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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废土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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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虽然不知道贵国政府此举的依据和理由是什么。但是微软并不希望看到由此产生的一系列矛盾和纷争。”

    胸前挂着微软铭牌的一个老妇皱起了眉头:“我只想提醒阁下注意,关闭网络对微软造成的损失,将以每小时千万美元为单位计算,美国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望着交头接耳的众人和气氛混乱的会场,正襟危坐的文翰源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我只想告诉你们两件事。首先:关闭网络这件事,并不是和你们商议,而是通知在座所有的人必须实行。其次,你们没有资格,也不可能代表所在的国家和相关政府。因此,最好不要使用威胁和抗议之类的字眼。别忘了,这里,是中国”

    信息管制,是避免民众出现大规模混乱最有效的手段。媒体和报纸也将网络和电信中断的原因,归结为“设备调整”和“太阳风暴对卫星信号干扰”等非常规因素。尤其是在病毒扩散区边缘城市,也加派大量警力全面实行军管。

    被墨绿色布幔遮住的军委会议室里,围坐着数百名与会者。他们都是国内各大药品公司的负责人。会议的核心只有一个如何利用现有的病毒样本,开发出能够抵抗感染的疫苗。

    “目前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没有疫苗,我们就无法对抗变异生物。从即日起,所有制药公司必须集中力量,在最短的时间里进行研制。所需资金和各种器材设备,军方会全部予以满足。”

    总参谋长陆舆林上将十指交叉坐在主持席上,神情严肃地望着所有在座的人,花白稀疏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充满了疲惫和焦急的眼睛。

    集合全国之力共同研制某种单一药品,除了刚刚建国的创业初期,这在共和国历史上还是首次。如果连最基本的抗感染都无法做到,再强大的军队也终究无法抵挡病毒的攻击。

    云南和四川就是最好的例子。尽管拥有多达千万的人口,可是在病毒强大的扩散力面前,人类薄弱的自身免疫系统,就如同薄纸一样被捅破。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残忍嗜杀的怪物,只能躺在血泊里绝望地喘息。

    第二十三节 外交

    这是一场世界性的灾难。

    据驻外大使馆发回的情报,各国在突如其来的病毒危机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印度尼西亚的万隆和雅加达已经无人幸存。由于撰他海峡的阻拦,被病毒感染的变异人正朝着该国东部席卷。中部城市日惹的居民已经开始疏散,玛琅西面集结了超过五万人的武装部队,力求能够挡住疯狂涌来的变异生物。但就该国国防部长速诺约。达卡玛私下透露,他对这条防线目前的情况非常担忧,在密集的病毒感染者面前,人类拥有的常规武器实在没有太大的威力。

    阿根廷是病毒最先爆发的源头地,该国遭受的损失也要惨重得多。首都布宜诺斯艾丽斯所有居民全部都被感染,变异人携带的病毒已经扩散到周边城市罗萨里奥和德尔巴耶、坦迪尔一线,东部重要城市马德普拉塔局势失去控制。由于物资供应不足,饥饿的居民开始冲击银行和政府所在地,市内所有商店均遭到抢劫,暴力事件和武装袭击层出不穷。尽管阿根廷政府紧急空运了二十余吨食品,并派出两个陆战师进驻城市,最终还是没有稳定城内的S乱。由于难民大量穿越边境,邻国乌拉圭已经正式提出抗议,要求联合国会议派出维和部队,协助阿国政府稳定当前局势。

    新德里和周边十余座城市被感染者占领,保守估计死亡人数超过三千万以上,原本防守阿格拉防线的印度国防军也全面退守至占西一带。西部城市斋普尔和阿杰梅尔已经没有任何求援信号。为了挽回局势,印军集中了六个作战师,向陷落地区发起了反击。虽然收复了两个小型城镇,却无法清除其中的病毒感染体。

    相比之下,中国虽然同样遭到病毒感染,局势却相对趋于稳定。在政府的严格控制下,所有媒体都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以“疫情”等字词对感染区域情况进行报道。信息部对电信和网络部门进行全面监管,个人传发信息内容必须接受监控,各地区、城市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以稳定为要务,尽最大努力平息当地市民可能出现的恐慌和S乱。后备役人员全面列入整编,警察、民兵开始下发枪械,对于各种治安事件与暴力抢劫的处罚,也比正常时期严苛了许多,一旦察实,轻则刑拘关押,重则就地枪决。一时间,各地的罪案发生率反而大幅下降。

