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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中文网->废土TXT下载->废土

正文 第 141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废土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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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鞭抽打,铁丝捆绑,G棒重击其间甚至还混杂着烫伤与刀疤,针刺与烧燎等痕迹。尤其是头顶那些看似斑秃的位置,显然是被人用强力硬拔头发所导致。

    “来这里以前,你应该吃了不少苦头。我没有耐心和你玩捉迷藏游戏。说实话,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老老实实交代才对。”

    林翔屈指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受刑。”

    老人冷漠地看着他的脸,眼睛里嘲讽的意味丝毫没有减少。

    从摆在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林翔夹着香烟,走到老人面前,低头看了看紧紧箍束在其手腕与脚踝上的铁镣,调转烟头,把微湿的过滤嘴塞进他干裂的唇间。

    “有瘾的人不能吸烟,其实就是最大的折磨。”

    林翔瞟了一眼档案内页关于罪犯“嗜好”栏目上的“有吸烟史”几个字,抬起头,将目光重新聚集到对面那张略带疑惑的苍老面孔上。悠悠喷出一团淡白色的烟雾,用丝毫没有变化的声音问:“说说你的故事吧你会发现我是个不错的听众。”

    未等老人开口反讽,林翔又不失时机地接上一句:“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按照现行相关法律,你的妻子、儿女,所有家庭成员,已经在你被捕当天,作为胁从犯一同收押。当然,你可能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以往的审讯记录也提到,你一再声称所有事情与他们无关。但你似乎忘记了一点非常关键的东西在红色共和军的控制范围内,不可能像旧时代那样有律师出庭为你辩护。换句话说,他们的命运取决于你。”

    老人神情木然地吸着香烟,表情纹丝不动,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陈守仪的案件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没有扑朔迷离的诡骗,也没有血腥残忍的谋杀,甚至就连最普通拙劣的偷盗抢劫也算不上。但就案件本身性质来看,实在非常严重。

    铁路工程设计院,主要负责红色共和军势力范围内各区域之间的铁道规划与设计。由于统治范围过大,地区人口稀疏,耗费大量燃油依靠公路运输物资并不划算。至于所谓的铁道规划,也不过是在旧时代原有线路的基础上,重新铺设钢轨,或者另外截出一段新的弯曲部分作为支路。使整个西北地区绝大多数定居点都能从中受益。

    陈守仪已经在设计院呆了近四十年。在地理勘探与路线设计等方面,是不折不扣的专家。他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 从不参与单位内部各种所谓“**派别”之间的争斗。中立、待人和善、工作扎实认真、负责忘我所有这些,都是历年来数任部门领导对他的相关评语。当然,政监委员的审核评价也总会加上几句“对阶级斗争不够主动”、“缺乏对资本主义渗透的抵抗力”、“从不主动参与党内事务,属于在政治边缘来回摇摆的那一类人”等等之类的话。

    陈守仪很有人缘,也从不得罪任何人。勤勤恳恳,忙于本职工作,虽然不是那种被所有当作英雄或者模范式的人物,却也在同事之间没有恶评。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专心扑在工作上,对子女管教严格,家庭和睦的小老头。

    人类的思维能力,会随着年龄增加逐渐变得衰退。如果陈守仪一直保持自己固定不变的模样,可能他的生活状态仍然会维持着原来的轨迹。

    按照共和军相关法令:男**业机关工作人员年满七十便可退休。虽然能够照常得到充足的食物配给,可是在油脂、糖、R类等特殊生活资源方面,却不再享受机关成员每月获得的平均份额。当然,这一条例仅仅只是对于普通工作人员而定。如果在退休前能够达到某种行政级别,类似于旧时代正处级副院长或者院长之类的高位,那么就能得到完全不同的“离退休干部”身份。

    旧时代生活富足的人们,恐怕很难想象废土世界的生活。不同于每天都必须拼命寻找食物来缓解饥饿的荒野流民,红色共和军治下的民众虽然能够吃饱,但是对于油脂和R类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偏好。向往美好与富足,本来就是人类社会从蒙昧走向文明的基础动力。陈守仪的目的也仅仅只是希望在退休之后,仍然能够享受到每月五公两猪R的油香味儿。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论工龄、论资格、论实际工作能力,其中任何一项,自己都能在设计院排行前列。即便觊觎副院长高位不成,至少也应该得到部门主管之类的位子。

