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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作者:百折不回        书名:逆流        类型:其他类型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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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言炎,觉得浑身不舒坦,敏感地在心底抓住了一丝叫做“嫉妒”的情感。

    这些年,他只身在外无依无靠,整天和刘季文厮混在一起,刘季文在他眼里,就是根刷了绿漆的老h瓜,表面看上去,模样一表人才,更是一肚子墨水,但问题在于……他们不是同龄人,不是同一辈的。

    刘季文再怎么牛b,会英语会写文章,和邵一乾相比,有一点必输无疑:他永远不能比邵一乾更年轻。

    于是邵一乾每次跟他扯p捣蛋的时候,总被笼罩在一种错觉里,他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和烧饼摊上刚出炉的h脆烧饼似的,se香味俱全。

    而眼前这个孩子跟他虽然辈分不同,但他们是同一年龄段的。

    他和言炎在电话里扯p的时候更多,但人的声音经过电波转换,总有些失真。电波里言炎的声音也是****净净,也时常人小鬼大、罗里吧嗦地叮嘱他天气预报,他潜意识里一直把他看做一个和自己没有很大差距的同龄人。

    当声音的主人跟变戏法一样从眼前出现,软绵绵地挥着手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心里兀得有些幽微难言的伤感:这才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当你走到人生路的某一个阶段,急不可耐地渴望顶天立地,渴望成为参天大树,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时光的影子骇得心有戚戚,你会猛然间发现,什么狗p刚出炉的烧饼,自己分明已经是被摆在篮子里、被路过的汽车扬起的尘扑得灰头土脸的过气烧饼。

    什么才是真正的新鲜烧饼?就是这样的,眼角眉梢都攒着隐隐约约的笑,站在盛夏的大太y下,布着一层薄汗的脸上都盛满了y光,只有那个孤零零的酒窝里蓄了个小小的y影。

    自己呢?呵、呵,一个货真价实的过、气烧饼,早被来来往往的汽车排出的尾气画上了一层浓厚的烟熏妆。

    该过气烧饼自己郁闷了一时半会儿,又恍然觉得这番计较忒小心眼,忒没劲,他都是拥有一个“要成为大树”的目标的人了,跟个软绵绵的小孩子教个什么劲,于是他不动声se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把自己头顶上的破遮y帽扣到言炎头上,接过他那个大背包,不自觉就带上了一种长者的口吻:“家里人放心你一个人来吗?吃过饭了没?”

    那个大背包被撑得圆滚滚的,拎起来也着实不算轻,言炎跟上来从他手里掏出一边背带,跟他一起抬着走,也许是心情十分舒畅,笑嘻嘻地回道:“我骗他们说学校有人接,自己来的。我还没吃饭呢,我下面给你吃行不行?”

    ……这胆子大的,真是叫人尿急。

    邵一乾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给我下面?显摆你多能耐?”

    地上的一对影子都十分细瘦,估计俩人揉在一起也没有他俩手上那个背包的y影面积大,不过一高一矮还是十分明显。

    言炎不f气地垫了垫脚,试图跟他齐平,随口道:“给你补过个生日呗,好歹算到了十二岁。”

    生日,这玩意儿听上去可真新鲜,过生日,一听就太奢侈了,跟他这种类似于亡命天涯、刀口血的奔波命八竿子打不着。

    邵一乾用空着的手在眉骨上抹了一把汗,忽而言辞凿凿:“跟你讲个故事,说从前有个j/nv,从十岁开始接客,接了小四年了,忽然有一天,老妈子跑上来跟她说:‘丫头,今晚好好收拾收拾,楼里给你过个开/b仪式。’”

    言炎摇头晃脑,听了个一知半解,感觉他这个大侄子越来越能扯闲淡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这不拐着弯说他马后p么。这故事可真贴切。

    他那一张脸上霎时五彩缤纷:“去你的,你才是老妈子。你说你五千道题只对了一半,我看纯属活该。”

    四则运算是个永远的伤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邵一乾在这方面确实拼不过言炎,真跟他争了,那才叫自取其辱。

    他把背包全拎在手里,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言炎肩膀上,扭头去看左车道,敷衍道:“你行,就你行。”

    言炎上回来邵一乾的窝的时候,整个人是半昏睡状态,所以他在看见眼前这个根本不适合地球人居住的筒子楼的时候,基本上是风中凌乱的。

    先拐进一个看似高大上花园门,眼前的一切与来时的景se堪称风格迥异,这筒子楼那门脸参差不齐、里进外出的,十分像是把一栋单元楼沿着走廊一刀劈开后形成的模样,墙p掉得稀里哗啦,钢筋水泥全不懂矜持地抛头露面,风情万种地在高层张开怀抱。

    这一抬头更好玩了,这筒子楼原本是六层楼,本来就烂得跟豆腐渣没两样,不知是哪个户主,如此缺心眼儿地在六楼之上又加盖了一个小阁楼。通向小阁楼的楼梯看上去叫人心惊胆战,就那么松松垮垮地从六楼的走廊里直直戳上去,不是钢筋水泥的架子,就是jp木板随意摞起来的。