    “治乱世用重典,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国内秩序。任何可能引起混乱的苗头,都要彻底掐断。各级干部要严修自身,杜绝贪污腐败等现象。在这种特殊时期,绝对不能引起民众的反感。所有非必要建设性项目立刻终止,各类物资就地封存清点。由刚刚成立的资源划拨小组派出专人进行接收。同志们,这是考验你们对党和国家忠诚最关键的时候,国家和民族的未来,真正掌握在你们手中。”

    国务总理在全国省、市领导远程会议上的讲话,没有像历届大会那样在电视和广播里进行全程直播。但是所有参与会议的人,无一不对其内容感到震惊和焦虑。

    食品、药物、能源从各地调运集中的物资,全部列入了计划项目。临时增发的列车使铁路运力骤然扩大了数倍,各大城市纷纷启动紧急应对预案,物资的储备和工、农产品的生产,成为所有工作的重点。

    陆舆林昏昏沉沉地靠在椅子上,用微曲的手指轻揉着酸涨的头部,疲惫得似乎随时都会合上的眼睛,还在强撑精神看着桌面上刚刚送来的几份文件。

    秩序和稳定可以通过国家机器的强行介入来完成,所有依靠人力达到的目标,在共和国强大的行政机制面前都不是问题。然而,所有的这些都只能作为辅助,真正解决病毒的关键,还得依靠疫苗。

    “谈何容易啊”

    上将无奈地长叹着,虽然集中了全国所有的药品专家和生物权威,在首都科学院展开紧急研究,可是进展却极其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寸进。

    由外交部出面,约请的辉瑞、施贵宝、安万特等医药公司代表,昨天上午已经抵京。对于中方提出共同开发疫苗一事,均表示出非常浓厚的兴趣。他们同时也提出,由于r12病毒的具有非常特殊的性质,非但所有研究费用必须由共和国政府全权负担,还必须让出目前国内药品市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占有份额。言谈间的毫不掩饰的傲慢,已经表明他们其实是在待价而沽。

    联合国大会同样也是一片混乱。爆发感染的国家,纷纷要求联大给予支援和帮助,未被病毒波及的欧洲各国,也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和拒绝。国际航线被彻底中断,检疫和生防部门在国境关口设置了重重哨卡,地球似乎又回到了古老的封建割据时代,所有可能带有感染源的物品均被拒绝入境,遭受惨重损失的商人和破产者每天都在自杀,相比共和国的新闻管制,国外媒体的报道,显然越发加剧了公众的恐慌程度。

    没有疫苗,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想到这里,陆舆林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合起文件夹,按下桌上的电铃,几秒钟后,一名身材高大,肩膀上佩有少校徽章的副官,推门走进了房间。

    “从成都疏散外逃的民众数量有多少?重庆方面的接收工作进行得如何?”

    “根据监控机组的最新报告,难民没有逃往重庆方向的迹象。他们甚至主动封闭了通往自贡、南充、重庆及附近各大城市的公路和铁路,前哨部队目前正沿着马尔康、阿坝一线构筑补给站。按照疏散部队最高指挥官的要求,相关的补给站将沿达日和玛多沿途设立,最后进入格尔木或者乌兰。”

    “什么?”

    听到这里,陆舆林猛然睁开半闭的眼睛,飞快点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在迅速调出的全国省区地图上,用醒目的红色光笔,顺着副官口中报出的一系列地名,连成一条粗大的弯曲线路。

    “新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居然是新疆?”

    上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微张的口里喃喃着,久久地望着屏幕上情绪的红色轨迹,微微闪烁的目光里,充满了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感慨。

    按照人类的正常思维,逃避灾难的最佳场所,肯定是距离最近的城市。群居的天性和相互依靠的生物本能,会让他们下意识做出此类反应。

    军部没有强行要求难民进入某个指定城市或者区域集结。这不仅会给当地政府带来巨大的供应压力,执行起来也不现实。逃离恐怖的民众需要安定和冷静,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们同时也具有相当庞大的不稳定因素。如果进入城市,肯定会带来新一轮的恐慌。与其让他们成为混乱的根源,不如直接把难民群引向人口稀少的偏远地区,重新建立牢固的居民点。

