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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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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终于在夜色渐浓时分, 生下了一个儿子！
听到信儿的顾明珠盯着闪烁的烛火,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母子平安就好！
庄氏抱着怀里的红皮猴子, 笑得舒心极了！她的大胖孙子吆，长得和宸哥儿小时候像极了，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爱！
顾远和顾宸在外面听着婆子冲出来大喊了一声, “生了！生了！是个哥儿！”，才觉得浑身的血液又开始了流动, 顾远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呵呵的笑出了声。
不是他重男轻女, 只是以顾宸这样的年纪，总是要有个儿子才像样子是吧！乐姐儿那样乖巧的孙女, 也是他的心头肉！
他真的不是重男轻女！！
心里建设好了的顾远拍拍傻儿子的肩膀，瞧这傻样，一看就是没生过儿子的！
顾宸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生了！
他觉得这小半天漫长的等待比上次似乎还要难捱，他看了眼眉开眼笑的父亲, 僵硬的嘴角扯了扯，却是眼眶一热......
周氏生来父母缘浅, 与人相处也大多是淡淡的。便是与他做了几年的夫妻，也总是隔着层薄纱。顾宸有时甚至会想，是否随便嫁了谁，周氏都能过的很平和。
是的，平和！
他记忆中那双熟悉的明眸时不时的还会闪现，然而他已经分不清那是周氏还是谁？还是说他之前和周氏曾经有过照面？
女儿刚出生那个时候, 他夜间睡不安稳，曾亲眼看过周氏抱着小小的女儿，无声的哭。眼泪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滴在女儿的身上，犹如千钧巨石砸在他心头，生疼生疼的!
那种凄楚，是周氏对父母亲漠视她以及厌恶她的悲痛和不解！顾宸那会儿也才知道，周氏平静的面孔下，深埋内心深处的脆弱和不甘以及卑微。
顾宸自小便由父亲亲手教导，作为嫡长子，他虽然被父亲严格要求，处处要做的尽善尽美，但是他所消受的资源以及一切也都是最好的。他不知道周氏的痛，但他看着周氏痛，他也痛！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顾明珠便睁开了眼。看着府里诸人一脸喜气，也不由得牵了牵嘴角。
庄氏一大早的便派了下人去亲近些的人家报喜，孙女出生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一应事物都是顾氏打理的。想着自家孙女玉雪聪明的小样子，不由得对顾氏更加的感激了几分。
顾明珠跟在姚黄的身后进来，一见庄氏便笑着开口道：“恭喜娘喜获金孙。”
庄氏确实高兴，拍了拍女儿细腻光滑的脸蛋，嗔了她一眼：“怎的？又要吃你那小侄儿的醋了？”
顾明珠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爱娇的说“那可不是，您可是我娘，凭什么去宠别人的儿子，不宠我！”
庄氏知她是在耍宝，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老大的人了，净想着痛小娃儿争宠，出息的你！”
“再者说了，那是别人的儿子吗？那是你侄儿！”
顾明珠作势鼓起嘴巴：“那也不行，必须最疼我才是！”
庄氏被她逗的不行，一连声的喊着最疼她，之后母女两个菜亲热的拉着手坐在一块儿说话。
顾远昨夜里熬了半宿，今儿一大早仍是精神抖擞的去了国子监。顾宸倒是请了几日假，他这会儿应该正陪着周氏稀罕小娃儿的时候呢，估摸着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到要去衙门。
庄氏突然想到女儿还没有见过孙儿，她笑着对顾明珠说道：“你还没去看过我那孙儿吧？使个人去看看你嫂子醒了没，娘带你过去看看你侄儿！”
姚黄忙走出去唤了小丫鬟去看看周氏那边的情形，顾明珠看着出落的越发好看的姚黄，偷偷的问周氏：“娘，姚黄姐姐那儿可是年岁不小了，您可以打算？”
庄氏斜眼扫了下顾明珠，“怎么？你倒是打上她的主意了？”
顾明珠记起上辈子姚黄最后是被庄氏给了顾宸做妾的，只是这辈子顾宸的妻子是周氏，顾明珠实在不想庄氏再做这样的安排。
“倒是没有，就是看着姚黄姐姐这都二十出头了，也不见您给她......我这不是喜欢姚黄姐姐吗，想着您可别把人家耽误了！”
庄氏抿了抿嘴角，“姚黄家里有一门自小儿定下来的亲事，只是男方现在生死不明。我倒是问过她几次，她只说还想等等，若是等她过了二十五，那人还没有消息，便找个人家嫁了，若是那人有了音信，她还是要依照婚约嫁过去的！”
顾明珠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想到上辈子的一件事。她死后，终是飘着，那会儿不远离开家人，便眼睁睁的看着顾家落败后，顾宸遣散了许多下人，便是姚黄，他也准备给些银钱让她离了顾家，姚黄死活不肯走，后来终是不了了之。只是有一次顾宸浑身是伤的回来，之后便把姚黄叫进了书房，因为只有他们两人在书房，她也没好意思飘过去，只记得过了许久，姚黄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泪水。她好奇跟在后面，看着姚黄回了自己屋子，趴在床上哭了许久，嘴里还说着什么虎子哥，只当什么无缘之类的。
难道说那人并没有死，只是很多年以后才出现？
那是找上了顾宸？顾宸知道后，找了姚黄？问她是否要离去？
顾明珠正在瞎想八想的时候，被庄氏在肩上拍了一下：“先什么呢？你嫂子醒来了，咱们去看看你小侄子去。”说着站起身，忙不迭的往外走去。