    言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邵一乾就窝在那个丝毫不起眼的小阁楼里。

    他眼神闪烁,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说,一g不知所踪的yu望急于破土而出,但抓耳挠腮地也不知这gyu望该从何抓起,只是有些东西,如同烛泪一样缓缓滴落,浅浅地烙在心口,不至于烫出痕迹,但却着实有些发疼。

    关心一个人会形成一种惯x,他只记得他更小的时候,曾经稀里糊涂地接下了一个要命的任务,他说他会成为邵一乾的标杆和他的依靠,这句话蛰伏在心底很久,还一直没有什么实践的机会。

    言炎歪着头看了邵一乾一眼,默默地捏了捏自己手指头,满脑子都是一句话:“我要给他做个标杆,我要对他好。”

    偏巧,邵一乾正回头看,跟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一瞬间jp疙瘩都竖起来了,那里的内容直白而单纯,裹着抹不开的温情,幽幽地透露出一种……母x光辉,妈妈桑那种。

    筒子楼脚底下靠胡同口的地方则支着一顶乞丐帐篷——该帐篷十分地c流前线,底se是红蓝白竖条纹,其上星罗棋布地分散着j大块奇形怪状的补丁——帐篷下分门别类地对放着拆平的纸箱、踩扁的易拉罐和饮料瓶子、还有摞得整整齐齐的啤酒瓶子,帐篷的脚下就是一俩破破烂烂的三轮车,车厢前置。

    在三轮车身上斜靠着一个发h的纸牌子,上面的字书写得别具一格,但这么好的书法却只能用来写“收破烂”这j个字。

    上面还留了一个电话号,跟他平时打给家里用的电话号是一样的。

    这个摊子,它是邵一乾的!

    言炎此人,打小见不得别人受罪,本来就心软得跟块发糕似的,看见打路东头走过一个叫花子乞丐,都得怜悯好些天,一看这场面,登时就心疼得鼻子酸了。他受不了,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难受,他绞着双手站在原地,眼底就含了一包泪,眼圈下晕染开一层淡淡的粉,却还固执地抿着嘴角,试图把眼泪都憋回心里叫它倒流。

    但压根儿也不奏效,只把酒窝抿得越发明显了,眼泪攒得多了,顺着外眼角往下淌,爬过下巴颏,直挺挺砸在地上。

    他掩饰x地揉揉鼻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过来,眼神居然十分无辜:“风好大啊。”

    邵一乾:“……”

    他囧囧有神地看了看这个稀奇古怪的孩子,不知道他一个走在人生赢家之路上的人有什么好悲从中来的,十分不长眼地取过平时走街串巷用来吆喝的喇叭,打开扩音器,在言炎耳边走了一回外放:“冰箱、彩电、洗衣机、旧电脑、旧空调,收破烂——”

    这是业务扩大以后,刘季文给录的完整版,用普通话喊得抑扬顿挫,十分赋有刘季文抠门特se。

    言炎哭得别提多丢人了,就站在筒子楼唯一的一条进出通道上,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给邵一乾都哭傻眼了,他不知所错地矮身坐在一截石墩子上,想当年他耳朵被毒得听不见声音时都没哭得这么凄惨过,这到底是哪根神经chou上了,泪流得这么凶。

    没一会儿,门口就有一辆小轿车按喇叭,“哔”的一声——

    邵一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忙来拉他,哭笑不得:“哎哟我的祖宗哎,差不多得了,要丢人咱回到家再丢成不成?”

    言炎哭得十分忘我,那心就跟泡在一汪苦海里似的,涩涩地疼,他把脸埋在邵一乾那件淡粉se的恤上——至于为什么是粉se很好解释,批发市场上这个什么花都没有的恤最便宜,刚好是粉se的,又刚好邵一乾是个小白脸,穿粉se还不赖——断断续续地控诉:“你太坏了,你说你是个小老板,其实你是个拾破烂的!”

    邵一乾恍然大悟,哦,这小子是慈悲心肠作祟,难怪方才那妈妈桑的眼神那么叫人肝颤,敢情这是同情心泛滥。他推了他一把,半是迁就半是玩笑道:“这话说的,真欠呐。拾破烂的怎么不能当老板了?这么说……你打心眼里看不上拾破烂的呗。”

    言炎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一脸泪,却跟没事人儿似的认认真真道:“你自己照顾得过来么?我给你打下手行不行?我来帮你啊。”

    邵一乾一愣,心口猛地涌上一g格外霸道的暖流,接着抿着嘴乐了,眼睛里碎满了光,不留情面地打击嘲讽道:“就你?细胳膊细腿你能**嘛?好好的学你不上,哭着喊着要跟我捡破烂,嘿,多新鲜。”

    言炎十分沮丧地“哦”了一声,对于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难为情,一边蹭自己脸一边不甘心地挣扎道:“我给你算账总好吧?你算数那么差。”

    邵一乾一巴掌拍他背上,一边想怎么这小子这么ai瞎c心呢,一边君子边动口边动手地推着他上楼:“趁早拉倒,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计算器比你好使多了,留着你的脑子去碾压别人吧。”

    楼里比楼外更惨不忍睹,暖气管道、自来水管道,还有各种各样的电线,就那么耀武扬威地盘旋在楼梯里,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往上延伸,就连那些破管道上也积了一层灰,好容易有个声控灯,也不知j百年没换过了,灯罩子上积了一层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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