    陷入恐慌的民众,根本不会服从政府的任何命令。人都是自私的,在生存和死亡面前,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虽然,这样做会给更多的人带来死亡

    军队强行介入,肯定会引起民众的巨大反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军委没有硬性规定疏散民众的撤退路线,只是要求沿途城市必须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调集运输力量,把这些失去家园的人们运往更加安全的后方。

    新疆,是共和国版图上最为偏僻荒凉的区域之一。如果能把上百万难民直接引向那里,后备防线的建立和准备工作,压力都会得到很大的缓解。单凭这一点,行动的指挥者和策划者,就能得到一枚拥有崇高荣誉的勋章。

    “成都战区的指挥官是谁?谢治平吗?”陆舆林舒展开的脸上,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丝笑意。

    “是一个叫做林翔的中尉。”

    副官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电报:“相关资料显示,他是七十五步兵师唯一的幸存者。获救后,被调入六十五机动部队。谢治平将军推荐此人担任成都战场的最高指挥。疏散民众的引导,也是他力主坚持的结果。”

    “电告成都指挥中心,林翔的军衔等级提升为少校。路线沿途的补给站必须加快建设,经过各城市、地区要在物资上给予足够的帮助。一定要让他们安全抵达目的地”

    夹带着冰冷雨水的风吹打在脸上,驱散了刚刚聚集起来的暖意。从远处飘来的腐臭气息,刺激着人们敏感的嗅觉神经。地平线上火光辉映的爆炸烟雾,把整个天幕燃成一片肮脏的黑布。飞落在皮肤表面的灰烬和灰尘,让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们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和战争,竟然是这样接近。

    第二十四节 难民

    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各个街口涌出,在相对开阔的地方汇聚成团,沿着贯穿城市中轴的大道,向北方尽头蜂拥而去。

    每隔半小时,城市上空就会响起尖厉的警报。远处传来的爆炸,弥漫在天际的浓密烟雾,地表的轻微震动,无一不使呆在家中拒绝离开的市民感到惊骇。他们开始推开紧闭的房门,向同样心怀疑虑的邻居交流着彼此的看法和忧虑。然后,通过自己的理解和筛选,变成大脑中固定的思维意识。

    死灰色的电视屏幕上落满了灰尘,没有电,它只能静静地放在那里成为无用的摆设。早就被扔到杂物堆里的半导体收音机,变成了人们眼中的稀罕物。遗憾的是,由于信息管制和电信的强频干扰,这种巴掌大小的方盒子里,只能传出机械冰冷的“沙沙”声。

    想象中的拆迁公司和各种机械,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庆幸之余,人们也开始对最初的固执产生了怀疑。当满载市民的公共汽车接二连三从街道上疾驰而过,周围还有被血污覆盖装甲的坦克护卫随行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事情的真相,也许不是自己预测的那般准确。

    第一个走出家门的人,无疑是幸运的。在那之后,无数从钢筋水泥建筑里走出的居民,变成了一股庞大密集的人流。他们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站在路边,急切地向通过的车队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答案不外乎就是几个简单的字眼。

    “危险”

    “快逃”

    短暂的愕然与震惊过后,恍然大悟的居民开始以空前的速度加入了逃亡大潮。细长的人流很快变得庞大且拥挤起来,夹杂于其中的各型车辆也变得举步维艰。司机焦急长按的喇叭,拥挤导致的口角和争吵,孩童不知所措的号哭,无谓的谩骂和指责,以及队伍中永远也不会缺少的喊叫和催促,在城市上空汇成了死亡之神最喜欢的混乱乐章。

    站在北门公路的出口前,望着缓缓向前涌动的难民群,林翔修长刚劲的双眉紧蹙在一起,形成一团微微凸起的纠结。

    实在太慢了。

    从开始行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多小时。从北面方向离开城市的难民,大略估计还不到百万。远处,人头攒动的难民队伍一直拖到城市中央。从无数建筑中走出的居民,不断地增加着蜿蜒人流的密集程度。为了加快行进速度,林翔不得不派出上千名士兵维持着沿途的秩序。尽管如此,拖沓的难民群还是像只肥胖的蠕虫,懒洋洋地慢慢朝前拱动着臃肿的身躯。

    照这样的速度拖延下去,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疏散所有的人。

    来自空中的支援,彻底封死了变异人前进的道路。除了环绕西区熊熊燃烧的火墙,游弋的战机还会根据监控机组的要求,向被感染者密集的地段发S导弹。偶尔有少数变异生物侥幸穿过防线,也会被严阵以待的警戒部队当场消灭,在人类强大的科技军事力量面前,凶残的变异人被彻底压制,无法寸进半步。

    可是,这并不是能够肆意拖延时间的理由。

    谁也不知道这种看似稳定的防御可以持续多久?