“料想着你嫂子这一阵子也该缓过来了，让厨房里多准备点养气血的汤水，好好的给她补养补养。娘跟你说啊，我那孙儿和你哥哥小时候一个模样，实在是招人喜爱……”
姚黄得了庄氏的吩咐，跟在她们身后出来转身去了厨房。
这会儿，有下人来报说是安乐侯府的大夫人，二夫人并着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一块儿过来了，庄氏听了脸上笑意便越发的深了，带着顾明珠便迎了过去。
三房这边因为周氏产子一片喜气洋洋的，庄氏领着女儿亲自候在二门。虽不说多么企盼，但庄氏也盼这个孙子盼了好几年了，乐姐儿这都几岁了，大孙子才出身。如今终于心愿得偿，便不由得脚下生风，整个人都洋溢着喜庆。
拉着侯夫人的手，笑着道：“劳烦两位嫂嫂大清老早的跑过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快请进。”
侯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啊！”
待众人跟着庄氏进了产房，就见周氏正靠在榻上，她的奶娘吴嬷嬷正服侍她喝着红糖小米粥。周氏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不同于之前在江南，这里是她的家，有疼爱她的夫君，有宽容的公婆和友好的小姑子，又是第二胎，所以保养的极好。又因她有着武功的底子，身体素来旺健，昨天生下孩子的时候又比较顺利。经过了一夜的修整，这会儿也已经缓了过来。
见到庄氏以及她身后的众人，她推开吴嬷嬷手里的粥碗，便挣扎着要起身。
此刻她虽是略显憔悴，但是眼角眉梢却满是喜悦。侯夫人见她作态，忙上前按住她，“快躺好。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你这样看客气！”
顾明珠和顾明琅是未出嫁的姑娘不好进产房，被让到了隔壁的花厅，等着一会儿奶娘把哥儿抱出来给她们看。
侯夫人和二夫人被招呼着坐下，问了些生产的情况，侯夫人最后看着庄氏，问道：“哥儿的名字去好了吗？”
周氏听了便笑的不行，一面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一面道：“还没有呢，昨儿个晚上，我们家老爷把他之前选的名字全部翻了一遍，觉得没有一个配得上他孙子的，这不还是哥儿哥儿的先叫着！”
侯夫人年长些，对于顾远抽起筋来的牛心左性有些了解，闻言抽了抽嘴角，“那便好生想想呗，左右哥儿还小着！”
过了一会儿，庄氏想起来在花厅的女儿和侄女，忙叫庄妈妈把两人叫到外面的稍间，又让奶娘厚厚的包裹了孙子，抱出去给两个姑姑瞧瞧。不大一会儿，哥儿的奶娘就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走了出来。
顾明珠和顾明琅好奇地围上来看。前世，顾宸的儿子并不是这个哥儿，顾宸没有娶之前那位柳姑娘，便断了那两个孩子出生的可能。所以顾明珠有时候想起前世的侄儿侄女便有些心存愧疚，然而看到面前着这个红皮的小人儿，便觉得那些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便是她上辈子腹中的胎儿不是一样也没有了，不是吗？
人活着，便总是要往前看的。乐姐儿不是一样招人疼吗？只希望前世哪两个孩子还能投个好胎罢了！
顾明琅用手指戳了戳小婴儿，见他此刻像是个红皮猴子似的，睡得昏天暗地的，越发想凑上去看个仔细，不由得又伸出了手指。边上的奶娘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忙陪着笑脸说：“三姑娘，哥儿还小，可经不得您这么折腾！”
顾明琅听了也不动气，笑嘻嘻的放下手，转而搂住了顾明珠的肩膀，“珠儿，你说小侄儿像谁？向三哥还是三嫂？”
顾明珠也来了兴头，细细的看着襁褓里的婴孩，红红的皮子上，乌黑的胎发，倒是浓密的很。一条眯缝眼紧紧地闭着，眉毛浅浅淡淡，小小的鼻头，嘴巴微微张开，小手儿攥成拳头，放在嘴角......
顾明珠心里暗哂，这个样子，哪里看得出像谁？
顾明琅和顾明珠在稍间里坐着看小侄儿，看着小婴孩无意识的吸着嘴唇，心里觉得柔软极了，不由得便被勾起了心事。
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大不同了，柱国公府没了那个被硬塞过来的大表嫂，也不会卷到皇子之争中，安乐侯府和顾府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颓败......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个幼小的婴孩一样，都是崭新的，都是光明的。顾明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细嫩的手，白生生，水葱儿般齐整，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样！
她会嫁给宋承晏，会生一堆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她要幸福快乐的活着，再也不要像上辈子那样，锦裘卧孤枕，暗夜独彷徨。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膝下凄凉，不得善终！
原来她临死前竟然是怀着那样强烈的怨忿和遗憾，还有的不甘！
原来她重生后依然是有着那样深的恐惧和无助，无比企盼着与上辈子不同的改变！
“珠儿，怎么哭了？”
顾明琅一回头便看到顾明珠满面的泪痕，赶忙掏出手绢。
“这是怎么了？”
侯夫人闻声从产房出来，看到的便是顾明珠坐在襁褓面前，一脸的泪水，面上却带着无比耀眼的笑容，不同于以往温和甜美，隔着层薄纱般的恬静，而是一种破茧后的明艳。
顾明珠从前世的阴影里，终于走到了现世的阳光下！
到了晚间，顾远终于发了话，顾宸的长子取名为铮，顾铮。取其金石之声，寓意刚正不阿，铮铮铁骨。
小名，满哥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