    这可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妄想。在行政制度方面,红色共和军很大程度沿袭了旧时代的诸多规则。尤其是对于即将退休的老人,通常都会安排一个无关紧要的虚职高位,让他们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之后再离开。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只会针对那些对单位事务作出重大贡献的人员。过渡期长则一年,短则几个月,对实际掌权人物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却能够从中得到足够多的实惠。

    依靠多年积累下来的人缘,陈守仪很容易获得了部门主管的提名。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辉煌,也是精神状态最为亢奋的时候。陈守仪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会发明出“春风得意”这个词,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被人阿谀奉承,家中不时有送礼者上门的“特殊优待”。虽然那些送到面前的礼物大多是J蛋、猪油、几瓶白酒或者几包香烟,偶尔也会有军用罐头之类的“奢侈品”出现,但的确能够满足陈守仪的虚荣心。

    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乎意料。没有任何预兆,半个月后,按照院党委办公会议上作出的决定陈守仪所在部门主管一职,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刚刚从专业测绘学校毕业不过两年的女职员身上。

    听到消息的时候,陈守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足足楞了半个钟头,又满面不信地跑到公示榜前,手扶眼镜凑到近前,对着红纸上用揩书写成的黑色姓名看了近一个小时。最后,才带着内心深处无法用语言表明的失落,红着眼睛,如同浑身上下所有力气都被抽干,虚脱般扶着墙壁,脚步蹒跚慢慢挪回家。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难以想象的现实。希望从高高云端轰然摔落下来的感觉,让他只觉得阵阵眩晕,喘不过气。紧接着,似乎所有内容物质全部被清泻一空的身体,又被疯狂的嫉妒怒火瞬间燃烧、充斥。

    他要报复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没理由跑到自己前面。何况,那还是一个无论资历还是历练都无法与自己相比的黄毛丫头。

    老实人一旦狠下心来要做某件事,那种无比疯狂的执拗,根本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拦。

    陈守仪开始跟踪刚刚上任的女官员。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特殊训练,然而凭借老好人的名头,以及大多数人的惋惜加同情,他仍然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所谓的内幕,也令他的愤怒火焰再次高涨那女人能够上位的原因,其实与陈守仪想象中完全一样。

    够漂亮,够年轻,敢脱,敢做,这就是女人最大身体优势,也是最为犀利的武器。在这方面,男人永远无法与其相比较。

    躺下,双腿一张,加上漂亮脸蛋与曼妙身材,女人就是一道令所有男人垂涎的菜。

    男人行吗?

    我要揭发

    我要上告

    我要整死你们这帮肮脏透顶,腐败不堪的混蛋

    发现新任女上司与院长有染的那一刻,陈守仪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血Y都在沸腾。他感觉自己就像返老还童的少年,乐不可支地写下多达上万字的举报材料。在他看来,整死这个女人,就像摁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共和军治下有一整套严厉苛刻的规则。政监委员会接受来自任何人的举报,尤其是诸如此类明显属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糟粕,更是必须被抹杀的重罪。陈守仪仿佛已经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上司和院长一起被抓起来,被成千上万的人拧住胳膊游街,胸前挂着“破鞋”、“反**”之类打上大红叉叉的木牌,脑袋上戴着尖顶白高帽,浑身上下被吐满散发恶臭的口水

    至于他们被清除之后剩下来的位子顺理成章,当然应该属于自己。

    大凡投机者都有这种踩着别人脑袋攀上的心理。陈守仪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无疑,这是正义的,也是应得的。

    老实人酝酿的Y谋,总会因为某种稀奇古怪的原因泄露出去。女上司与院长第一时间找到了陈守仪,分别与之谈话。内容,同样都是语重心长的劝诫与恳求。两个人都作出郑重承诺退休前,一定会把陈守仪提为高级别干部。让他享受应有的待遇,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如果陈守仪允诺,那么整件事情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结束,再也不会发生以后的各种变化。

