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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弃子〉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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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杜尚然不知道明进是那个被弃出的六皇子，明进也不知道杜尚然是尚书令的次子。
明皇一旨婚书赐下，二人恍然大悟，最高兴的莫过於杜尚然，好友就在平城，用不着再忍受白岭那万物肃条的的严寒之地了。相较起来，明进就显得冷淡许多了，自回平城以来就闷闷不乐的。
明进瞥了眼这风风火火的友人，在矮j上倒了两碗酒，把其中一碗推向对方身前，「白岭终年积雪寸厚，比平城可要冷得多了。」
「那是，我怎麽可能忘了，不经白岭，我又怎麽与殿下认识呢。」男子吐出一口烟雾，喝过了酒，身暖和了些，心情也转了好，也不似方才那般急躁了，「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你竟是皇子，你何以一直不告诉我呢？」
「我从未想过能重返平城，当时说了，你也不会信。」
「无论如何，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这回被召了回来，不仅恢复身分，还得了御赐贵q，我还是要恭喜你了。这皇子府也舒坦，以後我们要见面可就容易了，省得我每次要找你，都要绕去白岭不可，你知道我最怕冷了。」
「有甚麽好恭喜的。」明进微微撇唇，似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说甚麽呢，你是久居白岭不知平城事，我和你说说罢。穆国公哪，那是开国功臣之一，是本朝唯一的异姓公，就连皇帝陛下也要礼让三分，可想而知他膝下唯一一个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嫡nv，就冲着公府千年门阀的地位，便是庶nv也有数不清的官家有意结亲，这麽一个香馍馍，如今让你占了去，不是让人眼红麽。」杜尚然娓娓道来，舒f地靠在软榻上，坐姿不甚雅观，却自有一番不受拘束的不羁快意。
明进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眼神满是嘲讽，「我知道姚家是甚麽样的人家，只是这麽好的亲事落在我这个弃子身上，你不觉得奇怪？」
「欸，说到这个，我可是听说了一件事。」杜尚然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朝明进招了招手，在其耳边小声道：「听说呀，这婚事可是穆国公府求来的，该不会是姚家小姐指名了你。」
「胡说八道！」明进一愣之後恼怒起来，大掌拍向桌面。
「看你气的，反正我就是这麽听说的，想想也觉得合情合理，不然还有四皇子哪，真要给谁赐婚的话，陛下怎麽会想到你呢？你快想想，是不是你曾经英雄救美，让姚家小姐一见倾心，进而非要嫁你不可？」杜尚然笑得j兮兮的，十足nv人家八卦的模样，被明进嫌弃地一掌把他的脸推了开去。
「我在白岭也收留了你，让你免於寒冬露宿之苦，怎不见你去求皇帝赐婚？」明进气恼地开了个玩笑，说完自己大概也觉得好笑，绷着脸yu笑不笑的。
杜尚然也笑了，闹了半天，才想起了正经事，「对了，你这里可有甚麽需要的？我一个庶子，也帮不到你甚麽忙，不过给你弄点好东西来倒是可以的。我看你这里还简陋得很，伺候的人也太少了，就穆冬一个小子哪会知热知冷，要不给你添j个贴心的丫头呗。」
闻言，久不说话的穆冬从明进探出头来，抗议道：「不要！」
杜尚然哈哈大笑，就见穆冬恼怒地跑了出去。
「小崽子脾气真大。」
明进也是一脸抗拒，摆手道：「除了穆冬，家奴都是宫里派选的，人不多，可於我一人是够了。这府邸我也不觉简陋，皇子的每月用度都是少府配给的份额，比我以前在白岭时已好上太多，该有的都有了，子修的好意我便心领了。」
杜尚然正要反驳，门外的庭廊忽然响起了一顿脚步声，穆冬又跑了回来，叫道：「进哥哥，外面有人要我把信j给你。」
「嗯，谁？」明进话未说完，杜尚然就一把抢了信盏，打了开来读着。
「丞相薛奉之的寿辰，每月皆宴请平城权贵，这薛相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为了避嫌，从不偏心任何皇子，如今把你也请上，也就是为了一碗水端平，谁都不漏下。」杜尚然哼声，把玩着手里的请帖，朝明进扔了过去，「你便去凑个热闹呗，顺道见识一下平城各级官员，看谁顺眼了，趁机巴结巴结。」
明进没有杜尚然的胡言乱语当真，低首默然读着请帖。半晌，他不其然地收起了帖子，随手放到一旁，不高兴地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怕甚麽。」杜尚然笑得自满，「我认识啊。」
「啊？」明进明显不信，投向匆匆一瞥，完全不抱任何期望的样子。
「本来呢，堂堂薛相大寿，我父亲怎麽可能带我去丢脸，可是我和薛相内宅的人是朋友呢。」杜尚然眨了眨眼，重新把帖子塞入明进手中，「殿下就放心好了，你知道的，别的我不会，就是朋友多。平城权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像你这般心思单纯的人岂能看清，身处天子脚下，就算你无意去争甚麽，别人也不会放过你，早些了解朝中纠葛，也可避免是非。」
明进哼了一声，「你还真是j游广阔。」
「那是，我可是连皇子也认识的。不过我实在也帮不了许多，人微言轻，也就这样了。在这朝中，若真有人能助你一二，那也该是你未来的q族，别l费了啊。」杜尚然彷佛没听出明进言下的嘲讽意味，没规没矩地拍了拍明进的x口，兔白的氅领衬着杜尚然唇畔痞痞的笑意，让他显得份外风流。
明进只是扯唇笑了一下，笑意仍是带着一丝自嘲、一丝不以为然。他忽然站起身，背立於竹帘後，不再说话，略微se浅的眼瞳映出向门外阵阵飞雪，同是那般沉默、那般寂寥。
穆冬安静地看了一阵，掀了帘，走到明进身旁身後，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明进转过身来，摸摸穆冬的头，表示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