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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中文网->射雕英雄传TXT下载->射雕英雄传

正文 第 47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射雕英雄传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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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一晃眼功夫,他们奔得这么远啦?那两位不知是何方高

    人,可惜不曾得见。”黄蓉心想:“老顽童也还罢了,老毒物

    见了可没甚么好处。”

    陆、程二人见黄药师既去,只道店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心

    中再无顾忌,陆冠英回臂搂住新婚妻子的纤腰,低声问:“妹

    子,你叫甚么名字?”程瑶迦笑道:“我不说,你猜猜。”陆冠

    英笑道:“不是小猫,便是小狗。”程瑶迦笑道:“都不是,是

    母大虫。”陆冠英笑道:“啊,那非捉住不可。”程瑶迦一挣,

    跃过了桌子。陆冠英笑着来追。一个逃,一个追,两人嘻嘻

    哈哈的在店堂中绕来绕去。

    星光微弱,黄蓉在小镜中瞧不清二人身形,只是微笑着

    倾听,忽然郭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说他捉得住程大小姐

    么?”黄蓉轻笑道:“一定捉得住。”郭靖道:“捉住了便怎样?”

    黄蓉心头一热,难以回答,却听陆冠英已将程瑶迦捉住,两

    人搂抱着坐在板凳上,低声说笑。

    黄蓉右手与郭靖左掌相抵,但觉他手掌心愈来愈热,身

    子左右摇荡,也是愈来愈快,不觉惊惶起来,忙问:“靖哥哥,

    怎么啦?”郭靖身受重伤之后,定力大减,修习这九Y大法之

    时又是不断受到心中魔头侵扰,这时听到陆、程二人亲热笑

    语,身旁又是个自己爱念无极的如花少女,渐渐把持不定,只

    觉全身情热如沸,转过身子,伸右手去抱她肩膀。

    但听他呼吸急促,手掌火烫,黄蓉暗暗心惊,忙道:“靖

    哥哥,留神,快定心沉气。”郭靖心旌摇动,急道:“我不成

    啦,蓉儿,我……我……”说着便要站起身来。黄蓉大急,道:

    “千万别动!”郭靖强行坐下,呼吸了几下,心中烦躁之极,胸

    口如要爆裂,哀求道:“蓉儿,你救救我。”又要长身站起。黄

    蓉喝道:“坐着!你一动我就点你X道。”郭靖道:“对,你快

    点,我管不住自己。”

    黄蓉心知他X道若被封闭,内息室滞,这两日的修练之

    功不免付诸东流,又得从头练起,但眼下情势急迫,只要他

    一起身,立时有性命之忧,一咬牙,左臂回转,以“兰花拂

    X手”去拂他左胸第十一肋骨处的“章门X”。手指将拂到他

    X道,哪知郭靖的内功已颇为精湛,身上一遇外力来袭,肌

    R立转,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她手指,黄蓉连拂两下,都未拂

    中,第三下欲待再拂,忽然左腕一紧,已被他伸手拿住。

    此时天色微明,黄蓉见他眼中血红如欲喷火,心中更惊,

    但觉他拉着自己手腕,嘴里言语模糊,神智似已失常,情急

    下横臂突肘,猛将肩头往他臂上撞去。软猬甲上尖针刺入臂

    R,郭靖一阵疼痛,怔了一怔,忽听得村中公J引吭长啼,脑

    海中犹如电光一闪,心中登时清明,缓缓放下黄蓉手腕,惭

    愧无已。

    黄蓉见他额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但危急

    关头显已渡过,欣然道:“靖哥哥,咱们过了两日两夜啦。”拍

    的一响,郭靖伸手打了自己一记巴掌,说道:“好险!”欲待

    伸手再打,黄蓉微笑拦住,道:“那也算不了甚么,老顽童这

    等功夫,听到我爹爹的箫声时也把持不定,何况你身受重伤。”