    也许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或者是对这种不正之风感到厌恶。再者陈守仪心里也有一点点潜在的期盼。他所看中的位置已经不再是部门主管,他开始幻想自己能够当上院长。这可不是没有根据的幻念,按照政监委员会颁布的相关条例检举人揭发事务一旦被证实,将获得相当于军功的大量物质奖赏。如果通过政治审核,甚至能够直接被委任成为所在地区或者单位的核心领导人。

    他严词拒绝了院长与女上司的哀求。那个时候,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掌握全面优势。也正是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麻醉下,他没有及时上交检举信,而是拖延了足足近十天。他很享受每天看着那个女人与院长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潜在的虚荣心,被对方凄凉哀婉的悲凉面孔前得到极大满足。那个时候,陈守仪才真正体会到手握权力,看着别人跪在膝下瑟瑟发抖的美妙滋味儿。

    第三百六七节 清理

    事情的变化比预料中要快得多。就在陈守仪玩弄够了自己的猎物,准备递交揭发材料的前一天,设计院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伟大领袖在生育后代方面的能力,的确强悍得令人发指。多达上百名儿女,所有人都享有足够优厚的待遇。当然,随着年龄增加,这些身上流淌着领袖血Y的男女,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物质供应。他们想要得到更多,也开始各自施展手段,以拉拢、利诱等种种手段,拼命增加能够用于扩充自己实力的每一颗棋子。

    九十七公子现年十八岁,是共和军铁道部的部长,也是设计院的名誉总工程师。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各下属单位视察。尽管对各种技术事务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众人口中吹捧赞美的对象,更被冠加以各种漂亮夺目的光环和名头。

    陈守仪把所有材料备好,送到本单位政监部门的时候,包括政监处长及党代表等等一干官员都不在场。在这种时候,迎接九十七公子就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

    世界,乃至宇宙,每一分钟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夜晚过去,白昼降临。陈守仪像平常一样按时走进办公室,走到自己座位面前坐下遗憾的是,一整天过去了,没有人与他谈话,政监委员仿佛根本没有收到自己递交的材料。所有一切,都如同空气般透明、空幻。

    院长与新任女上司仍然像平时一样上下班,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再充满胆怯与畏惧。恰恰相反,眼眸深处甚至毫不掩饰流露出讥讽与冰冷。工作任务与讨论不再需要自己参与,院长曾经答应过的后备官员晋升名单里,也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名字。陈守仪觉得自己正在被逐渐边缘化,甚至就连设计院内部正常分配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发放给自己的配给不仅数量被扣下一半,食物品质也极差。至于种类除了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粗面包,就是勉强能够饮用,充斥着一股刺鼻气味儿的三类辐S水。

    一周后,由新任上司提名,陈守仪的工作岗位被换至后勤部,从坐守办公室的二级工程师,成为锅炉房专门的烧煤工人。

    打击报复,这绝对是打击报复

    陈守仪恨得咬牙,每天都要到政监部举报。不过,对于他的各种要求,政监委员一概予以否决,态度也变的不冷不淡。

    他开始向更高一级政法机关上诉。同时暗地里跟踪女上司,想要收集到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其中的繁琐过程不必详加描述,重要的是结果连陈守仪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发现这位漂亮的新任上司,居然除了院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秘密情人九十七公子。

    很可能是上次视察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迫使得攻守局面互易。惊叹于这个女人能量之大,脸皮之厚,胸怀之“宽广”的同时,陈守仪开始觉得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早提交检举,以至于为了满足一时的傲慢和虐待心理,落得现在这种尴尬的下场。当然,他也没有狂妄到想要揭发九十七公子的地步,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从院长手中拿回他曾经承诺过,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陈,你恐怕是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提拔你担任部门主管之类的话?让你到锅炉房工作,是院党委会上所有人的决定,怎么能说是我个人的打击报复?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至于我和xx同志有染,那更是空X来风。请你以后说话放尊重点,不要为了一点点个人恩怨,就无限夸大事实。如果你要继续这种无理取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取消你的一切待遇”