    谁也无法保证变异生物是否在酝酿某种Y谋?

    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究竟会发生什么?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变化。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会引起无法预料的可怕后果。

    “让所有人加快速度,尽量把路让出来让运输车队优先通过。另外,在路口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命令先导部队,沿马尔康、阿坝方向前进,一定要把难民引向人口稀少的藏区,最后进入新疆。”

    林翔从来没有考虑过带领难民进入重庆。昆明城中地狱般亲身经历,使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疏散的重要性。重庆的人口数量同样超过千万,几百万难民涌入,肯定会给下一步疏散带来更大的困难。与其到时候自寻烦恼,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把难民引向人口稀少的地区

    忽然,缓缓而行的队伍停了下来,人们茫然地伸长脖子,朝着远处拼命地张望着。

    一辆外形漂亮的“凯迪拉克”黑色跑车,横拦在道路中央,风格张狂的黑色车头上,挂着一块编号为“川a888x”的蓝色车牌。

    “究竟怎么回事?”费力地挤进围观的人群,林翔氲怒地问道。

    “我的车没油了。”

    一个身穿“梦特娇”红色衬衫,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从驾驶座走了下来。也许是觉得地面上的灰尘太过肮脏的缘故吧!他从笔挺的西装裤兜里摸出一张洁净的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干瘦细长的手指。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男子从敞开的驾驶座上拿过一个皮包,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叠红色的钞票:“给我五十公升汽油,我这就把车开走。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罢,他转过身,微笑着朝车厢后座摆了摆手。透过车门边上狭窄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昂贵的真皮靠椅上坐着一个容姿艳丽的女人。细腻雪白的肩膀上,斜搭着一条浅灰色的雪貂围脖,修长的大腿裹着细薄的丝袜,一双水晶蓝色细高跟鞋挑在足尖。鲜润的嘴唇微翘着,似乎是对每一个从车旁经过的人,都要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

    看着散开成扇形的一张张钞票,林翔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非常荒谬,却又充满无力感的颓然。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怎么了。政府的通告和疏散令已经贴满全城,可是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是一场灾难,也感觉不到死亡的危险正在悄悄*近。甚至还在按照固定的思维模式,在金钱的堆积下,行使所谓的特殊权利。

    “把车推走。”指挥着几名士兵把跑车推离路面,林翔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等等”

    见状,男人急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到车前,愤怒地嚷道:“钱不够你只管开口。我不想找麻烦,只要有汽油,我立刻就走。”

    林翔拔出“特六”手枪,照准“凯迪拉克”昂贵的轮胎狠狠扣下扳机。沉闷而具有冲击力的枪声中,浑圆的车胎迅速瘪缩,在车体巨大的压力下,它们瘫软变成一团团禁锢着钢铁胎圈的黑色附着物,无力地浸泡在浑浊的泥水间。

    “抱歉,我也没有汽油。多走点路运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男子呆若木J地站在那里,紧纂在手里的钞票一张张落下,漂浮在脚边的水洼里,慢慢被浸透、湿润

    夜幕降临了。

    西区燃烧的火焰耀红了Y暗的天幕,升腾的烟雾迅速填充着一切可能透露出光线的缝隙。密布的Y云遮挡了遥远星球照S的微弱亮光,在黑暗的笼罩下,矗立在远处高大的水泥建筑,显得是那样冰冷。

    十余辆突击车散布在北面出口的侧翼,几辆补充过弹药的九九改式坦克,也高昂着粗大的炮管,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所有动静。车体最前端的远光灯放S出长长的炽白光线,它们和临时安装在附近建筑上的强效探照灯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密集的人造光源。

    “保持戒备状态,不能有丝毫松懈”

    扳起车顶的高S机枪,林翔认真地检查着弹仓与膛口的连接情况。每走过一处警戒哨,他都要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

