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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中文网->淡扫娥眉TXT下载->淡扫娥眉

正文 第 21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淡扫娥眉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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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份憧憬实现起来确实很困难,毕竟,从来只有攻下来的城池,没有铲塌了的敌城,刀枪兵器毕竟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挖土的。流寇毕竟也没有义务白干苦力,以满足赵瑟现在的憧憬。

    于是,不能算蠢的流寇遂把挖地道改成了垒土围城。

    这就像一柄利刃从城墙处赫然挥下,将城里城外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城外日益安静下来,城内却日益S乱起来。于是,赵瑟和公孙玉彻底没了热闹可看。

    公孙玉抱着赵瑟,沿着密道的楼梯盘旋而下,回到先前他们一直住着的密室。自从流寇开始攻城,赵瑟和公孙玉便更习惯于整日整夜地留在顶楼。如今,猛然间回到没有门窗、只有小孔的密室,他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难以适应。

    “下来做什么呢?”赵瑟仰面朝天摊在床上,闭上眼睛说,“再等几天,土匪破了城,咱们就得整天藏在这里,啃干馒头喝凉水,或者……再也没机会出去透气了呢!”

    公孙玉紧接着扑倒在赵瑟身上,将头埋在她的胸口,仿佛呻吟一般地低声说:“你也看出来这城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赵瑟抢白着说。

    她推着公孙玉的肩膀,从他身体的压力下把自己的身体抽出来一部分,斜倚在红木大床雕着春宫图的床头。公孙玉的头便顺势压在赵瑟的小腹上。赵瑟松松垮垮地环抱住公孙玉的脖颈,一手在他的头顶、脑后,以及脊背上轻轻摩挲。

    她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冲动,盼望着可以直接感受公孙玉结实的肌R和光滑的皮肤。这并不是什么绮思邪念,或者明确的说是什么爱与欲望,只是对力量与信心的渴求而已。

    虽然找不到什么根据,但,的确,每当赵瑟的手游走于公孙的身体上,抛弃了衣衫饰物等等的阻隔,她的手心紧贴住他突起的肌R,手指之间的缝隙被他的皮肤充实填满,她就突然像是得到了巨大了力量,有了无穷无尽的支撑,可以无所畏惧,并且无往不利。

    她说:“汝州一城,虽然不大,也有十几万人。土匪攻城足有半月的时日,城中能有多少存粮,还能够十几万人再吃几天?守城的官军是两千吧,好像是你给我说的,就算一天只死伤一百,现在也该死伤得差不多了吧?这城,可不就是该破了吗?依我看,流寇歇过了今天,只要再攻一次,就足矣了!”

    “土匪啊,土匪!”赵瑟叹息着说:“以前真是小看了他们,今日身陷其中,总算明白了亡命之徒的厉害!”

    “那是自然!”公孙玉笑了一声,翻身坐起,点着赵瑟的额头道:“关东刺客,河北流寇,自是名不虚传!你小看他们,果然现在倒霉了吧?”

    “啊?”赵瑟瞪大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擒着公孙玉的手取笑道:“我说你怎么如此不忿,竟忘了你是与河北流寇齐名的关东刺客。你说我这是什么运道,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儿,先栽在你这关东刺客的手里,现在马上又要栽在河北流寇手里……”

    “你怎么不说是关东刺客落到你手里了呢?”

    公孙玉反洁一句,于是两人便笑作一团,先前刚进屋时的凄风楚雨遂为之一扫而空。

    公孙玉振奋了精神,以手指轻敲着床边的小几,若有所思地道:“现在须得好好谋划一番,究竟是藏身于此,待流寇破城之后再相机行事,还是索性就趁今夜流寇修整之机潜出城去更好呢……”

    “你不是还想再冲一次吧?”赵瑟急得蹦将起来,站在床上指着公孙玉说“不成,绝对不成!还带这么送死的,哪能送了一次没送成,还紧赶着送第二次的?J公山的运气,我可不相信还有第二次!”