    院长满含讥讽的嘲笑,使陈守仪终于认清楚现实。他不再继续举报,而是变得非常底调。就如同所有落寞者,默默维持着目前的工作,所有一切似乎都将永远沉寂下去。

    老实人的报复行动,远比一般人更加有耐心。

    几个月后,陈守仪再次向院政监委员会和地区内务部同时提交检举材料。声称自己拥有女部门主管与院长、九十七公子等多人之间产生非正常关系的大量证据。这份文件立刻引起共和军政治监察委员会极度重视。关键原因当然不是院长与女下属之间的暧昧,而是因此牵涉到九十七公子,可能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材料并非虚构。其中甚至附有几张九十七公子与设计院女部门主管在床上亲热的照片。尺度很大,非常清晰,绝对不是旧时代用电脑特技拼接而成的作品。谁也不知道陈守仪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用何种方法进行拍摄。但它们的确存在,而且陈守仪本人也死死保存着底片拒绝交出,作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流氓罪或者通J,更关系到伟大领袖及其家族成员的声誉。这件事情一旦扩散开来,很容易在广大民众当中引起混乱,甚至改变普通民众对伟大领袖的崇拜与景仰。而且,九十七公子所属系统也可能分崩离析,被其它觊觎权力的领袖子女迅速瓜分,造成共和军内部动荡。

    要知道,暗地与某个女人上床进行体力活动,与公开非夫妻性质关系截然不同。前者属于只有两个人才知晓的秘密。至于后者在红色共和军这块无比圣洁,充满**奋斗精神的土地上,只会被痛斥为肮脏腐化,堕落靡烂的资本主义糟粕。

    所有的这一切,陈守仪丝毫不懂。他只知道要报复,要从那对该死贱人男女手中拿回自己的利益。他也明白像自己这种小人物根本不是九十七公子的对手,但他却执拗地认为自己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在内部人员看来顺理成章,却令陈守仪震惊、恐惧。

    收审、关押、严刑铐打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剧变。他声嘶力竭叫嚷着要求上诉,反复辨解自己被坏人迫害,一再声明自己无罪,也信誓旦旦要求揭发院长与新任上司,声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Y谋。直到在警察局见到自己被逮捕的家人,被政监委员要求主动交出底片,以获取宽大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些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根本不可能威胁任何人,却活活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林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神情木然的囚犯。

    嫉妒心能够使人变得疯狂,进而产生出各种混乱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单纯以人性作为问题的解释观点,那么陈守仪的所作所为倒也勉强还能说得过去。问题在于废土不是文明辉煌的旧时代,红色共和军也不是能够自由申辩,并且通过媒体网络宣传一切秘密的民主社会。尽管掌握着秘密,但是在没有足以对抗国家机器碾压力量的情况下,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吧底片在哪儿?”

    林翔重新点起一枝烟,坐直身体。他开始明白这案子的重要性陈守仪一家的死活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些被他藏起来的底片。

    老人疲惫地翻了翻眼皮,讥讽地看了看他,从带有变黑血痂的鼻孔里轻“哼”一声,便一动不动呆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尊毫无生命力的死硬雕塑。

    从口中喷出一股浓白色的烟雾,林翔黑色Y郁的目光慢慢扫过陈守仪全身,淡淡的说:“你的妻子、父母、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婿,还有你的小孙子,所有人,都被关押在这座监狱。根据从新京方面发来的消息,他们只是本案的第一批嫌疑人。现在,你的亲友均被列为第二怀疑对象。在不排除你把底片交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的前提下,所有人都可能被拘押受审。”

    陈守仪没有回答,甚至干脆闭上双眼。不过,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不由自主颤动的手指,已经出卖了他此刻内心世界的纠结与挣扎。

    “七十三劳改农场与其它监狱不同。”

    林翔继续着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效果的谈话:“这里关押的犯人不仅仅只有政治犯,还有QG、抢劫、杀人,甚至犯有虐杀重罪的死囚。我会把你的所有女性家属与他们关押在一起,或者当作日常劳作表现好,或者某个政治觉悟较高犯人的奖励。嘿嘿嘿嘿你应该明白,在监狱里关了十几二十年的那些家伙,恨不得连母猪都要按在地上QG。更不要说你的家庭女性成员。他们一定会非常享受你的妻子和女儿。放心吧在整个劳改农场所有男人没有全部轮过一遍以前,她们还不会死”