    黑夜,是变异人的天然盟友。

    依靠比人类更加优越的视觉,变异生物能够轻易找到猎物所在位置。它们虽然无法穿越西区火场,却能够从城市外围绕过障碍。一旦难民群被攻击,将会导致整个疏散行动变成可怕的灾难。

    密集的人流,正在朝远方慢慢延伸着。

    路口高达数米的电线杆上,挂着两具在夜风中来回摇荡的无头尸体。雨水使湿透的衣服和身体紧贴在一起,越发突出双腿连接点上的团状物。他们的双手低垂着,紧紧捆绑住身体的钢丝深深勒陷在皮R中,仿佛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永远禁锢住死者的灵魂。

    下午临近六点的时候,两个约莫十八、九岁的男子,从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妇手中抢走了厚厚的钱包,当场被维持秩序的士兵抓住,简单地了解事情经过后,林翔当场轰爆了他们的脑袋。

    他并非天性残忍,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只有用最冷酷的手段,才能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在混乱的情况下,只有强大的暴力,才是维持秩序的根本。

    “你无权这么做。他们都只是孩子,年青人一时糊涂难免犯错。他们需要引导和教育,你竟然无视法律肆意杀人,我,我要去告你”

    一名具有学者气质的中年人,义正词严地指责着他。对此,林翔既不做解释,也不想争辩。只是用钢丝把两具尸体牢牢捆绑,高高悬挂在电线杆的顶端。

    难民队伍的秩序井然了许多。人们在看到僵硬尸体的同时,也在尽量加快脚下的步伐,似乎这样做,能够让他们远远离开这名残忍冷血的中尉军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向前涌动的人群,丝毫没有稀疏的迹象。

    冰凉的雨水顺着鼻尖缓缓滑下,垂落的一刹那,它们清楚地听到从林翔翕张嘴唇间发出的焦灼呢喃。

    “快点,再快点,我们撑不了太久”

    第二十五节 时限

    天亮了。

    暴烈的狂风席卷着厚重的云层,阳光从被吹开的空隙中直S下来,带着秋老虎炽热的威严使地面温度迅速升高。喜欢Y湿的小虫子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赶回了Y暗的藏身处,淤积在地表的雨水和泥泞很快被蒸发,它们升腾在半空中,成为一团团潮湿粘凝的白雾。

    嚼着被唾Y浸湿的压缩饼干,谢治平丝毫没有感觉到食物应有的香甜,舌头和味蕾似乎已经失去了作用,如果不是身体需要和空瘪胃袋发出的强烈抗议,他根本不会想起进食。

    半小时前,空军指挥部发来消息:持续的攻击,已经把机场储备的特种燃烧弹头消耗一空。虽然已经加派人手从后方紧急抢运,也无法保持和此前同样的火焰封闭效果。

    对于这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谢治平却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冷静。

    “火场封闭还能维持多久?”

    “不超过五个小时。”

    “如果仅仅只是攻击两翼呢?这样应该可以节省一部分弹药吧?”

    “缩减部分防护面的话,可以增加两小时左右的燃烧时间。但是这样一来,正面防线就会完全暴露”

    “电告林翔,西区防线最多还能维持七个小时。”谢治平打断了副官的话,拎起手边的突击步枪,望着远处火光辉映的地平线,神情安详地说道:“接下来,该我们上了”

    浅白色的灰烬,从天空中缓缓飘落,铝镁粉燃烧散发出的气味,刺激着敏感的鼻粘膜分泌出大量Y体。剧烈的爆炸把倾覆后的大楼彻底变成了瓦砾,坚硬的钢筋被全部烧熔,散碎的混凝土块表面已经变的乌黑。偶尔能够在废墟间看到几簇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来回摇晃着,拼命释放出自己最后的力量。

    细长的黑色身影,从熄灭的火线外慢慢接近着。它们佝偻着背,昂长的手臂一直垂落到膝盖,弯月形状的骨刃紧贴在脚边,和人类完全一样的五官分布在扁平的面部。乍看上去,仿佛一个个从首尾两端被巨力强行拉长的古怪标本,在小心地寻找着所有可以成为猎物的对象。

    它们相互簇拥在一起,光是视线范围内的数量,至少超过五千。血红色的眸子里,放S出毫不掩饰的杀欲和贪婪。

    “嗖”