    公孙玉苦笑一声,一臂搭在赵瑟的后背,另一臂搭在赵瑟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阿瑟,你还不明白,”公孙玉摇头说,“你是没有见过流寇破城之后的情景,不同的土匪规矩或许不同,但他们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财帛、壮丁,还有一女人,这里面的每一样都不是靠心平气和的手段,或者装模作样的假仁假义就可以得到的。杀戮……兽行……抢掠……,阿瑟,你明白了吗?所有流寇都是靠这些生存下来的……”

    “我懂得的……”赵瑟低着头应着,抬眼盯着公孙玉完美的侧脸,突然伸出手去握住公孙玉的耳朵,公孙玉便只扣住了她这只手,让手心在自己的脸上滑动。他接着说,缓缓地。

    “就是城外这帮土匪,一个月前,他们第一次攻陷领叶的时候,我见过他们是怎么干活的。那是他们第一次攻城,我始料不及,跑得慢一些……他们破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屠城抢掠,整整三天,随便杀、随便抢。所有的房子全部烧掉,所有的财帛和女人全部抢走,所有的老人全部杀死,所有的小孩全部摔死,所有青壮,或者死,或者入伙儿……一座城池,只三天便成了白地……阿瑟,如果他们在汝州城还依着老规矩来办,那么,什么密室也藏不住我们的,还不如试试……”

    赵瑟气势汹汹地接口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流寇怎么了,土匪怎么了?仗着是土匪流寇就可以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抢便怎么抢?真亏得他们还好意思打那个什么‘替天行道’的大旗!白痴、禽兽、不要脸!”

    赵瑟的语气里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慨,尽管她现在实际上是流寇的包子陷,却也不耽误她瞧不上人家行事之法,忍不住破口大骂,甚至指点一二的闲心。公孙玉可是没有瞧不上流寇的闲心,他用力摇着赵瑟,表示着他对赵瑟胡乱打岔的强烈不满,并将话题引回正轨。

    他问赵瑟:“我想再试着潜出城一次,碰碰运气,你看如何?”

    赵瑟一时缓不过劲,还兀自在嘲讽不休。

    “我说错了,人家流寇打‘替天行道’的大旗对得很呢!‘且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黔首’,人家杀人放火可不正是替天行道,大行而特行吗?……你刚才说什么?是要杀出吗?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赵瑟想都不想,把头摇成一个小小的拨浪鼓,送死和等死的区别她还是明白的。送死,那就是现在冲出城去,伸长了脖子让土匪围而杀之,。等死,那就是藏在城里等耗到土匪杀完烧完抢完了,便功德圆满。总之,送死,那是必死无疑,等死嘛,事情总还有转机。万一人家流寇进了城,不来他们家杀人放火外带抢她呢?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做送死的傻瓜,藏在这里,顶不济还能多玩两天,死得舒服些。

    公孙玉被赵瑟气得不轻,掐着她的脖子气道:“你这女人怎么从来不好好听人说话呢?我是说潜出去!是潜出去,不是杀出去!”

    潜出去?赵瑟一呆,歪着头疑惑地望向公孙玉,神情活像一只立着爪子的小老鼠。她想,这和杀出去有区别吗?

    区别当然大了!

    尽管赵瑟一万个不认同,公孙玉也懒得再敲木鱼样的解释。反正今天晚上,她怎么样都能搞清楚区别在什么地方。

    入夜时分,公孙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两身又脏又破的衣裳,以半强迫的姿态要求赵瑟和他一起换。对于这种无理要求,赵瑟无限愤慨。并且,为了表达这种愤慨,她从雕花大床滚到织锦地毯,从织锦地毯跃到椅子,再从椅子爬上桌子,最后在桌子上被公孙玉剥光了摁住。

    “公孙玉,你这个小坏蛋,玉面狐狸,大花猫!你欺负我!你是土匪啊,也学他们的模样来欺负我!你不能仗着你人长得像天仙,力气比我大,就来剥我的衣服!欺负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就算长得漂亮也不是!”

    然而,关键时刻,赵瑟的撒娇耍赖远远不敌公孙玉的强权武力。赵瑟最终也只能在穿一件衣服,公孙玉便亲她一口这般丰厚的条件下妥协了。她张开双臂,一动不动地由公孙玉给她一层一层地套上流寇的标准装,最后裹上一角脱了线的头巾。

    天交五鼓的时候,公孙玉拉着赵瑟出了门。在看见守在门口的小三和一个穿着皮甲的男子之前,赵瑟正最后一次啃着公孙玉的手臂,表达着他对公孙玉这次没背着她,让她自己走路的强烈不满。

    “十一哥……”小三冲公孙玉轻轻点头,向他和赵瑟介绍身边的着皮甲的男子道:“这位裘千总是我多年的知己,下半夜,是他把守北城,您跟着他去吧。”

    赵瑟瞧了一眼满面凝重的小三,再瞧一眼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男子,最后瞧一眼公孙玉那即使是在黑夜也能令人迷醉不已的容颜,开阖了几次嘴唇,终于忍不住问道:“真的要出城?不是和我闹着玩?十一……你……”