    适才郭靖这一阵天人交战,两人情急之下,都忘了抑制

    声息。陆冠英与程瑶迦正当心摇神驰、意乱情迷,自然不会

    知觉,但内堂中欧阳克耳音敏锐,却依稀辨出了黄蓉的语声,

    不禁又惊又喜,凝神细听,可又没了声息。他双腿断折,无

    法走动,当下以手代脚,身子倒转着走出来。

    陆冠英与新婚妻子并肩坐在凳上,左手搂住她的肩头,忽

    听柴草簌簌声响,回过头来,见一人双手撑地,从内堂出来,

    不觉吃了一惊,忙长身拔刀在手。欧阳克受伤本重,饿了多

    时,更加虚弱,忽见刀光耀眼,突觉一阵头晕,摔倒在地。陆

    冠英见他满脸病容,抢步上前扶他坐在凳上,背心靠着桌缘。

    程瑶迦“啊”的一声惊叫,认出他是曾在宝应县擒拿过自己

    的那个坏人。

    陆冠英见她神色惊惶,安慰道:“别怕,是个断了腿的。”

    程瑶迦道:“他是歹人,我认得他。”陆冠英道:“啊!”欧阳

    克悠悠醒转,叫道:“给碗饭吃,我饿死啦!”程瑶迦见他双

    颊深陷,目光无神,已迥非当日欺辱自己之时飞扬跋扈的神

    态,她本就心软,兼之正当新婚,满心喜气洋洋,于是去厨

    房盛了碗饭给他。

    欧阳克吃了一碗,又要一碗,两大碗饭一下肚,精力大

    增,望着程大小姐,又起邪心,但毕竟挂念着黄蓉,问道:

    “黄家姑娘在哪里?”陆冠英道:“哪一位黄家姑娘?”欧阳克

    道:“桃花岛黄药师的闺女。”陆冠英道:“你认得我黄师姑?

    听说她已不在人世了。”欧阳克笑道:“你想骗得了我?我明

    明听到她的声音。”左手在桌上一按,翻转身子,双手撑地,

    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回想适才黄蓉的话声来自东面,但东首

    是墙,并无门户,仔细琢磨,料想碗橱之中必有蹊跷。当下

    将桌子拉到碗橱之前,翻身坐在桌上,拉开橱门,满拟橱中

    必是一道门户,哪知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心中甚是失

    望,凝神瞧去,见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心念一

    动,伸手去拿,数拿不动,继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

    密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黄蓉与郭靖二人端坐小室。

    他见到黄蓉自是满心欢喜,但见郭靖在旁,却是又怕又

    妒,呆了半晌,问道:“妹子,你在这里练功夫么?”

    黄蓉在小孔中见他移桌近橱,料知必定被他识破行藏,即

    在盘算杀他之法,待见密门移动,在郭靖耳畔悄声道:“我引

    他近前,你用降龙掌一招送他的终。”郭靖道:“我使不出掌

    力。”黄蓉欲待再说,却见欧阳克已然现身,心想:“怎生撒

    个大谎,将他远远骗走,挨过这剩下来的五日五夜?”

    欧阳克初时颇为忌惮郭靖,但见他脸色憔悴,想起叔父

    曾说已在皇宫中用蛤蟆功将他震死,原来居然未死,但受伤

    也必极重。他瞧了两人神情,已自猜到七八分,有心再试一

    试,说道:“妹子,出来罢,躲在这里气闷得紧。”说着便伸

    手来拉黄蓉衣袖。

    黄蓉提起竹棒,一招“棒打狗头”,往他头顶击去,出手

    狠辣,正是“打狗棒法”中的高招。棒夹风声,来势迅猛,欧

    阳克急忙向左闪避,她竹棒早已变招横扫。欧阳克吃了一惊,

    一个筋斗翻过桌子,落在地下。黄蓉若能追击,乘势一招

    “反截狗臀”,已可命中他要害,但她盘膝而坐,行动不得,心

    中连叫:“可惜!”