    陈守仪猛然睁开眼睛,愤怒让他的脸胀得紫中发黑,嘴唇乱颤,却紧紧咬住牙齿,没有说话。

    “这里距离新京很远,物资补给情况非常糟糕。犯人伙食品种单调,除了土豆,就是玉米渣子粥。”

    林翔微笑道:“监狱里经常有犯人莫名其妙失踪,伙房里也时常发现来路不明的骨头。你也知道,对于那些快要饿疯的家伙,我们管理一向很宽松。由于食物不足,他们想尽办法拼命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呵呵对于人体生理结构,我多少知道那么一点点。与男性相比,女性的皮下脂肪层要偏厚一些。油多,吃在嘴里自然更香。尤其是你那个只有六岁大的小孙子R质应该非常鲜嫩,甚至很可能连骨头嚼在嘴里也是脆的”

    “够了你,你给我住口”

    陈守仪终于从雕像变回了一个活着的人。刚才这番话显然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面容扭曲着,呼息粗重得如同“吭哧”作响的风箱。他拼命伸张开双手十指,又紧紧捏握成密不透风的拳。牢牢卡住手腕的铁镣,被左右摇摆撞击得“叮当”乱响。

    过了很久,他终于从狂暴愤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颓然地倒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才慢慢抬起头,用明显带有哀求的口吻,低沉地说:“放放过他们”

    “这取决于你”

    林翔收起脸上的笑意,加重语气:“底片在哪儿?”

    陈守仪张了张嘴,脸上满是恐惧,从眼眸深处放S出来的目光,却隐隐还有些犹豫。

    “那那么我呢?”

    他嗫嚅着问,似乎还有一点点微弱无比的期待。

    “你必须死”

    林翔动作优雅地翘起夹住香烟的手指,淡淡地补充道:“如果拒绝,你的家人会陪你一起下地狱。而且他们的死法,比你更加凄惨,倍受折磨的痛苦程度也会加剧十倍、百倍。”

    “你们你们这些魔鬼” 陈守仪双眼怒张,稀疏的头发似乎随时可能根根立起。

    “对于你们这种自绝于人民的罪犯,必须采取最严酷的专政手段。”

    林翔分毫不让,口气森严:“当然,如果你能坦白,党和国家可以给与一定程度的从宽。前提是你必须交出底片。”

    陈守仪沉默了。

    汗水从额头上不断流下,打湿了半敞开的衣服领口。他弯曲拱驼的后背在快速而轻微地起伏着,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呼吸的节奏。

    “我很清楚你们那些手段。政治监察委员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牵涉嫌疑的对象。”

    停顿片刻,他慢慢抬起苍老的头颅,悲凉地说:“那些东西实在太重要。一旦交出来你们会杀光我的所有亲人,一个不留。即便你不想这么做,伟大领袖的儿子也要杀我全家。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

    林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弹了弹烟灰,说话口气依然冷漠不变:“这里是第七十三劳改农场,不是新京。政治监察委员会只接受领袖直管,九十七公子也无法C手。只要你的家人一直呆在这个地方,那么他们就非常安全。别忘了,这里的监狱长是我。”

    “可是” 对于这番话,陈守仪并不完全相信。

    “没什么可是的。”

    林翔掉转烟头,在玻璃烟灰缸里重重摁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选择,也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本。我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我会直接从重刑区调出上百个死囚,当着你的面,把你的所有女性家族成员全部轮上一遍,让你好好看着他们死。可以的话,也可以分给你一块那个孩子的R让你尝尝。”

    短短几分钟,陈守仪已经变得苍老和虚弱了许多。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有些散乱。

    林翔坐直身子,重复了一遍先前已经说过的话。

    “说吧底片在哪儿?”