    公孙玉搂紧赵瑟的腰作为回答。赵瑟便收了声,安安静静地靠住公孙玉。

    小三让在一边儿,将手里提的灯笼往上抬了抬,替他们照着脚下的路。光折在那男子的脸上,映着他黝黑的、混杂着层层叠叠的鲜血、汗水与灰土痕迹的脸格外狰狞。赵瑟的被吓得心猛跳一下,不由自主地缩进公孙玉的腋下。

    公孙玉微笑着拱手施礼道:“裘兄……”

    赵瑟的心再次狂跳不已,公孙玉的笑容和声音,不管看过多少次,不管听过多少次,稍不留神,便要为之失神。

    与之相对的,也是令赵瑟愤愤不已,恨不得冲上去理论一番的,便是那裘千总。他眼见着公孙玉的笑容,耳听着公孙玉的声音,竟然还能表现得像一尊石像?他没有多看公孙玉一眼,也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行去。

    公孙玉扯了赵瑟一把,两人便跟着裘千总向北城走去。

    自从流寇围城,汝州城入夜便有宵禁。路上静得有些怕人,耳边只闻得他们三人整齐的脚步声。夏夜独有的凉风吹在身上,舒爽无比,扫尽了心中的闷热与烦恼,人的精神便为之一震。

    赵瑟扯着公孙玉的袖子,小声问道:“你们不会是绑了这裘千总的女儿妻子吧?他怎么肯帮这种要命的忙?又怎么是这样一副神情模样?”

    公孙玉在赵瑟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低喝道:“别胡说!他是小三十几年的朋友,哪里有什么妻子儿女?”

    赵瑟痛得大叫一声,捂着头咬上公孙玉的胸口。公孙玉象征行的叫了一声疼,赵瑟才满意地松开牙齿,不再说话。

    裘千总领着两人过了城中各处路卡,上到北城的城墙夹道之上。从暗处现出二十几个军丁,呼啦一声将三人围在正中。一个没有左臂的年轻兵丁瓮声瓮气地问:“人来了,大人?”

    裘千总摆摆手道:“都凑到着儿干什么,不巡城了?快去,都去!老赵,东西齐了吗?给我吧!”

    众人互望着迟疑半响,便次第散去了,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兵留在最后。他把手上的一个大包裹递给裘千总,望了公孙玉和赵瑟一眼,一步一叹气地去了。

    裘千总掂掂手里的包裹,引着公孙玉来到一处缺了口的城墙边。那里架着一个仿佛打水用的轱辘一般的物事,上面卷着极粗的麻绳,麻绳下端吊着一个箩筐。裘千总做了个手势,公孙玉便坐进箩筐,并将赵瑟拉扯进去,坐在他自己身上。裘千总递了那大包裹过来,赵瑟接过,抱在怀里。

    裘千总便第一次开口说话道:“这个包裹里,是我们兄弟要稍给家里的钱财书信,你们要是真能活着逃出去,便烦请送上一送。若是出不去,就算了。”

    他的声音不高,有一点儿哑,却一字一句地非常清楚。

    公孙玉答道:“裘兄放心!”

    裘千总点点头,摇着轱辘上的转柄向下放箩筐。放了三尺有余,他顿了顿,说道:“兄弟,城外这群流寇是有真本事的,城围得颇有章法,我们将军遴选高手试了好多次都逃不出去……要是不成,你莫要硬闯,天亮之前,我会叫人在这儿等着你,你要回来,拉绳子便是。”

    说完,不待公孙玉答话,便拼命地摇动手柄。

    箩筐落地,公孙玉抱着赵瑟,赵瑟抱着包裹,趁着夜色,潜过因为流寇截断水源,已经完全干涸了护城河,伏在流寇宿营外的草丛里。

    土匪大约今晚真的歇息了,远远地望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和篝火燃烧的声音遥相应和。营地中几顶大帐篷都黑着灯,看起来匪首们也都睡了。只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土匪举着火把,排着队来来回回地巡查。

    公孙玉凑到赵瑟耳边,要她先藏身于此等候,自己潜出去探路。赵瑟没了公孙玉在身边,愈加心虚,紧张得心脏仿佛都要跳将出来,只得靠数羊来镇定心神。数到五百七十六只羊的时候,公孙玉回来了。而且不止他自己一个人回来,还附带壮汉一枚扛在肩上。

    公孙玉将那壮汉摔在地,赵瑟凑上去仔细一瞧,心中暗叹:这光景,竟然还能碰上熟人!