    火箭弹划破空气发出的撕裂声,剧烈地震荡着听者的耳膜。从防线后方飞来的密集弹头,准确命中了被火焰隔开的区域,爆炸的能量把范围内的所有物体高高抛起,圈状的气浪把它们狠狠撕裂,四散横飞的弹片切割开任何敢于挡住去路的障碍等到所有施暴者从亢奋中完全平静下来之后,布满弹坑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零散的碎R和烧得焦黑的残肢。

    伤亡惨重的变异人改变了自己的进攻方式。它们开始化整为零,从火场的缝隙和安全的区域跃身闪过,利用肌R强健的腿脚,在强大的反蹬力量推进下,从瓦砾和废墟和迅速贴近目标。

    一发大口径反器材枪弹从法院三楼的窗户里飞出,准确地钻进了冲在最前面的变异人身体。巨大的冲击力把它打得仰面倒翻过去,炸裂开的左肩露出鲜红的血R和白色的经络,就在它挣扎着,想要在右臂的支撑下勉强爬起的时候,一团疾喷而来的火焰将其彻底包裹,嘶哑的惨叫声中,疯狂扭曲的黑色身体很快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焦碳。

    火,是对付变异人最好的武器。

    近百具火焰喷S器,在法院大楼前组成一道密集的火网。配合各个火力点发S的子弹,把冲到近前的变异人死死拦在了外面。火箭炮形成的弹幕,切断了变异生物攻击群彼此之间的联系。很快,遍布碎石的街道上,已经倒下一片还在不断抽搐的黑色之尸。

    “战果辉煌。这些家伙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赢定了”一名小个子士兵取下头上的钢盔,兴奋地用力挥舞着拳头。

    “再来几次这样的战果,我们恐怕连两个钟头都支撑不住。”

    望着雀跃不已的士兵,谢治平拔下突击步枪上打空的弹匣,轻轻地叹息着。

    防线上并不缺乏弹药,可是火焰喷S器所使用的特殊油料却不多。一旦燃油耗尽,根本挡不住潮水一样的变异生物。

    手表上的时针,刚刚走过一格。

    距离预定的撤退时间,还有足足六个钟头。

    “两天了,城里的市民应该疏散得差不多了吧!剩下的人,可能也没多少了。如果能够按时撤退,这些小伙子们应该都能活下去”

    这不仅仅是将军一个人的期盼,而是所有城内留守者的共同愿望。

    市民走得越多,他们就能越快离开。这是守护者的职责。

    没人愿意死。

    遗憾的是,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被信念和责任感所约束,禁锢在这条简陋的防线上。

    将军的希望,同样也是林翔的愿望。

    可是,他却丝毫看不到内心的企盼有丝毫实现的可能。

    四十八小时过去了,从北面出口离开城市的难民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从城市中央延伸过来的密集人流根本没有缩减的迹象,远处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台台能够自动造人的机器,总会不断从底部的出口前,吐出一个个匆忙加入的人影。

    林翔无法靠简单的加减来计算城市里究竟还有多少滞留者。他只知道,无论在规定时间里疏散多少人,总会有更多的市民从各个角落里出现,成为逃亡大军中的一员。

    这些人在城市里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在空无一人的房屋里搜寻着值钱的东西。银行、商店、医院所有可能有收获的地方都会被光顾。他们大模大样地闯入别人的家宅,随意取用自己看中的东西。也许是出于内心的狂乱吧!他们往往会把电视和冰箱之类的物件,从很高的楼顶扔下,在落地的巨响和轰然炸开的纷乱碎片中,一边狂饮着搜刮来的酒精饮料,一边仿佛野兽般对着天空大声嚎叫。

    没有确切的数字表明他们的数量具体有多少,林翔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维持空旷城市的秩序。因为担忧自己的家园遭到破坏,很多已经离开城市的居民,又顺着逃路重新返回。他们把居所的房门紧锁,用各种材料加固着门窗,菜刀、G棒、磨尖的钢筋所有可能当作武器的东西都被收拢在一起,已经空置的房屋,再次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人类的思维非常奇怪。没有某种特别的规律能把所有人的意识整合在一起。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在他们看来,这也许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除了必要的警戒和防守,所有兵力都被林翔用作协助市民离开。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样做,似乎是个错误。