    新京城的天空,弥漫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干燥。街头,看不到任何与旧时代类似的绿化带,也没有沿着街道两边整齐排列的行道树。偶尔有几株胡杨之类的耐旱植物矗立在城市角落,也大多早已枯萎,或者只剩下光秃发黄的枝干。放眼望去,笼罩着整个城市的基本色调,不是如同漫天风沙般的暗黄,就是被无数钢筋混凝土建筑覆盖产生的灰。

    政治监察委员会主任的办公室,被悬挂在窗前的帘布,遮映出一片朦胧的淡光。没有那么刺眼,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无比惬意的清凉。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久站长坐,却隐隐会感觉到越来越冰冷的寒意。

    身穿黑色中将制服的逸风坐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看着摆在手边的几张底片。桌子对面,林翔坐得笔挺,脸上丝毫看不到任何表情。

    “很不错。这些东西非常重要。”

    几分钟后,逸风拢了拢散开的底片,抬起头,满意地笑道:“陈守仪那个老家伙终于肯招了年轻人,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办法。看来,把这个案件交给你去处理,是对的。”

    不等林翔回答,他又继续道:“不过,在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上,你似乎有些擅权我指的是陈守仪家人的安排。”

    “我正准备向您报告。”

    林翔认真地说:“根据我的调查,他的家人并没有牵涉其中,甚至根本就不清楚陈守仪本人的所作所为。他的子女均为经验丰富的高级技工或者工程师,妻子也是拥有四级资格证明的专业医生。他们对党和国家还有用,如果作为同案犯一起处死,实在太过浪费。借助本案对他们敲打敲打,在七十三劳改农场接受一段劳动改造,两至三年刑满释放,他们才会更加坚定对伟大领袖的忠诚信念,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

    第三百六八节 破例

    逸风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厉的目光从林翔身上慢慢扫过,说:“这是你自己的意见?”

    林翔点了点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从走资派与帝国主义份子当中分离出可以争取的对象。拉拢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对国家社会主义抱有强烈敌对态度的反**份子。强大自身,共同对外,这才是世界**的最基本方针。”

    逸风摸了摸下巴,紧盯着林翔,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大脑。良久,面色才慢慢舒缓下来,说:“语录背的很扎实,理解方面也完全符合领袖的意图。很好这件事情处理的不错,范围和影响都被减缩到最小,我很满意。”

    林翔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动作、表情、眼神所有一切都如同机械般冰冷,死硬。

    这并非刻意做作。复制人与正常生育的人类终究不同,尤其是在大脑思维程度的开发方面,他们比普通人要迟钝得多,也本能服从于潜意识当中被灌输的各种固定概念与命令。林翔不知道红色共和军究竟制造了多少个自己的复制体,他只能按照临行前兰德沃克与刘宇晨的交代,使自己的所作所为合乎逻辑。尤其是在一切动作均符合共和军利益,以及伟大领袖统治的前提下,在一定程度上有略微超出界限的发展,才能彻底消除怀疑,让自己慢慢接近权力核心。

    回到七十三劳改农场,林翔的生活仍然维持着和从前一样毫无变化的模样。

    陈守仪的案子只是个例。政治监察委员会对这个世界上一切事务都抱着怀疑态度。虽然复制人忠诚度远远高于普通人类,然而环境却会对他们造成潜移默化,甚至改变灌输意识当中的固定概念。在监视别人的同时,政监委员也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偷偷注视着。林翔只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他不可能对陈守仪放水,只能按照定律将其处死。至于家人就如同他自己承诺过的那样,只要是在七十三劳改农场,他们就能活下去。

    用审讯案件的方法获得更高级人物的信赖,这是林翔改变目前处境唯一的方法。

    他没有从陈守仪案件中得到任何好处,也没有参与新京警察局对其家产的分配掠夺。甚至就连其家人身上搜到的十六点二克黄金、一百二十七红旗元也尽数上缴。在政监委员会总部交案的时候,逸风主任曾经暗示过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奖励。所有一切都被林翔拒绝,谈话结尾,他甚至毫不犹豫地高呼口号“为了实现全世界社会主义而努力奋斗。”

    这些动作和语言,在外人看来显然过于做作。但林翔的身份是复制人。两点相加,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潜在的怀疑。