    不能怪赵瑟在如此严肃的时候,还能笑到公孙玉身上去。其实,她能控制住不笑出声,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原来,公孙玉请来的这位活口大哥,正是著名的劫道表演艺术家,姓鬼,名头刀的活宝是也。

    破城

    公孙玉一刀柄磕在鬼头刀的脑门,这动作看在赵瑟眼里,仿佛听到“嘭”的一声脆响。鬼头刀喉咙里传来一阵“呵”、“呵”的喘息声,耸动着眉头睁开眼睛,。他明显有些发蒙,眼光茫然而发怔,似乎是被公孙玉打慒了。

    鬼头刀摸着额头,张口便骂:“他娘的,哪个龟孙儿这么缺德,和老子开这等玩笑!”

    赵瑟大为骇然,生怕鬼头刀的声音传远了,惊动巡查的土匪。她情急之下,扑向鬼头刀,顺手薅了把野草塞进鬼头刀的嘴巴,并以手紧紧压住,同时,不忘歪头狠狠瞪了公孙玉一眼。

    草根挂着土块,塞得鬼头刀满舌满口,噎得他直翻白眼。他两手乱挥,一手想要去抓赵瑟的头发,一手去抠嘴里的草根土块。一边抠,一边破口大骂道:“娘了个腿的……”待要再骂,猛然间觉得喉头一凉。鬼头刀忙低头去看,便见一只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抵在自己的咽喉要害。

    鬼头刀霎时魂飞魄散,两手顿在空中动弹不得,口里的骂声嘎然而止,形容及其狼狈。他骨碌着眼睛,左顾匕首顶住自己喉头的公孙玉的身影,右盼扑在自己身上的赵瑟的身形,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公孙玉并不与鬼头刀废话,低声喝问流寇营中虚实。

    鬼头刀这厮果然亡命之徒,胆大泼天。一听公孙玉问话,竟不顾利刃在喉,翻起一对儿白果眼嗤笑道:“就凭你们一个……两个……两个傻瓜还想突围逃命?真他娘的白日……呸!黑日做梦,自寻死路!俺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俺们新请来的军师是哪路神仙,就敢打劫了老子想突围?你们以为你们打劫了老子,你们就能跑出去了?告诉你们,别做梦了!你看你们两个傻瓜,不知道了吧!告诉你们,俺们军师早就安排好了,俺就是给你们领路,啥啥都告诉你们,你们那也是等着生擒活捉的料子!”

    他正说得舌头打卷,,口吐白沫之时,被赵瑟一巴掌拍在脑后,之后的话便被吞进了肚子。

    赵瑟一听到这鬼头刀说话,便是要满肚皮都笑的。她笑着问:“你们新请来的军师是哪路神仙啊?你报个名号咱们听听,倘若当真吓人,我们放了你回去便是!”

    “哎!对了!”鬼头刀一听有人理他这茬儿,立即来了精神。他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翘起大拇指,撇嘴道:“俺们军师,人送外号赛诸葛……名字俺不知道……反正你甭管。那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俺跟你们说啊……”

    “哦,原来是个江湖骗子!”赵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打断了鬼头刀的自吹自擂。

    公孙玉一手弹在鬼头刀的脑门,低喝道:“少废话,快说!”

    鬼头刀额头立时现出一片乌青,一个老大的包鼓将起来。他抱着头,“哎呦”一声,道:“真是金玉良言挡不住送死之人,俺好心好意的,你们还弹俺鼓包?娘的,狗咬吕D宾,不识好人心!”

    公孙玉将匕首在鬼头刀颈上轻轻一横,浅浅的隔开一圈表皮,伤口渗出血来。鬼头刀当即不敢再贫嘴,转着眼睛答道:“说就说嘛,急啥?告诉你们,这汝州城,俺们围得是铁桶一般,别说你们两个大活人,就是两只小蚂蚁,也别想爬出去!你看看,你看看……”

    他指点着远处流寇的营寨,接着说道:“那些个巡营的,告诉你们,那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暗桩。树上呢,草地里呢,还有睡着的人里呢,都有!一层套一层,只有俺们军师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想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肯定是不成的!”

    “看你们这身打扮,大约是想蒙混过去,是不?告诉你们,也不中!俺们可还有口令呢!咱这城分五层围,一层有一层的口令。就算你们抓了俺,俺能告诉你们第一层的口令,带你们过了这第一层,后面这四层你们打算咋办?甭以为还能像逮我一样逮到别人。我那是出来小解,才让你们趁人之危,给造吧晕了。要是在营里,你试试,你试试,看不早被乱刀给剁了……”

    鬼头刀其人端是一条好汉,在匕首面前,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流寇营中的诸般布置,但凡他知道的,尽数原原本本地说与赵瑟与公孙玉听。末了,他还不忘加了一句:“这都是俺们军师非要安排的,跟俺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说俺一个打旗儿的小喽啰……”

    赵瑟与公孙玉面面相觑,在地上又写又画地推演半日,还拉了鬼头刀做参谋。尽管鬼头刀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弃暗投明的强烈意愿,并积极主动地献计献策,最终也还是以赵瑟和公孙玉相对无语和颓然长叹作为终结。

    公孙玉将匕首往鬼头刀喉中推了半分,喝问道:“你说的可有不实不尽之处?”

