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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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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涵山虽然早已习惯的小小的排斥和漠视,但是如此直白的拒绝还是让他浑身冰冷,他轻笑笑,疲惫苍老之se尽显,无奈纵容道:“好,小小不想见,那,爸爸走。”古涵山第一次说出了这个词,他大半年来一直企盼着小小能叫出来的词。
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小小的反应,却听到了小小轻叹口气,仿佛哄小孩般的无奈声音:“对不起,古老爷,除了古家人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没爸,从小没爸。”
古涵山仰头,眼泪涌出,捂着脸,深吸口气,挺直了背,定定的看着小小。十j年沙场峥嵘的凛然之威,数十年政商两届的捭阖之势,统统化成了苍老疲惫的无奈之se。古涵山望着苍白、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的小nv儿,心软如水,随便一根落叶上去都能搅起一阵剧痛。古涵山叹口气,再次点头,苦涩道:“好,不叫就不叫,只要肯好好治病,小小说什么都对。”
小小眼泪喷出,压抑许久的平静瞬间变成嚎啕大哭。小小把被子蒙在脸上,呜呜地哭着。古涵山大惊,忙上前,准备掀开被子,拍哄道:“不哭不哭了,乖,我走,不哭了哈,先治病,治病,病好了,你要做什么都好。先治病好不好?乖,小小,我让默然,让你胡伯进来,好孩子,不哭了好不好?”听着小小越来越大的哭声,古涵山老泪纵横,手足无措的撕着被头,隔着被子拍哄着她。
胡婶出去后就告诉了古楷,古楷和贺焕正看着小小的化疗数据,古楷听到后转身就要进去,贺焕拦住后劝道:“给舅舅点时间。”于是和闻讯赶来的古二少和胡伯一起进了监控室。看着古涵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祈饶般,只知道不停地拍哄小小,古楷一脚揣在墙上,扶墙闷嚎起来。
小小没有哭多久,慢慢地放下了被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红着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光之后,顿了顿,又给古涵山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古涵山愣住了,受宠若惊般伸手接了过来,小小chou着鼻子,看着古涵山端着身子,一点点如喝琼浆玉y般慢慢抿着,眼泪再次涌出。
父nv俩,一个慢慢喝着愿永远喝不完的水,一个睁着大眼睛静静看着眼前只是中年却一身疲惫的老人。许久,古涵山终于喝光了那杯水,却不肯撒手般把水杯攥在了手里,上下轻抚着。
小小也平静了下来,慢慢笑道:“对不起,我姓孟。”
古涵山猛然抬头,监控室的兄弟三人也齐齐一惊。
小小面对古楷、贺焕甚至胡伯、古二少都有着下意识的紧张,此时面对古涵山,却是一p轻松。
小小轻声道:“我妈妈去世前,跟我说,我姓孟,这辈子不改姓。”
古涵山依旧轻抚着水杯,端坐着床前,面沉不语
小小望了眼窗外,初春的傍晚,静谧安详,她似乎沉浸在美景中,不舍的回头,慢声道:“我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三岁的时候,大人吵架都吵不过我。我哥哥,哦,阿晗小时候嘴笨极了,被人欺负了,都是我给他找回场子。”提起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小小总是一脸明亮。
古涵山依旧不动,静静地听着。
小小慢慢悠悠地说着:“我懂事的时候就是在楼楼街,他们以为我小,其实我什么都能听懂。我妈每天接人的时候,都让我哥把我带出去,有时候她晚上……我哥就带着我吃百家饭,都是我妈妈的姐们,随便谁家床,我就能睡着。我是我妈妈养大的,即使她是……jnv,我也是吃她赚的饭活着的。”
古涵山握着杯子的手早已攥的死紧,被钉住般一动不动。
小小似乎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回忆道:“后来,她带我去找你。我记起来了,我从小记x就好,我连我妈妈当时穿的什么衣f我都记起来了。她跟你说,说我病了,你问什么病,她说晚上总低烧,你笑了。”小小突然停了,顿了好久才接着说道:“你笑了,你说‘孟庭芳,你的招数怎么就不换换?’”
古涵山深吸口气,看着一脸淡笑仿佛在回忆他人过往的小小,张了张口,yu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
小小也不想听他说,接着说道:“我妈妈和你吵了起来,不是好话,我知道。没吵j句你发现我在一旁听着,你就让人把我带走。”
古涵山未曾想过当初的那幕在六岁的小小眼里居然是这样,他心里苦笑,原来真有无言以默一说。
小小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没多久,进来了一个nv人。很高贵、很漂亮、走起路来都带着香气,我当时都要流口水了,我没见过像电视里神仙般一样的nv人。”古涵山全身紧绷,监控器后的古楷、贺焕、古默然也是脸se苍白,呼吸丝毫不闻。
小小脸se愈加苍白,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记得她穿着紫红se的裙子,一步步走上来,低下身子,对我说……”古涵山已经血se褪尽,浑身微抖。
小小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自拔,梦呓般说道:“她问我:‘你妈每晚忙得过来吗?你这么小也出来帮她卖呀?’”