    陆冠英和程瑶迦忽见橱中有人,都吃了一惊,待得看清

    是郭、黄二人,黄蓉与欧阳克已然动上了手。

    欧阳克一落下立即双手撑地,重行翻上桌子坐定,施开

    了擒拿法,勾打锁击,隔着密室之门与黄蓉相斗。黄蓉打狗

    棒法虽然奥妙,但身子不能移动,又须照顾郭靖内息,出招

    时不敢使力,欧阳克的武功更高出她甚多,只拆了十余招,已

    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陆冠英夫妇C刀挺剑,上前夹攻。欧

    阳克纵声长笑,猛地发掌往郭靖脸上劈去。

    此时郭靖全无抗拒之能,见到敌招,只有闭目待毙。黄

    蓉大惊,伸棒挑去。欧阳克手掌翻转,已抢住棒头,往外急

    夺。黄蓉哪有他的力大,身子晃了一晃,只怕手掌与郭靖的

    手掌脱开,只得撒手松棒,回手在怀中一探,一把钢针掷了

    出去。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欧阳克待见光芒耀目,钢针已迫

    近面门,急忙腰间使力,仰天躺在桌面,避过钢针。陆冠英

    见他这形势正是俎上之R,举刀过顶,猛往他颈中斫下。欧

    阳克向右滚开。擦的一声,陆冠英钢刀砍入板桌,只听头顶

    嗤嗤声响,钢针飞过,突觉背上一麻,半边身子登时呆滞,欲

    待避让,右臂已被敌人从后抓住。

    程瑶迦大惊来救。欧阳克笑道:“好极啦。”当胸抓去,出

    手极快,早已抓住她胸前衣襟。程瑶迦忙回剑砍他手腕,同

    时向后跃开,但听嗤的一响,衣襟已被他扯下一块,吓得她

    长剑险些脱手,脸上没半点血色,哪敢再行上前。

    欧阳克坐在桌角,回头见橱中密门又已闭上,对适才钢

    针之险,心下也不无凛然,暗道:“这小妮子当真不好斗。啊

    哈,有了,待我将那程大小姐戏耍一番,管教这姓郭的小子

    和小妮子听得心烦意乱,把持不定,坏了功夫,那时岂不乖

    乖的听我摆布?”想到此处,心头大喜,寻思:“黄家这小丫

    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总要令她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辈子,若

    是用强,终无情趣。此计大妙,妙不可言!”当下对程瑶迦道:

    “喂,程大小姐,你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

    程瑶迦见丈夫身入敌手,全然动弹不得,忙道:“他跟你

    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他罢。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

    饭给你吃吗?”欧阳克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嘿嘿,

    想不到你全真派也有求人的日子。”程瑶迦道:“他……他是

    桃花岛主门下的弟子,你别伤他。”欧阳克笑道:“谁教他用

    刀砍我?若不是我避得快,这脑袋瓜子还能长在脖子上么?你

    不用拿桃花岛来吓我,黄药师是我岳父。”程瑶迦也不知道他

    的话是真是假,忙道:“那么他是你的晚辈,你放了他,让他

    跟你赔礼?”欧阳克笑道:“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

    要我放他,也非不可,但须得依我一件事。”

    程瑶迦见到他脸上的Y邪神色,已料知他不怀好意,当

    下低头不语。欧阳克道:“瞧着!”举起手掌,拍的一声,将

    方桌击下一角,断处整整齐齐,宛如刀劈斧削一般。程瑶迦

    不禁骇然,心道:“就是我师父,也未必有此功夫。”须知欧

    阳克自小得叔父亲传,功夫确比中年方始学艺的孙不二精纯,

    他见程瑶迦大有骇怕之色,心中洋洋自得,说道:“我叫你做

    甚么,就做甚么。若是不听话,我就在他颈中这么一下。”说

    着伸手比了一比。程瑶迦打个冷战,惊叫了一声。

    欧阳克道:“你听不听话?”程瑶迦勉强点了点头。欧阳

    克笑道:“好啊,这才是乖孩子呢。你去关上大门。”程瑶迦

    犹豫不动。欧阳克怒道:“你不听话?”程瑶迦胆战心惊,只

    得去掩上了门。欧阳克笑道:“昨晚你两个成亲,我在隔壁听

    得清清楚楚。D房花烛,竟不宽衣解带,天下没这般的夫妻。

    你连新娘子也不会做,我来教你。你把全身衣裳脱个干净,只

    要剩下一丝半缕,我立时送你丈夫归天,你就是个风流小寡

    妇啦!”