    鬼头刀体若筛糠,声音都变调了,惊恐地回答道:“大爷,再说俺就得编了。您老看俺编得出来不?您说俺一个打旗儿的小喽啰……都是俺们那个军师赛诸葛……”

    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赵瑟还是公孙玉,都多少有一些手足无措。不能怪他们准备不足。谁又能料想得到一伙儿打家劫舍的流寇围起城来,竟能比正经的官军还有专业素养呢?

    如今的情况,用鬼头刀的话来说,便是“羚羊触藩,进退不得”。于是,连赵瑟都没了夸耀自己有先见之明的兴致,跌坐在地上皱眉苦思。

    鬼头刀窥着两人的神色,凑到近前出主意道:“不如俺带着两位大爷去寻俺们六当家的投诚吧?依您二位的本事,肯定入伙了就能混上把交椅。到那时候,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俺鬼头刀就靠您老二位提携吃饭啦!”

    这等馊主意,自然引来公孙玉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揍。不过,鬼头刀这人,很有点不计前嫌的度量,兼且百折不回的意志与勇气。说白了,便是忒缺心眼儿外加人来疯,太也记吃不记打。瞅着赵瑟和公孙玉都不理他了,他便又忍不住凑上前去找打。

    他说道:“要不,二位大爷打哪来的,就还从哪儿回去?俺鬼头刀指天发誓:只有你们放了俺的性命,待日后破了城,俺必在当家的面前保你们平安!”

    这话太也难听,公孙玉当即用拳头如了鬼头刀的愿。至于他话里所出的主意,虽然不是完全不可取,但只凭鬼头刀一番舌灿莲花,他们便偃旗息鼓,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未免也太过丢人现眼。怎么说,也得试上一试,才好往回跑。

    于是,赵瑟与公孙玉便有了定计。公孙玉搓了颗泥丸,强令鬼头刀吞下,又将自己天下第刺客夜叉之子、河东大刺客夜十一的身份,大肆渲染一番以为威胁。这才以匕首抵住鬼头刀的腰眼,将自己和赵瑟扮成鬼头刀手下的小喽啰闯营去也。

    这样当然是蒙混不过去的。

    鬼头刀又没有说假话。流寇营中诚如他所说。赵瑟和公孙玉费劲心思,步步小心,也才混过了第一层营寨便止步不前了,最终不得不退回到他们开始出发的地点。而他们二人的这次鲁莽之行,最后所能收获的也只有赵瑟的泪水涟涟而已。

    这源于一场小小的C曲。

    当时,他们在流寇营中穿行,鬼头刀装模作样地与迎头撞见的巡哨对口令,赵瑟跟在后面,猛然听到身侧的帐篷里传来一声熟悉非常的叹息。接着,便是迷糊的说话声。

    “公子,你别发愁了,你再叹气也不能把小姐叹出来呀!睡觉吧,我都困死啦……”

    “子周……”赵瑟的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她几乎忍不住要闯进帐篷里救了陆子周出来。

    她与公孙玉逃生之后,整日死中求活,苦中作乐,竟将之前诸般往事统统抛到了脑后。如今一闻陆子周之声,种种前尘旧事纷至沓来,教她如何忍耐得住?然而,身在虎口,前有哨卡,帐篷四周又全是带刀的土匪严密把守,又如何能轻举妄动?

    赵瑟一迟疑间,人便被公孙玉拉着去了。之后,她便精神恍惚,几次张口欲求公孙玉想办法救陆子周,险些露出马脚,叫土匪看破。

    ……

    公孙玉夹着鬼头刀,拉着赵瑟,跑回到汝州城下之时,天色已有些发白,眼看就要破晓。城角下,送他们下城的箩筐宛然如故,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公孙玉将鬼头刀摔在地上,执匕首欲刺入他心脏,结果了那土匪的性命。赵瑟忙抓着公孙玉的手腕阻拦。赵瑟含着泪说需留鬼头刀性命,也好问问家人生死安危。公孙玉无可奈何地摇头,意思大抵是问不如不问,却终究还是罢了手。

