个持阵长老迫不得已之下，以自身精血为媒催动杀阵，阵破之时，这人连带着五个长老一同化作了灰飞。”
顾小七自幼在仙客来英雄故事听的多了，听的这个结果，很有些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一面捞起肉来分给霜红叶。
两人填了肚子，霜红叶忽然想到刚才过去的马蹄声，忙说道：“刚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有马过去了，听着像是往外走的，你注意到没有？”
顾小七闻言一楞，这他倒是不知道，急忙问道：“有几个听的出来么？过去多久了？”
“听着应该只三两个吧，”事涉公主安危，霜红叶也不能不认真起来，“方向应该没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找刚才那两个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小郎君已经扔下手中小半块肉，整个人幻影般闪了出去。霜红叶知他是出去阻截，只得又开始了默默的等待。
......
吃饱了就犯困，霜红叶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等了多久，意识里察觉身上异样，忙打跑了瞌睡虫，定神一看，却是顾小七回来了。
火堆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小郎君一只手扬着，身上的皮袍子盖在自己身上。
一股暖意在心底慢慢升腾，霜红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抓住那只冰凉的手，迅速的穿过外袍，伸进怀内。
短暂的失神过后，顾小七才猛的把手抽了出来，口中不由得骂了句“疯婆娘”，霜红叶柔柔的笑了起来，等重新生起火堆，才发现小郎君受了伤。
顾小七顺着她眼神看了下胸口，口中说道：“公主在第三排最后头一间。”
霜红叶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前那两个没留到活口问话，这一回，小郎君应该是特意留手才受的伤，不然以他的身法，一般人第一次遇上绝讨不到好去。
“你不要动，我试一下帮你疗伤。”
顾小七也没耽搁，便在霜红叶身前盘腿坐下。霜红叶早先也便存了此意，只是话题被引歪了，具体疗伤之法便没来的及说，想来这顾小七应该不知道，眼下竟直接要来试手，这可马虎不得，忙问道：
“你知道怎么疗伤么？”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眨一下眼睛。”
顾小七一边说着解了霜红叶外边的皮裘，也不等她再说，右手并起两指来点在她“中庭”，左手并指做掌平端在腿上。
霜红叶吓了一跳，这运功疗伤之事也能拿来试着玩儿？正要开口，便觉的胸口一股温润之气入体而来，只得忍了心思，意念随着那气息上行转过督脉，小周天行至气海前纠缠许久，然后别入奇经绕了过去，及至中庭便消散开来，数息之后复又如此，正反各三个周天，经脉便通。
顾小七行功之间想起这疯婆娘几次三番言语捉弄，探知她经脉已经续合却并不收手，内息加速渡入她体内，迅速行遍她周身，中间探的她两处关窍阻塞，也硬是给轰了开来。
这一头，霜红叶却是出了一头大汗，刚才她自觉气海一通，本以为顾小七便会收功，下意识便自己运起功来，谁知真气方出，却发现顾小七并未停歇，渡入真气如小溪变江河一般源源不断，连那行功速度也快了一番不止，整个人瞬间便如置身烈日骄阳之下。还不等到她去眨眼，那真气转瞬之间又是变作三月细雨一般。
此时她体内自身真气已运转开来，两股真气甫一接触，竟是融为一体，缓缓走过一个大周天，也不归于气海，却反渡入顾小七体内，心头大是惊骇，正要奋起抽身，见他手指离了自己，才定下些心来。
这一番，霜红叶着实吓的不轻，心中疑问也一个接着一个，自来便有传说左道中有门邪气的功法，能纳他人真气为己有，但那需要施法者有极高的修为，不然便会反噬己身，而且此功法一出，不伤一方必不能罢手。
眼前这顾小七，年不过十**，也无名师教导，却能随心所欲，即行即止，更为可怖的是，方才自己想要运功相抗都是不能，一身真气竟不能控制，好在他似乎只是闹着玩儿，若不然，怕是二十年苦修，今日就要送了他去。
刚才这数息之间，少年人的真气忽如夏日，忽如春雨，如此巨大的反差，她也是从没听说过，心中下意识的便觉得可能还会有秋风冬雪之变。正道宗门传下来的无极只有阴阳之别，到了他这里却还多了四季之分，如此说来，比无极还要高了一层去，这天下间竟还能有人胜过仙祖去？
霜红叶虽然现在对武道的追求不如以往热切，毕竟也是此道中人，这人身上种种想不通，有心相问，却又碍着别人**，弄的她是心痒难耐。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见这顾小七双手四指又点了过来，那股温润之气又进了任脉，这回却不去督脉，阴维阳维绕了一圈，似在寻找什么出口一般乱撞了两回。
霜红叶也不知他又想搞什么，马上散去一身真气，一动也不敢动，等了片刻，见他收了双手拿到眼前翻覆瞧了两遍，又摊开放在腿上，皱着眉头闭了双眼，转瞬间清风又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