    从昨天开始,一个大嗓门的胖女人就死死站在路口旁边。喋喋不休地要求士兵们帮她找寻丢失的京巴狗,同时声称,找不到狗,她也不走。

    几个非主流打扮的男女青年,不停的往来于北门防线附近的各幢建筑,用各种颜色的喷漆在墙壁上涂抹着夸张怪异的符号和图案。偶尔还会朝站在路边维持秩序的军人做出各种怪脸和飞吻。

    还有一对开小商铺的夫妇,用三轮车装载着一箱箱食品在人群间起劲儿地叫卖。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十块,一袋“康师傅”方便面二十元。

    林翔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心情,也无法想象这些人的心理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他已经麻木了。

    他也只能做自己该做的事。

    “扰乱行进秩序者,杀”

    “趁机抢劫挟持者,杀”

    “散布谣言制造混乱者,杀”

    不需要审判,在这种时候,军人就是法官。

    如果杀人能够让难民行进的速度倍增,林翔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悬挂在电线杆上的无头尸体越来越多,难民群中的各种盗抢事件也层出不穷。

    城内的抢劫,林翔管不了,也没有精力没有时间去管。可是想要在难民群里制造事端,他绝对不会手软。

    从城市西面传来的爆炸和枪声越来越密集,尽管头顶上不时有战机编队呼啸而过,可是远处地平线上的火光却越来越暗淡。

    他尝试着使用电台和谢治平联络,却总是无人应答。

    几小时后,一队从西面方向蹒跚而来的疲惫士兵,带来了令人惊骇的消息。

    “将军命令我们撤退,他和警卫连留下担任后卫。”

    震惊不已的林翔纵身跳上突击车,简单的交代完注意事项,带着数十名预先留做机动的部队,朝着城市西面发疯般地猛冲。

    没人能够抵挡变异生物的冲击。显然,将军把最后的生机,留给了别人。

    第二十六节 决死

    “砰”

    望着地上已经逐渐僵硬的尸体,谢治平把滚烫的枪口对准死者的眉心,咬牙扣下了扳机。

    那是他的警卫连长,一个皮肤白净,颇有书卷气的青年军官。半小时前,变异人用骨刃捅穿了他的心脏。再过几个钟头,侵入身体的病毒,会把死者的尸体重新变成黑色的怪物。

    燃料耗尽的火焰喷S器终究无法阻挡变异生物的进攻,如果不是自行火箭炮及时发动了弹幕覆盖,恐怕整道防线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冲进法院大楼的变异人并不多,却杀死了整整三倍以上的防御者。病毒在寄生过程中产生的进化,使寄主的肌R、骨胳、神经反S能力成倍增长,近身R搏,人类根本不是对手。

    远处,残余的火焰有气无力地燃烧着,尽管已经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变异人却对这种非自然的产物,有着显而易见的畏惧。它们远远站在火线之外逡巡,跃跃欲试又急不可待地望着逐渐熄灭的火苗,大张的嘴里露出尖利的牙齿和散发着恶臭的涎水,锋利的骨刃拖在地上,发出“锵锵”刺耳碰撞声。

    “这些家伙的确具有智慧。它们居然懂得利用数量优势来增强攻击实在太可怕了。”

    谢治平满面惊愕地喃喃着。显然,对面的变异人正在集结。它们似乎已经发现了防御者们弹药和燃料不足,准备集中兵力从横挡在街道中央的废墟上直接攻入城市。

    几天下来,火箭和飞弹划破空气带起的尖啸,已经让变异人学会躲避来自空中的打击。除了在它们中间制造混乱,隔出一条不太宽阔的冲击断面,炮火覆盖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楼下的石堆旁边,停着几辆油弹皆空的九九式战车。无法得到补给的它们,终究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铁。

    除了警卫连,所有部队均已撤退。

    将军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离预定完成阻击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四十二分钟。

    “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任务”

    几个神情疲惫的士兵从大楼各处慢慢聚拢过来,被硝烟熏黑的脸上,隐隐可以看到从皮肤表面渗出的汗Y,还有几抹已经干涸微黑的暗红血痕。

    这是法院大楼最后的防卫者。

    只要有一线生机,谁也不愿意死。

    可是,他们只能永远留在这。

    所有人的身上,都有几道还在慢慢渗血的细长伤口。外翻的皮肤边缘已经干硬,从中L露出来的肌R却保持着新鲜的粉色,暗红的血Y从攒聚的R粒缝隙中被挤压出来,粘挂在与之接触的衣服表面,形成一块块绵软的湿印。