“咔嚓”水杯被古涵山猛然捏碎,监控室的三兄弟如三尊人偶,一动不动。
小小眼泪涌出:“我听的骂人话多了,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我妈是jnv,我是从小没爸,可我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妈和我那些阿姨们自己赚的,不偷不抢,卖自己赚的。所以,我……我推了她。”最后j字,小小有如低y。
古涵山丝毫不顾手上被扎破的血口,端坐不动。古楷三人也似重回噩梦般,久久未回神。
小小泪水汹涌:“后来,等我清醒时,妈妈已经大着肚子了,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妈妈不说,我问阿晗,问一次他打我一次。后来,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记得妈妈日夜不停地给我逢肚兜,再后来,我就到了孤儿院。”小小似乎哭g了般,不再流泪。
小小又给自己倒了杯水,j大口喝了下去,长舒口气,轻笑道:“我罪大恶极,大少爷怎么对我,我都甘愿受着。他让我死,我就去死,他让我活着,我就活着还,我还不起,我哥会替我还,我哥还不起,只要大少爷开口……我,只要大少爷开口……什么都行。”
监控室里的古楷全身颤抖,两手捂着桌脚,狠狠地抠着。
小小泪流雨下,忏悔难耐地哽咽道:“我知道这世上最脏的职业是什么。我从孤儿院逃出来时,有人给阿晗五千块钱要把我带走,阿晗划了他一刀。前年,阿晗病了,我,我已经走到新地宫了,九条哥把我绑了回去。……所以,只要大少爷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去,我妈不让我知道,可我还是见着j回,我觉得没什么呀,不就是在那儿躺着嘛,总比趴着挨打要好过吧。”古涵山抖着嘴唇看着她,剧痛后怕再难压抑。
贺焕一把拦住了要跑出去的古二少,低喝道:“别添乱。”古楷只盯着屏幕,眼神空洞,不知神游何处。
小小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想起那次是阿晗第一次拿木棍chou她,把她绑在小木床上,连骂带chou,无论她怎么哭喊求饶,阿晗都不停手,一边哭着一边狠chou着。霎时,泪水又流了一脸。
小小使劲儿擦g了脸,静静地望着古涵山,似乎揶揄道:“古老爷,你看,我就是这一身的罪,满身的脏,哪里配叫你爸爸呢?”说罢,轻轻地笑了起来。
古涵山低头,长叹口气,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心似乎要拍拍小小,伸到半路,无措般又收了回去。
小小一脸茫然,不理他如何,只接着梦语般说道:“欣然跟我说过,家里来过一个坏nv人,不仅害死她妈妈和她,还让她大哥和她爸爸总背着她斗气,让她外公也生了她爸爸十年的气,要不是她病了,她外公还不准备搭理她爸爸呢。”
小小突然抬高声音:“可是,可是,那个坏nv人是我妈妈呀。我知道她不好,我知道她怀着我时威胁你,我知道她拿着你给她的钱去澳门赌博。我知道她钱输光了以后又找上了别人。可是,可是……”
小小痛哭出声:“可是,那个人让她把我打掉,才肯养她。我妈妈,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拼死把我生了下来。我,我出生以后,又有人想要,想要跟我妈妈……可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让人把我送走。后来,为了护住我,我妈妈划伤了他,他也,他也划花了我妈妈的脸,把她卖到了楼楼街。我知道,你恨她、大少爷恨她、二少爷恨她、大小姐恨她、你们所有人都恨她。可是,可是我ai她,我ai她呀。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妈妈,除了可男,她是我唯一、唯一的骨血亲人啊。”
小小又把脑袋缩到被子被子里,哭嚎声闷闷传出来。古涵山突然软下了身子,chou出纸巾轻擦了下血渍,伸手轻拍了下小小缩在被子里的脑袋,声音嘶哑地好似裂布般:“孩子,如果你愿意,放下这些,向前看,你还小,该赎罪的不是你。”
小小猛的抬头,目光微凝,慢慢坐直了身子,靠在了床头,朗声道:“不,为什么忘掉过去?我是有罪,我不值得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胡伯胡婶所有人的原谅,我死了用命偿,活着用这身子偿,予取予求。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血缘上的父亲是怎样一点点把我亲手杀死的。永不会忘!”