    陆冠英身不能动,耳中听得清清楚楚,只气得目眦欲裂,

    有心要叫妻子别管自己,快些自行逃命,苦在口唇难动。

    黄蓉当欧阳克抓住陆冠英时,已将密门闭上,手抓匕首,

    待他二次来攻,忽听他叫程瑶迦脱衣,不觉又是气恼又是好

    笑。她是小孩心性,虽恨欧阳克卑劣,但不自禁的也想瞧瞧

    这个扭扭捏捏的程大小姐到底肯不肯脱。

    欧阳克笑道:“脱了衣裳有甚么要紧?你打从娘肚皮里出

    来时,是穿了衣裳的么?你要自己颜面呢,还是要他性命?”

    程瑶迦沉吟片刻,惨然道:“你杀了他罢!”欧阳克说甚

    么也料不到她竟会说这句话,微微一怔,却见她横转长剑,径

    往颈上刎去,急忙挥手发出一枚透骨钉,铮的一声,将她长

    剑打落在地。

    程瑶迦俯身拾剑,忽听有人拍门,叫道:“店家,店家!”

    却是个女子声音,她心头一喜:“有人来此,局面可有变化。”

    忙俯身拾起长剑,立即跃出去打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素服

    的妙龄女子站在门外,白布包头,腰间悬刀,形容憔悴,却

    掩不住天然丽色。程瑶迦不管她是何等人物,总是绝境中来

    临的救星,忙道:“姑娘请进。”

    那少女见她衣饰华贵,容貌娇美,手中又持着一柄利剑,

    万万想不到这荒村野店板门开处,竟出来这样一位人物,不

    禁一呆,说道:“有两具棺木在外,能抬进来么?”

    若是寻常人家,棺木自然不能进屋,但客店又自不同。程

    瑶迦只盼她进来,别说两具棺木,若是一百具、一千具尤其

    求之不得,忙道:“好极,好极!”那少女更感奇怪,心道:

    “棺木进门,为什么‘好极’?”向外招手,八名伕子抬了两具

    黑漆的棺木走进店堂。

    那少女回过头来,与欧阳克一照面,大吃一惊,呛啷一

    响,腰刀出鞘。欧阳克哈哈大笑,叫道:“上天注定咱们有缘,

    真是逃也逃不掉。送上门来的艳福,不享大伤Y骘。”这少女

    正是曾被他擒获过的穆念慈。

    她在宝应与杨康决裂,伤心断发,万念俱灰,心想世上

    尚有一事未了,于是赶赴中都,取了寄厝在寺庙里的杨铁心

    夫妇灵柩,护送南下,要去安葬于临安牛家村义父义母的故

    居,然后出家为尼,此时蒙古兵大举来攻,中都面临围城,兵

    荒马乱之际,一个女孩儿家带着两具棺木,一路上好不艰难,

    费了千辛万苦,方得扶柩回乡。她离家时方五岁,从未到过

    牛家村,见到傻姑那家客店,心想先投了店打尖,再行探问,

    岂知一进门竟撞到了欧阳克。

    她不知眼前这个锦衣美女也正受这魔头的欺辱,当日程

    瑶迦被掳,穆念慈却被欧阳克藏在空棺之中,两人未会过面,

    还道程瑶迦是他姬妾,当下向她虚砍一刀,夺门便逃,只听

    得衣襟带风,一个人影从头顶跃过。

    穆念慈举刀上撩,欧阳克身子尚在半空,右手食拇两指

    已捏住刀背一扯,左手拉住她手腕。穆念慈腰刀脱手,身子

    腾空,两人一齐落在进门一半的那具棺木之上。四个伕子齐

    叫:“啊也!”棺木落地,只压得四名伕子的八只脚中伤了五

    六只。欧阳克左手将穆念慈搂在怀里,右手用刀背向伕子乱

    打。四名伕子连声叫苦,爬过棺木向外急逃,另外四名伕子

    抛下棺木,力钱也不敢要了,纷纷逃走。

    陆冠英身离敌人之手,便即跌倒。程瑶迦抢过去扶起,她

    对眼前情势大是茫然,正待筹思脱身之策,欧阳克右手在棺

    上一按,左手抱着穆念慈跃到桌边,顺手回带,又将程瑶迦

    抱在右臂弯中。他将两女都点了X道,坐在板凳之上,左拥

    右抱,哈哈大笑,叫道:“黄家妹子,你也来罢。”