    以陈守仪案件作为契机,林翔终于开始了自己往上爬的后续。

    他以副监狱长的身份,从新京档案总局调出七十三劳改农场全部囚犯的相关资料,整天埋头于如山似海般的大量卷宗之中。由于太过忙碌,甚至经常忘记吃饭,夜间也往往两至…以后才能休息。

    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纷争。尤其是权力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从原始时代就存在于每一个物种群体中间。即便是刚刚具有初等智慧的古猿,也会因为食物分配以及雌性生物占有率方面进行争夺。七十三劳改农场虽然地处偏远,却也同样有着权力与各自职位之间的划分。

    对于林翔,监狱长孔彪其实从开始就有着难以言语的厌恶。

    他不喜欢复制人。与这些依靠精卵合成技术从培养舱里走出来的“产品”相比,孔彪觉得自己更加高贵,血统更加纯正。至少,自己经历过母体十月怀胎,有爹有妈,而不是那些目光呆滞比机器人更加死板的人形木头。

    他一直将七十三劳改农场当做自己的私有领地。

    同为政监委员,孔彪并不觉得必须与林翔之间产生工作上的合作。他根本不允许自己的权威遭受质疑或者分剥。所谓副监狱长,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管理犯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皮鞭与饥饿。让他们感到痛苦,感到绝望,自然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林翔与孔彪的认识截然不同。他的目的是为了更快,更加稳妥的进入红色共和军上层核心。他曾经对共和军内部各种制度进行过详细、透彻的研究,从中寻找出身份替换这种最简单实用的方法。当然,林翔完全可以截杀另外一个已经身据高位,手中掌握一定实权的“自己”,从而大大缩短潜伏时间。可是这样做极其危险每一个复制体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他们拥有自己的势力圈子,认识各自不同的对象。上级、下属、间接或者直接的联络目标。一旦取代,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其中某个环节必然会出现冷场或者阻断。这很容易引起怀疑。审讯,加上繁琐复杂的盘问,当不符合逻辑的问题逐渐浮出水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潜伏。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几近于白纸的最底层复制个体下手。伪装他们,扮演他们,实实在在进入他们的生活,在完全相同的面孔掩盖下,过着另外一种与帝国皇帝根本不同的生活。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久。曾经答应过应嘉的半年,也许会一直延期下去。

    林翔并不觉得后悔。他已经等待了足足上百年。一个人独自在这个荒凉世界上生存,总有着难以言语的孤独感。

    是的,他不缺少朋友。帝都和隐月城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然而,他们与记忆深处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人们终究无法重合。人,总要为了某个目标去做点什么。从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群当中,一样能够收获友谊,却无法构成自己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在近乎无限的生命前提下,生活的意义,已经不可能用单纯的吃吃睡睡来诠释。

    以一个小小副监狱长的身份接近方雨洁,或者是拥有强悍寄生将实力的上将荣光。这种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间谍,找死。

    本本分分干好本职工作,得到上级赏识、嘉奖,从而一步一步往上爬。这才是真正符合逻辑,也不会引起怀疑的王道。

    孔彪把持着七十三劳改农场的大权,作为新来者,林翔还没有愚蠢到短时间内与之爆发矛盾的地步。他只是借助陈守仪一案,让自己在审讯以及挖掘秘密等方面的“特长”显露出来。旁敲侧击,以实际工作得到上级肯定,从而晋升更高的位置。

    复制人的思维简单机械,除了被用于特殊方面的记忆储存体,他们不可能在任何方面拥有特长。当然,这种情况也并不绝对。在某些特定的情况洗,人类大脑很可能因为外部作用,被刺激,或者应该说是在习惯作用下,产生一定程度的跳跃性变化。就如同某道难题突然被解开,或者对某个问题突然产生无比清楚的认识。没有任何预兆,白痴可能成为某方面领域的天才、学者。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很常见,也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林翔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符合逻辑谁也没有规定复制人在审讯案件方面禁止拥有天赋,或者永远不允许探究某些已经被埋没的秘密。如果将它们深挖,找出,以符合共和军利益,不违背伟大领袖号召前提下成为自己的功绩副监狱长的位置,很可能变得炙手可热。