古涵山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猛然一晃,忙伸出手扶住了床边,脸se泛着不自然的c红,闭眼无语。监控器后的三兄弟转头就要进去,古涵山似乎知道般,冲着摄像头轻摆了下手,古楷在贺焕的大力拉扯下勉强止住了脚步。古涵山掏出y盒,咽下y,闭眼良久,缓过气来。
小小微微侧过头,不想看他般,哭喊道:“到古家后,我一直都怀疑,为什么大少爷刚抓到我时看到我身后的胎记就知道我跟欣然配型合适?为什么大少爷第一次见我就满眼的憎恶厌烦?为什么开始时胡伯胡婶如防贼般防着我?为什么欣然每次来找我,古宅所有人都跟打仗似的紧张,我就那么可怕吗?”小小越哭声音越高。
“直到我被大少爷扒光吊起来时,我才想起来,我六岁那年被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想起来了。原来,原来,我是……我妈妈是……所以古家上下才如此对我。”小小慢慢哭低了声音。
“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每次都那么……往死里打我,这是我该受的,我原来恨过、怨过、委屈过。欣然有爸爸,有哥哥,所以她病了,所有人都心疼,都宠着她。我只不过没有爸爸、哥哥不在,所以,我只能忍着,多说一句都会讨人厌。我答应过我妈,我没爸。可是,可是,我从小就做梦都在梦着我爸长什么样,谁都说我长得像我妈妈,我总照镜子,找着和我妈妈不一样的地方,去猜那是不是我爸爸的模样。”
古涵山眼泪已经s透了衣f下摆,想要伸臂抱住小小,却惧怕般一动不动。
小小眼泪长流,哭笑道:“我被大少爷抓到医院的时候,我在想我爸爸知道了会救我的。你和医生站在门口……”小小指了指病房大门“医生对你说我质太弱,即使移植,术后风险难以预料,你却打断强调只要欣然得救,其他无所谓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爸爸,也会这么救我。我听到了,你们都以为我昏迷着,我都听到了。”小小越哭越高声。
“我被大少爷二十板子打得恨不得撞墙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小nv儿病了你很心疼;我因为踩了欣然肚兜一脚,被表少爷打得死狗都不如的时候,你告诉胡伯别再让我出来碍眼;我被大少爷判刑三天一顿打的时候,你出门不闻不问;我和欣然闹厨房,大少爷遥控罚我的时候,你把欣然搂在怀里,眼看着胡伯打我板子;嬷嬷死的时候,大少爷把我扇下了楼,你在三楼看着一声不出;我被表少爷抓回来,我被大少爷关到地牢chou鞭子的时候,你在看着;我踹了大少爷,我后背流了半天的血了,你只抱着大少爷看都不看我一眼;大少爷手底下人当着我面把饭倒进了盐水桶里,跟我说太淡了得过过盐的时候,你吩咐给我加上脚铐;我两天没饭吃,实在忍不住捞着桶里的馊菜叶吃的时候,你在医院陪着欣然;两个月了,我夜夜都发烧,烧起来不想说话不认人,你视而不见;我在小黑屋,带着脚镣,脚背日日渗血,你不闻不问;东楼停了三天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要渴死我,我连问都不敢问的时候,你把我彻底遗忘。古老爷,既然当初如此,今日这般又是为何呢?”
古涵山抖着双手,坐到了床头,想把哭得浑身无力的小小揽在怀里,小小却一掌拍开。转头不看他,接着哽咽道:“从进古宅我就在害怕,我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那么恨我,每次打我都像要杀了我。我怕的要死、我躲着他,躲着所有人。我多问一句,都有人说我不知好歹。胡伯胡婶若不在家,我去厨房都跟讨饭似的。厨房后院的人常常议论我被大少爷扒光了打,哭得多么难听。欣然生气不理我时,他们笑话我想攀高枝,摔地上了。难听话我听得多了,可是,你呢?他们说的时候,你在哪里?”
小小不去看古涵山的脸se,只顾chou泣道:“我不知道大少爷什么时候会打死我,每次挨打,我都当赴死一样。我也不知道表少爷哪鞭子会要了我命,欣然说表少爷最烦娇怯怯的nv生,所以我每次见到表少爷,我连哭都不敢。我不确定欣然什么时候突然发病,她发病我就得死,所以每晚只有欣然睡熟了,我才敢睡。我不知道二少爷会不会再捉弄我,他在家时,没有欣然陪着我连床都不敢下。每次,每次挨打,我都洗好澡,换好衣f,叠好被子,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回来。我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得大少爷、表少爷、二少爷不高兴,所以我宁愿不说,也不敢多说。我不知道古家还有什么只有我犯了才出现的规矩,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能救欣然,大少爷会不会给我个痛快死法。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我每天天亮发现我还没有被打死,没有疼死的时候,我都松一口气,我又多活了一天。而那些日子,你在哪里?”
古涵山不顾小小的挣扎,把她小身子紧紧揽在怀里,小小却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来。
小小大喘着,哭号道:“我知道我有爸,小时候我盼着他像对面屋娄八ao那样,被她爸骑着车带走。孤儿院时,我天天都盼着,我爸能找到我,把我抱怀里。后来,我每次被人追着打时,我都在想,如果我爸在,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小混混?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毫不犹豫拿我命换他nv儿命;对我一切视若无睹;每次我被打得半死都转身而去;我和欣然吵架,把她搂在怀里亲哄着,冷着脸看我当众罚跪的人,是,是我的……”
小小深吸口气,冲着古涵山嘶吼道:“我可以没有爸,我爸可以不要我,不管我。但是我爸爸不可以亲手送我去死,我爸爸不可以一次次眼看着别人打死我,不管不问;我爸爸不可以一次次牺牲我的命成全他别的儿nv的情。所以,古老爷,若我死了,我今生无父,若我没死,我终身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