    正自得意,门外人影闪动,进来一个少年公子,却是杨

    康。

    他与完颜洪烈、彭连虎等从黄药师胯下钻过,逃出牛家

    村。众人受了这番奇耻大辱,都是默默无言的低头而行。杨

    康心想要报此仇,非求欧阳锋出马不可,他到皇宫取书未回,

    于是禀明了完颜洪烈,独自回来,在村外树林中等候。那晚

    周伯通、欧阳锋、黄药师三人忽来忽去,身法极快,以杨康

    这点功夫,黑夜中哪里瞧得明白?到得次日清晨,却见穆念

    慈押着棺木进村。他怦然心动,悄悄跟在后面,见她进店,抬

    棺的伕子急奔逃走,心中好生奇怪,在门缝中一张,见黄药

    师早已不在,穆念慈却被欧阳克抱在怀中,正欲大施轻薄。

    欧阳克见他进来,叫道:“小王爷,你回来啦!”杨康点

    了点头。欧阳克见他脸色有异,出言相慰:“当年韩信也曾受

    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那算不了甚么。待我叔父回来

    跟你出气。”杨康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望着穆念慈。欧阳克

    笑道:“小王爷,我这两个美人儿挺不错罢?”杨康又点了点

    头。当日穆念慈与杨康在中都街头比武,欧阳克并未在场,是

    以不知两人之间另有一段渊源。

    杨康初时并没把穆念慈放在心上,后来见她对己一往情

    深,不禁感动,遂结婚姻之约,这时见欧阳克将她抱在怀里,

    心中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

    欧阳克笑道:“昨晚这里有人结亲,厨中有酒有J,小王

    爷,劳你驾去取来,咱俩共饮几杯。我叫这两个美人儿脱去

    衣衫,跳舞给你下酒。”杨康笑道:“那再好没有。”

    穆念慈突然见到杨康,惊喜交集,可是他对自己竟丝毫

    不加理睬,心头早已十分着恼,待见他神情轻薄,要随同欧

    阳克戏侮自己,胸中更是一片冰凉,决意只等手足一得自由,

    便自刎在这负心郎之前,正好求得解脱,从此再不知人世间

    愁苦事。

    只见他转身到厨中取出酒菜,与欧阳克并坐饮酒。欧阳

    克斟了两碗酒,递到穆、程二女口边,笑道:“先饮酒浆,以

    助歌舞之兴。”二女虽气得几欲昏晕,但苦于X道被点,眼见

    酒碗触到唇边,却是无法转头缩避,都给他灌下了半碗酒。

    杨康道:“欧阳先生,你这身功夫,我真是羡慕得紧,先

    敬你一杯,再观赏歌舞。”欧阳克接过杨康递过来的酒碗,一

    饮而尽,随手解开二女的X道,双手却仍按住她们背心要X,

    笑道:“乖乖的听我吩咐,那就不但没苦吃,还有得你们乐的

    呢!”对杨康道:“小王爷,你喜欢哪一个妞儿,凭你先挑!”

    杨康微笑道:“这可多谢了。”

    穆念慈指着门口两具棺木,凛然道:“杨康,你瞧这是谁

    的灵柩?”

    杨康回过头来,见第一具棺木上朱漆写着一行字:“大宋

    义士杨铁心灵柩”,心中一凛,脸上却是漫不在乎,说道:

    “欧阳先生,你紧紧抓住这两个妞儿,让我来摸摸她们的小脚

    儿,瞧是哪一个的脚小些,我就挑中她。”欧阳克笑道:“小

    王爷真是妙人!我瞧定是她的脚小。”说着在程瑶迦的下巴摸

    了一把,又道:“我生平有一门功夫,只消瞧了妞儿的脸蛋,

    就知她全身从上到下长得怎样。”杨康笑道:“佩服,佩服。我

    拜你为师,请你传了我这项绝技。”说着俯身到桌子底下。穆、

    程二女都打定了主意,只待他伸手来摸,对准他太阳X要害

    就是一脚。杨康笑道:“欧阳先生,你再喝一碗酒,我就跟你

    说你猜得对不对。”欧阳克笑道:“好!”端起碗来。

    杨康从桌底下斜眼上望,见他正仰起了头喝酒,蓦地从

    怀中取出一截铁枪的枪头,劲透臂,臂达腕,牙关紧咬,向

    前猛送,噗的一声,直刺入欧阳克小腹之中,没入五六寸深,

    随即一个筋斗翻出桌底。

    这一下变起仓卒,黄蓉、穆念慈、陆冠英、程瑶迦全都

    吃了一惊,只知异变已生,却未见桌底下之事。欧阳克双臂

    急振,将穆、程二女双双推下板凳,手中酒碗随即掷出,杨

    康低头避过,呛啷一响,那碗在地下碎成了千百片,足见这

    一掷力道大得惊人。

    杨康就地打滚,本拟滚出门去,哪知门口却被棺木阻住

    了。他翻身站起,回过头来,只见欧阳克双手撑住板凳,身

    子俯前,脸上似笑非笑,双目凝望自己,神色甚是怪异。杨

    康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心中一万个的想要逃出店门,但被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子竟似僵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欧阳克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我姓欧阳的纵横半生,想

    不到今日死在你这小子手里,只是我心中实在不明白,小王

    爷,你到底为甚么要杀我?”

    杨康双足一点,身子跃起,要想逃到门外,再答他的问

    话,人在半空,突觉身后劲风袭体,后颈已被一只钢钩般的

    手抓住,再也无法向前,腾的一下,与欧阳克同时坐在棺上。

    欧阳克道:“你不肯说,要我死不瞑目么?”杨康后颈要X被

    他抓住,四肢俱不能动,已知万难幸免,冷笑道:“好罢,我

    对你说。你知她是谁?”说着向穆念慈一指。欧阳克转过头来,

    见穆念慈提刀在手,要待上前救援,却又怕他伤了杨康,关

    切之容,竟与适才程瑶迦对陆冠英一般无异,心中立时恍然,

    笑道:“她……她……”忽然咳嗽起来。

    杨康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两次强加戏侮,我岂

    能容你?”欧阳克笑道:“原来如此,咱们同赴Y世罢。”高举

    了手,在杨康天灵盖上虚拟一拟,举掌便即拍落。

    穆念慈大声惊叫,急步抢上相救,已自不及。杨康闭目

    待毙,只等他这掌拍将下来,哪知过了好一阵,头顶始终无

    何动静,睁开眼来,见欧阳克脸上笑容未敛,右掌仍是高举,

    抓住自己后颈的左手却已放松。他急挣跃开。欧阳克跌下棺

    盖,已自气绝而毙。

    杨康与穆念慈呆了半晌,相互奔近,四手相拉,千言万

    语不知从何说起,望着欧阳克的尸身,心中犹有余怖。

    程瑶迦扶起陆冠英,解开他被封的X道。陆冠英知道杨

    康是大金国的钦使,虽见他杀了欧阳克,于己有恩,但也不

    能就此化敌为友,上前一揖,不发一语,携了程瑶迦的手扬

    长而去。两人适才的惊险实是平生从所未历,死里逃生之余,

    竟都忘了去和郭靖、黄蓉厮见。

    黄蓉见杨康与穆念慈重会,甚是喜慰,又感激他解救了

    大难,郭靖更盼这个义弟由此而改过迁善,与黄蓉对望一眼,

    均是满脸笑容。

    只听穆念慈道:“你爹爹妈妈的灵柩,我给搬回来啦。”杨

    康道:“这本是我份内之事,偏劳妹子啦。”穆念慈也不提往

    事,只和他商量如何安葬杨铁心夫妇。

    杨康从欧阳克小腹中拔出铁枪枪头,说道:“咱们快把他

    埋了。此事若给他叔父知晓,天下虽大,咱俩却无容身之地。”