    公孙玉将鬼头刀砸晕,扔进箩筐。又怕裘千总不明就里,伤了他性命,想了想,又将赵瑟抱进箩筐,叫赵瑟以匕首抵住鬼头刀的心口以备不测。公孙玉伸手拉了三下绳索。

    赵瑟心里闪过一丝不详。她踩着鬼头刀的肚皮从箩筐里站起来,抱着公孙玉,一声声地唤道:“十一……十一……我和你在一起。”一边唤,一边泪如雨下。

    公孙玉亲了赵瑟一口,笑道:“乖,我马上就来。”

    箩筐缓缓地上升,赵瑟由站而跪,由跪而坐,由坐而伏,终于指尖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碰不着公孙玉神抵一般完美无瑕的容颜。她啜泣着渐渐收了眼泪,用力在鬼头刀身上狠踢几脚,似乎把一贯以来的气闷尽数发泄了出来,这才复以匕首抵住鬼头刀的心脏。半天不见鬼头刀转醒,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裘千总将赵瑟拉上城头,一望箩筐里不见了玉树临风,风神俊朗的公孙玉,却多了一个胡子拉碴,又黑又丑的鬼头刀,面上当即便是一肃。

    赵瑟忙道:“这是我们捉的流寇头目,或许有些用处!”

    裘千总方才收了架在鬼头刀颈上的腰刀,从箩筐里把他拉出来,摔在地上。他转头吼道:“老赵,来两个人抬过去审审,报与将军!”

    城垛里转出那半老的军汉老赵和先前那说话瓮声瓮气的少年军丁。两人一人一边去拖鬼头刀,赵瑟想着还要向鬼头刀询问陆子周等人的性命安危,正要发声阻止,耳中却突然听到一阵地动山摇之声。众人神色俱是一变,齐齐向城下望去。只见围城的流寇山呼海啸一般地向汝州城冲将过来。

    “守城!守城!”裘千总断喝一声,揪起赵瑟,将她远远地甩到后面。

    城上夹道顿时乱作一团,躲在城楼之中的军士蜂拥而成,各执弓刀,立于城垛之后,准备守城。

    “甭忙了!甭忙了!”鬼头刀醒得很是时候,躺在一边大说风凉话而特说:“告诉你们吧!俺们军师,早就安排好了,今日拂晓必定破城。就你们,三个半人,还守啥?赶紧收拾收拾投降吧!俺鬼头刀在此,就算你们入伙了!”

    根本就没人理他,除了赵瑟气得发疯。

    赵瑟冲到鬼头刀身前,边踢边骂道:“你这混蛋!混蛋!怎么不早说!”

    鬼头刀嬉皮笑脸地答曰:“你们也没问俺哪!”

    赵瑟气急了,扑将上去要与鬼头刀拼命。老赵和那说话瓮声瓮气的少年军丁忙按住了鬼头刀,又扯开了赵瑟。赵瑟兀自不肯罢休,乱踢乱蹬着。正闹得不可开交间,一阵弩箭如雨般S来。

    “十一!”赵瑟惊呼一声,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冲带撞地抢到城垛前,举了箩筐,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狠狠抛去。她扶着城垛向下吼道:“快上来,十一!”

    话音未落,裘千总手起刀落,挥刀斩断系着箩筐的麻绳。箩筐飘飘摆摆,终于令人绝望地跌落下去。而赵瑟的心也一起跟着跌落以至于虚无。她跳起来探出身体去救那箩筐。上身全部跃出城垛,眼见便要和箩筐一样翻落。千钧一发之际,裘千总擒住赵瑟的双脚将她提将上来。

    赵瑟真是眼红了,揪住裘千总的衣襟怒骂道:“狗贼,你做什么?凭什么斩落箩筐?你还我十一!还我十一!”

    裘千总不耐烦地将赵瑟甩到身后,一面以腰刀打落呼啸而来的羽箭,一面骂道:“你这笨女人,做什么蠢事?你打算叫他吊在半空做箭矢的靶子?快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瑟“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裘千总冷哼一声,转身指挥军士守城。赵瑟便借机大哭着复又冲到城垛前,呼喊着“十一”,向下四顾着寻找公孙玉的身影。然而此时,流寇已冲到城下,汪洋大海一般地人潮汹涌澎湃,哪里还能寻到十一的踪迹?

    在这一瞬间,赵瑟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只有跳下这城墙去寻公孙玉方才能快意欢畅。巧得很,正有一块大石套着绳索扑面而来,赵瑟便欢欢喜喜地迎将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赵瑟仰面躺倒在城墙夹道之上,裘千总扑到在赵瑟身上,而那块巨石便压在裘千总的背心。裘千总喷出一口鲜血,点点洒落在赵瑟脸上。赵瑟惨叫一声,拼命去推裘千总。裘千总便喘着粗气翻倒在一旁,边咳边大口地吐血。

    赵瑟跪爬起来,摇晃着裘千总的身体,急道:“将军!裘将军!”

