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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 一 烦恼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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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y西下。
天空中只剩些许余光，呈现出一p渐变的灰蓝。
玄婴看了看窗外的天se，点起桌边的油灯：“快入夜了。”
“是啊。”青竹应和着，从厨房提了一壶热茶过来，“今夜似乎又转冷了，喝口茶暖一暖罢。”
玄婴“嗯”了一声，递过杯子给她。
这j日他们又恢复了往常的关系，还算是相处融洽，但玄婴总觉得青竹对他若即若离，温顺依旧，却始终存在一种疏离的隔阂，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个雨夜过后，青竹什么都没有问，可第二天就提出要搬回自己房间。她说的理由是自己已经没事，不用再陪了，可是解释的时候神se闪躲，看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显心里是在介意的。
最近天气转凉，想到青竹来找他那晚，浑身s淋淋地在风中打颤的样子，玄婴又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问道：“这些天睡得好吗？”
青竹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由得脸上一红：“嗯，还好。”
她费尽力气才拿稳手中的茶壶，一面为玄婴斟茶，一面小声道，“弟子真的不碍事了。又不是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给师尊添麻烦……”
听她讲得这么客气，玄婴不禁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何必总说这些。”
——你是我的……
青竹脑中猛地闪过玄婴那一晚的话。她心里突地一乱，手底不稳，壶嘴便向杯口外歪过去。茶水直接浇到手背上，又洒了满桌，顺着桌边流下去，连玄婴的衣摆都被淋了一点。
“师尊，对不起……！”
青竹慌慌忙忙地放下茶壶。她脑子太混乱了，也没去拿抹布，反sx地用手就去接桌沿的滴水。
玄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哪有人拿衣f擦的。”见青竹袖子都s透了，他哭笑不得，把她拉近过来，“先给我看看，手烫伤了没有？”
说着他正yu细看，握在掌中的手却嗖地一下逃走了。青竹那力道与其说是chou手，倒更像直接将他甩开。
“我没事……”青竹摸着自己的左手，匆匆地道，“我、我回去换件衣f！”
撂下这一句，就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玄婴低下头，目光落在被拒绝的手掌上，深深叹了口气。
青竹回房取了件g净外衫，换上之后，兀自站在衣橱前发呆。
她手里拿着一叠丝绸，看样式，赫然是那晚被玄婴撕坏的小衣。
衣f被撕成两半，自然是不能穿了，可青竹却鬼使神差地把这两截碎布留了下来，不止没丢掉，还神神秘秘的，妥帖收藏在最角落的一堆衣f底下。
她摸着上面被玄婴划开的裂口，思绪又回到那个雷电j加的夜晚。
——你是我的……再不会给任何人……
这些天她反复在想那天晚上的事。玄婴在电光中闪灭j错的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对她做的每一件事，直至所有细节，包括他呼吸的每个停顿都在脑中变得鲜明。
她还会更往前回忆：他们相处的点滴，玄婴同她讲话时的语气和神情，还有一些她过去不懂的闪避……
等到统统想过一遍，青竹便隐约开始明白那一句背后的意思了。
她也想过，要不要找玄婴问个清楚，可是一不知该如何开口，二不知想听到什么回答，三来也不知道得到答案之后，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如果师尊真的对她……
只要稍微念及那一层，她心口就紧到发疼，同时又空得发慌。
青竹深深吸了口气，将小衣收回衣橱，决定今晚去听一个答案。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思考这么多天，至少想通了一件事。
她想听的不是师尊喜欢——或是不喜欢她。
得到什么样的回答都好，她要知道的，只是他最真实的心意。
玄婴并不在房间。
青竹绕着屋子，前后转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她也没耐心再等了，找不到人，转身就往后山奔去。
后山山脚有一p梨树林，如今正值花期，是玄婴往日常ai去的。
青竹在林中找到他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月朗星疏，繁茂的梨花在月光下，开满雪莹莹的一p。玄婴就坐在一株梨树下的大石上，背倚树g，青竹走近过去，发现他睡着了，脚边倒着个酒坛，拾起一看，内中已经完全空了。
她把坛子放到稍远些的地方，坐到玄婴旁边，轻声叫了叫：“师尊，师尊？”
玄婴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眉头紧锁，醉倒了也没肯放松，好似心头积满了烈酒也消不去的浓愁。
青竹稍一犹豫，抬手揉了揉他眉间的皱纹。玄婴就像被她的手指揉开一般，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青竹心底一阵柔软。
借着月光打量，玄婴侧脸的棱角很是分明，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些。她很意外自己居然到此刻才发现——这时青竹才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不敢好好直视师尊的脸了。
她沿玄婴的眉骨慢慢向眉尾抚过去，又往下滑，碰了碰他的脸颊。
她有点喜欢这个感觉。
清酒洗去了平日看不穿的伪装，让她感觉这一刻跟玄婴很贴近。眼前的人没有意识，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却觉得自己的手透过脸颊，能够一直触碰到他心里。
“师尊……”
??她喃喃自语地唤了一声，也不知道后面想接什么。
??这时玄婴却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睫ao颤动j下，竟然微微张开了眼睛。
??四目相接，青竹不禁连呼吸都屏住了，心内怦怦地跳。她下意识想缩手，可是手指刚离开玄婴脸边，就被他握住了。
玄婴醉眼朦胧地望着她，仿佛看不清眼前的面容似的，凝眸良久才道：“竹儿？”
青竹轻轻应声。
玄婴对着她苦笑起来，无奈的笑容里隐隐透着欢喜。醺然的迷雾散去，他瞳孔深处亮起点点闪耀的星光。
“……又梦见你了……”
他轻喃着，拉过青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个柔得让人心颤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