    当下两人在客店后面的废园中埋了欧阳克的尸身,又到村中

    雇人来抬了棺木,安葬于杨家旧居之后。杨铁心离家已久,村

    中旧识都已凋谢,是以也无人相询。安葬完毕,天已全黑。当

    晚穆念慈在村人家中借宿,杨康就住在客店之中。

    次日清晨,穆念慈来到客店,想问他今后行止,却见他

    在客堂中不住顿足,连连叫苦,忙问端的。杨康道:“我做事

    好不胡涂。昨日那男女两人该当杀却灭口,慌张之中,竟尔

    让他们走了,这时却到哪里找去?”穆念慈奇道:“干么?”杨

    康道:“我杀欧阳克之事,若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穆念

    慈皱眉不悦,说道:“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害怕,昨日就不

    该杀他。”杨康不语,只是盘算如何去追杀陆、程二人灭口。

    穆念慈道:“他叔父虽然厉害,咱们只消远走高飞,他也

    难以找得着。”杨康道:“妹子,我心中另有一个计较。他叔

    父武功盖世,我是想拜他为师。”穆念慈“啊”了一声。杨康

    道:“我早有此意,只是他门中向来有个规矩,代代都是一脉

    单传。此人一死,他叔父就能收我为徒啦!”言下甚是得意。

    听了他口中言语,瞧了他脸上神情,穆念慈登时凉了半

    截,颤声道:“原来昨天你冒险杀他,并非为了救我,却是另

    有图谋。”杨康笑道:“你也忒煞多疑,为了你,我就是粉身

    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穆念慈道:“这些话将来再说,眼下

    你作何打算?你是愿意作大宋的忠义之民呢,还是贪图富贵

    不可限量,仍要去认贼作父?”

    杨康望着她俏生生的身形,心中好生爱慕,但听她这几

    句话锋芒毕露,又甚是不悦,说道:“富贵,哼,我又有甚么

    富贵?大金国的中都也给蒙古人攻下了,打一仗,败一仗,亡

    国之祸就是眼前的事。”

    穆念慈越听越不顺耳,厉声道:“金国打败仗,咱们正是

    求之不得,你却是惋惜遗憾之极。哼,说甚么亡国之祸?大

    金国是你的国家么?这……这……”

    杨康道:“咱们老提这些闲事干么?自从你走后,我想得

    你好苦。”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了她右手。穆念慈听了这几句

    柔声低语,心中软了,给他握着手轻轻一缩,没有挣脱,也

    就由他,脸上微微晕红。

    杨康左手正要去搂她肩头,忽听得空中数声鸟鸣,甚是

    嘹亮,抬起头来,只见一对白色巨雕振翅掠过天空。那日完

    颜洪烈率队追杀拖雷,杨康曾见过这对白雕,知道后来为黄

    蓉携去,心想:“怎么白雕到了此处?”握着穆念慈的手急步

    出外,只见两头白雕在空中盘旋来去,大树边一个少女骑着

    骏马,正向着远处眺望。那少女足登皮靴,手持马鞭,身穿

    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

    白雕盘旋了一阵,顺着大路飞去,过不多时,重又飞回。

    只听大路上马蹄声响,数乘马急奔而来。杨康心道:“看来这

    对白雕是给人引路,教他们与这蒙古少女相会。”

    但见大路上尘头起处,三骑马渐渐奔近,嗤的一声响,羽

    箭破空,一枝箭向这边S来,那少女从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

    搭上了弓,向着天空S出。三骑马上的乘客听到箭声,大声

    欢叫,奔驰更快。那少女策马迎了上去,与对面一骑相距约

    有三丈,两人齐声唿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

    着手,一齐落在地下。杨康暗暗心惊:“蒙古人骑S之术一精

    至此,连一个少女也恁地了得,金人焉得不败?”

    郭靖与黄蓉在密室中也已听到雕鸣箭飞、马匹驰骋之声,

    过了片刻,又听数人说着话走进店来。郭靖又惊又喜:“怎么

    她也到了此处?可真奇了。”原来说话的蒙古少女竟是她的未

    婚妻子华筝,另外三人则是拖雷、哲别、博尔朮。

    华筝和哥哥叽叽咕咕的又说又笑,这些蒙古话黄蓉一句

    不懂,郭靖的脸上却是青一阵白一阵,适才的喜悦之情全已

    转为担心:“我心中有了蓉儿,决不能娶她。可是她追到此处,

    我又岂能负义背信,这便如何是好?”黄蓉低声道:“靖哥哥,

    这姑娘是谁?他们在说些甚么?你干么心神不宁?”