    裘千总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对儿铃铛,哆哆嗦嗦地递到赵瑟手里。他断断续续得说:“替我……替我……还给小三……让他……让他好好地……活着……我会永远陪着他……不管多么艰难。再过二十年……我……等我投生成一个女子……女子……再来找他!一定活着……等着我,等着我……”说到此处,他连喘几口粗气,就这样气绝身亡。

    猛然之间,仿佛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注入赵瑟的身体,令她醍醐灌顶,信心百倍。她将一对儿铃铛和在手心,微微远眺着城下蜂拥而至的流寇,如吟唱一般地自言自语:“十一,看着我吧,我会好好活着的。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说完,起身下了夹道。其间,未曾回头一顾。

    下得城来,汝州城内已是一片慌乱,四处都有民众携家带口、推车扛箱、连哭带喊地胡乱奔逃。

    赵瑟心中一阵冷笑,想道:“逃什么呢?就这么一座孤城,再怎么逃窜还不是人家的釜中之羹?又何必作此狼狈模样,徒增人笑柄呢?人啊,每每便是拼了命去作旁人的笑料还不自知哪!”

    赵瑟振奋了精神,快步向淥水堂的方向行去。刚转过城角,她便看见老赵和那说话瓮声瓮气的少年军丁正扯着鬼头刀争论不休。

    老赵要一石头拍死那鬼头刀,算是为死去的兄弟报了仇,之后大家脱了这身官衣,寻地方藏身逃命。那说话瓮声瓮气的少年军丁,听老赵呼唤是叫小虎子的,却死心眼之极,非要先把鬼头刀送去假尉处,之后才好逃命。这眼看流寇破城,送了鬼头刀去,哪里还能有时间逃命?老赵气得直跳脚,拉着小虎子大声争吵。

    赵瑟想起为了这鬼头刀,害得公孙玉至今生死不知,直恨得咬牙切齿。又记得要问他的事儿,便没好气地上前劝架道:“想逃命吗,你们?跟我来吧,带着那该死的家伙!”

    老赵和小虎子也是没出息,听不得劝。一听赵瑟能救他们性命,商量都不带商量的,便真的押着鬼头刀,巴巴地跟着赵瑟去了淥水堂。

    鲁先生见赵瑟浩浩荡荡地带着两只官军,一只土匪等等不相干的人归来,却独独少了最该与她形影不离的公孙玉,本来就大叫不妙的心里立即便又加上了十二分的不妙。

    他急忙问道:“小姐,咱们十一呢?”

    赵瑟惨然一笑,答道:“我把他给丢了!”

    接着,她便将昨夜之事向鲁先生说了个大概。

    鲁先生脸色连变,顿足道:“这可叫我如何交代!”说完,向门外疾行而去。

    赵瑟复又惨然一笑。唤了一旁侍立的小童,要他去请小三。小童答应着去了。

    赵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拉过老赵与小虎子押着的鬼头刀,劈头盖脸地扇了几掌在他脸上,淡淡地问道:“我的家人现在如何了?”

    鬼头刀此时早已认出了赵瑟,却又被她波澜不惊的语气和架势镇住了,平日里的风采一丝一毫都耍不出来。他只是怯懦着回答:“都活着呢,好好的!就关在营寨里。俺们当家的说了,不准伤到,等着找傅铁衣呢……其实,俺们当家的说,便是捉到你,也得毫发无伤……”

    适逢小三进厅,赵瑟也就止住了鬼头刀的话头。

    她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铃铛放到小三手心,一字不漏地将裘千总临死前的交代学给小三。小三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才低头去看铃铛。接着,他便突然变了颜色,抛了铃铛在地上。

    小三冷哼着说:“谁要他变成死人陪着我?谁让他下辈子变成女人来找我?我偏不好好活着!”

    小三转身而去,而赵瑟,只隐隐约约听得小三在出门前轻叹了一句“这是我对你的惩罚,阿英……”之后,便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密室

    赵瑟的确是在公孙玉的怀抱里苏醒过来。对于这一事实,开始的时候,她几乎难以相信。继而,她惊喜交加,并且,为了表达这一复杂的感情,她情不自禁地采取了过于激动的行为。既哭且笑,又喊又跳乃是常理中事,自不待言。除此之外,她还要拧完了自己又咬公孙玉。唯一能证明她神智还清楚的,便是赵瑟只拧了自己一下,却抱着公孙玉连啃带咬的整整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肯歇嘴。

    公孙玉虽然对自己的容貌向来不屑一顾,但也毕竟万万没有理由任由赵瑟拿着口水和牙齿肆意蹂躏。待到赵瑟越过脖颈,咬到脸上的时候,公孙玉再也忍无可忍,提着赵瑟的衣领将她拎起来,气哼哼地道:“不许再咬了!”