    站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远眺,七十三劳改农场其实只是地平线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凸起。灰色的钢筋水泥似乎永远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只有栽种在农场周边沙丘上层层叠叠的芨芨草,在呼啸的风声中起伏摇摆,如同一片灰黄夹杂着点点绿斑的古怪厚毯。

    七十三劳改农场外表看上去并不如何Y森可怕,散落在荒原上的水泥建筑,被一条用汽车轮胎碾出来的道路串连着,孤零零矗立在远处。厚重的防护垛口遮挡住警戒塔内的武装士兵,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有几只沙鼠从地D里小心翼翼钻出,飞蹿到草丛深处,一边大口狠嚼鲜嫩的J秆,一边竖起耳朵半直起身子,警惕地观察着荒野上任何微小的动静。

    墙内墙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透过通着高压电的铁丝网,可以看到被灰色辐S云覆盖住的天空。高墙内侧的警戒塔楼内部,不时闪过全副武装军人的影子。这仅仅只是摆在明面上能够看到的部分,至于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监视哨兵,或者墙壁内部是否架设着能够依靠机械C作的大威力兵器,恐怕只有监狱管理者自己才清楚。

    林翔身穿崭新的黑色政监制服,双手背在身后,保持着最标准的军人站姿,默默仰望着在淡淡阳光下缓缓升起的独星国旗。

    红色共和军与记忆中的国家完全不同。国歌,已经被《金天正同志万岁万岁万万岁》取代。曲调听起来颇为壮烈激昂,歌词却就是在简单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当中来回重复。五分三十六秒的曲长,“万岁”两个机械单调的音节,足足占据了五分一十九秒。

    至于国旗,应该是延续了旧五星红旗的设计风格。摆放在旗帜左上角的一大四小五颗红星,只剩下中间那颗体积最为庞大的。它被安置在旗面正中,颜色仍然还是明黄。用《领袖语录》扉页上的话来说“宇宙间只有一个太阳,世界上永远也只有一个伟大的金天正同志。”

    升国旗,奏国歌。

    这在旧时代被看做是对于国家忠诚的举动,在七十三劳改农场还是第一次出现。

    林翔一点儿也不喜欢金天正那个满面威严的胖子。可是没有办法,想要表现自己对那头人形种猪绝对忠诚,就必须使用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手段。

    数千名犯人排列成整齐的队伍,望着冉冉上升的独星红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山呼“万岁”。虽然跑调,虽然很多人根本就不是在唱,而是在吼、在叫、在嚷,但这并不妨碍所有声音全部混合在一起,形成超过可怕分贝的噪音,由下自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二楼监狱长办公室里,面色Y沉的孔彪,站在用百叶挂帘隔开的窗前,透过被手指拨开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囚犯们。

    政治监察委员会没有规定,是否一定要在每周固定时间举行升国旗、奏国歌仪式。事实上,只有包括新京在内的几座主要城市,要求幼儿园、各级学校、预备兵训练营等地方实行此类仪式。而各部、局机关以及军队内部,乃至距离统治核心区偏远的位置,根本从未实施过此类制度。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当地居民对于伟大领袖的态度暧昧,而是在政监法令中曾经有这么一条“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在没有得到允许、无申报、无备案的情况下,擅自组织非法集会。”

    在孔彪看来,升旗仪式其实就是非法集会的一种即便是在监狱这个狭窄的小圈子里,同样可能存在囚犯相互沟通、秘密联络的可能。尤其是那些在档案中被标注必须“特别关押”的政治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对旁人宣扬自己的政治观点。从他们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并非全部都是对伟大领袖的否定。其中,也可能会出现对国家以及未来的担忧,对社会制度和“民主”的看法与理解。按照人类学的观点,这些观点无论正确或者错误,都是人类社会在进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矛盾。可是,政治犯们弄错了一件事这里是红色共和军的势力范围。在这片土地上,永远只有一个太阳。在人民群众心目当中,不管你承认或者抗拒,永远只有一个伟大领袖。

    举行升旗仪式,就意味着所有犯人都必须离开牢房,来到广场上集队。政治犯们有了散播反动言论的机会,重刑囚徒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得以解开镣铐,伺机暴动或者藏起某种可以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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