    和变异人交手,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已经被感染。即便活着,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身体被病毒寄生。

    望着这些沉默的战士,将军没有说话,伸手从肩膀上扯下缠绕的绷带,露出一条被切至骨头,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

    “反正都是死,至少,也要为那些活下来的人做点什么”

    沉重的反器材枪架到了S击孔前。拨开高S机枪旁边厚厚的弹壳堆,翻找出最后几箱子弹。反步兵手雷成捆的绑在一起,用长长的牵引绳栓好摆放在大路中央

    他们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哭泣绝望,仿佛这是在为自己做着最后的死前祈祷。

    谢治平不由得想起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和战友们一起蹲在猫耳D里的情景。

    那时候,无论外面的炮火多么猛烈,士兵们总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敌人上来,一顿乱枪手榴弹狠狠砸下去,生和死的距离,是那么的模糊。

    他拎起装满汽油的铅桶,把散发着呛鼻气味的淡红色Y体,慢慢倾倒在被堵塞住的水泥槽里。一条粗长的导火索和槽池连接,只要一个火星,就会引爆安装在楼内的大量炸药。

    这是谢治平早在设置防线的时候,提前准备好的最后杀招。

    肩膀上的伤口散发出难忍的剧痛,靠着墙壁坐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半包被揉皱的“红塔山”,将军用颤抖的手点燃香烟,在沉重的喘息声中,狠狠吸了一口浓香的烟雾。

    “下面恐怕没有这东西可抽,老婆子,以后你也用不着絮絮叨叨了,再过一会儿,我就下来陪你”

    “砰”

    沉闷的枪声,打断了谢治平对亡妻的遐思。透过旁边早已没有了玻璃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正从熄灭的火场方向迅速扑来。冲在最前面的为首者,被一发大口径枪弹准确命中头部,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倒飞出十几米远,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这才瘫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

    “来吧!兔崽子们,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老子都要把你们统统打回原形”

    将军平和的脸上,露出冷酷决绝的狰狞,他一把拉过架在旁边的机枪,对准不断翻越路障而来的变异人,狠狠扣下了扳机。

    枪声。

    爆炸。

    惨叫。

    很快,纷乱的法院大楼再次恢复了安静。惨死的士兵被变异人用骨刃高高挑起,从原本坚守的S击孔前扔到了楼下,身体被炸烂的变异生物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黑色的硝烟遮住了太阳光线,只有透过轻缕烟尘的一刹那,才会露出一点血样的暗红。

    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将军深吸了一口快要熄灭的香烟,仰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湛蓝的天幕,把骤然变亮的烟头随手扔进身后灌满汽油的水池。

    “再见了。如果有来世,老子还是要当兵”

    遥远的地平线上,腾起一团巨大的黑红烟雾。骤然释放的能量席卷着所有被裹进其中的物体,狂暴地撕裂着范围内的一切东西,用刀样的锐利把它们切割,用可怕的沉重把它们碾成粉末。最后,再用妖蛇般炽辣的热量,把它们全部吞噬、烧尽。

    望着那团不断升高的死亡之火,感受着从脚下传来的震撼,林翔黑色的眸子里,逐渐爆发出血一样的狂乱与愤怒。

    “不”

    他死死紧捏着纯钢的车门把手,怒睁的双眼充满了火一样的暴烈,紧紧咬合的牙齿,发出刺耳的磨擦声,绷直到极限的韧带禁锢着膨胀的肌R,可怕而躁动的力量在身体内部疯狂游走,仿佛一头被圈禁的暴龙,正在拼命寻找任何可能释放自己的缝隙。

    “你们,立刻回去,疏散市民快”

    “队长,你”士兵们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快走!快啊!”林翔感觉胸口有团疯狂的火焰正在燃烧:“能疏散多少就疏散多少,那些不走的人也不用管他们,带上所有物资向北面撤退。记住,你们只有半个小时”

    没有人动弹。

    这道命令实在来的太突然,太古怪,太匪夷所思。

    “你们他妈的都走啊”林翔跌跌撞撞地走下突击车,紧紧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嘶声怒吼:“我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撤退,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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