    赵瑟一愣,接着猛得向公孙玉扑去,公孙玉一时不提防,被推到于地。

    赵瑟叫道:“让我再咬一口,我的十一……”

    公孙玉笑了一声,顶着赵瑟的额头说道:“小狗!不然脱了鞋给你咬脚趾头吧,随便你咬!”

    赵瑟便抱着公孙玉痛哭失声,边哭便抽泣着道:“十一,我的十一,你还好好的活着,太好了!我的十一,我的十一,我再也不会把你丢了!”

    公孙玉开始还是微笑着听赵瑟泣诉,后来便渐渐收了笑容,只专心一意地将目光落在赵瑟的侧脸,间或替她拂开散乱下来的发丝。

    “阿瑟,”公孙玉突然说,“咱们成婚吧!”

    “好!”

    赵瑟就回答了一个字,心里有的也只有这一个字。在这一霎那,她的确忘却了所谓婚姻被赋予的层层高尚的内涵,却鬼使神差地捉住了一直被人们所刻意忽略的婚姻的本源。与此同时,她也忘却了与她纠葛着的其他男人——代表着家族意愿的傅铁衣,代表着自己意愿的陆子周,代表上天意愿的霍西楼。

    她是爱十一的……

    赵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他说“我们成婚吧”的时候,甚至在更早以前,她眼睁睁得看着他湮灭在汝州城下波涛汹涌的人潮的时候。

    于是,她就这样毫无迟疑地回应了她的十一。

    可以说,这一个“好”之后,无论赵瑟还是公孙玉都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就像刚刚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一样,相视而笑。尽管他们还有无数的难题需要面对,然而,在这一刻,他们更愿意换一个新的话题。

    赵瑟枕在公孙玉的腿上,望着公孙玉直挺的鼻子说:“十一,给我讲讲你的事吧,我还不知道呢。你为什么叫十一呢?是因为你是你母亲的第十一个孩子吗?”

    “不,不是的!”公孙玉微微摇头,说,“在我出生之前,我父亲已经有了十个徒弟,所以他们就叫我‘夜十一’……”

    “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希望有更多,我也从来没见过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据父亲说,是因为怀孕时受过内伤以致难产……阿瑟,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不该出生、不该存在的。每次父亲喝醉了酒,就会哀伤得对我说:‘都是你,如果没有你,阿玉就不会死!’这句话,我从会爬一直听到可以仗剑杀人……”

    “哦,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公孙玉吗?其实,这是我母亲的名字,父亲执意给我取这个名字。有一首诗,是写我母亲的,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S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难道你母亲便是名动两都的剑侠公孙玉?”赵瑟的声音里充满了犹疑与不可置信。她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尽管知道自己的结论毫无修正之处,却还是奢望着公孙玉能给她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对于赵瑟的心态,这个时候,公孙玉并不能体察,他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他无意识地抚着赵瑟的脸颊,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口鼻。

    他回忆道:“世人只道一代剑侠公孙玉于名满天下之时飘然归隐是为大智,却不知道,她实是为了我父亲这样一个仇遍天下的刺客……我常在想,如果她活到现在会是怎样一幅情景呢?可她毕竟是死去了,留下父亲一个人去哀伤。‘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每当父亲对着她的画像饮酒流泪的时候。每当他口口生生地呼唤我她的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

    “所以,十五岁那年,我还是做了刺客。我没觉得做刺客有多好,也不是非做刺客不可。一般说来,刺客的后代是不会再做刺客的。可是,我想,做了这一行,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多……”

    “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公孙玉猛然醒悟,摇着头说,“前面的不算,我重新说给你听。”

    他做出笑容,接着说道:“我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剑侠公孙玉,我父亲,和你说过,是刺客夜叉。我刚出生,母亲就难产而死。父亲一伤心,便把我的名字也取成了公孙玉,小名就叫十一。长大做了刺客之后,江湖上便叫我‘夜十一’。之后,我就碰见你啦……阿瑟,你看我是不是要改行呢?你喜欢我做什么?”

    “十一……”赵瑟说,“我永远都不会对不住你的,我发誓!”

    “那当然!”公孙玉理所当然地应承下来,指点着赵瑟的额头说:“你敢对不起我,我就……前一阵你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把你挂树上!”

    赵瑟破涕为笑,坐起身来,摇着公孙玉的肩膀问:“你还没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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