    这件事他过去几次三番曾想对黄蓉言明,但话到口边,每

    次总是又缩了回去,这时听她问起,哪能隐瞒,说道:“她是

    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子。”

    黄蓉惊得呆了,泪水涌入眼眶,问道:“你……你有了未

    婚妻子?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那日丘处机与江南六怪在中

    都客店中对郭靖谈论他的婚事,江南六怪曾提及成吉思汗以

    爱女许婚,但其时黄蓉尚未来到窗外,未曾得闻,是以此事

    始终全无所知。

    郭靖道:“有时我想说,但怕你不高兴,有时我又想不起

    这回事。”黄蓉道:“是你的未婚妻子,怎能想不起?”郭靖茫

    然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心中只当她是亲妹子、亲兄弟一般,

    我不愿娶她做妻子。”黄蓉喜上眉稍,问道:“为甚么呢?”郭

    靖道:“这份亲事是大汗给我定的。那时候我没有不喜欢,也

    没觉得很喜欢,只想大汗说的话总没错。现今,蓉儿啊,我

    怎能撇下你去另娶别人?”

    黄蓉道:“那你怎么办?”郭靖道:“我也不知道啊。”黄

    蓉叹了口气,道:“只要你心中永远待我好,你就是娶了她,

    我也不在乎。”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还是别娶她的好,我

    不喜欢别的女人整天跟着你,说不定我发起脾气来,一剑在

    她心口上刺个窟窿,那你就要骂我啦。且别说这个,你听他

    们叽哩咕噜的说些甚么。”

    郭靖凑耳到小孔之上,听拖雷与华筝互道别来之情。原

    来黄蓉与郭靖沉入海中之后,白雕在风雨之中遍寻主人不获,

    海上无栖息之处,只得回转大陆,想起故居旧主,振翅北归。

    华筝见白雕回来,已感诧异,再见雕足上缚着一块帆布,布

    上用刀划着几个汉字,拿去询问军中的汉人传译,却是“有

    难”二字。华筝心中好生挂怀,即日南下探询。此时成吉思

    汗正督师伐金,与金兵在长城内外连日交兵鏖战,是以她说

    走就走,也无人能加拦阻。白雕识得主人意思,每日向南飞

    行数百里寻访郭靖,到晚间再行飞回,迤逦来到临安,郭靖

    未曾寻着,却寻到了拖雷。

    拖雷奉父王之命出使临安,约宋朝夹击金国。但宋朝君

    臣苟安东南,畏惧金兵,金兵不来攻打,已是谢天谢地,哪

    敢去轻捋虎须?因之对拖雷十分冷淡,将他安置在宾馆之中,

    迁延不理。幸好完颜康在太湖中为陆氏父子所擒,否则宋朝

    还会奉金国之命,将拖雷杀了。及后消息传来,蒙古出兵连

    捷,连金国的中都燕京也已攻下,宋朝大臣立即转过脸色,对

    拖雷四王子长、四王子短,奉承个不亦乐乎。至于同盟攻金,

    变成毫不费力的打落水狗,尚能乘机坐收厚利,又何乐而不

    为?满朝君臣立即催着订约缔盟。拖雷心中鄙夷,但还是与

    南宋订了同盟攻金之约。这日首途北返,宋朝大臣恭送出城,

    拖雷懒得跟他们多所敷衍,拍马便行。在临安郊外见到了白

    雕,他还道郭靖到来,哪知却遇上了妹子。

    华筝问道:“你见到了郭靖安答么?”拖雷正待回答,忽

    听得门外人声喧哗,兵甲铿锵,原来宋朝护送蒙古钦使的军

    马终于还是赶着来了。

    杨康悄然站在店门口,眼见宋军的旗帜上大书“恭送蒙

    古钦使四王爷北返”的字样,不禁思潮起伏,感慨万状。只

    不过数十日之前,自己也还是王子钦使,今日却孑然一身,无

    人理睬。他一生尝的是富贵滋味,要他轻易抛却,实是千难

    万难之事。

    穆念慈冷眼旁观,见他神情古怪,虽不知他所思何事,但

    想来总是念念不忘于投靠异族而得的荣华富贵,不禁暗自神

    伤。

    宋军领队的军官走进客店,恭恭敬敬的参见拖雷,应答

    了几句话,回身出来,喝道:“到每家人家去问问,有一位姓

    郭的郭靖郭官人,是在这村里么?若是不在,就问到哪里去

    啦。”众军士齐声答应,一轰而散。过不多时,但听得村中J

    飞狗走,男叫女哭,自是众军士于询问一无所得之余,顺手

    牵羊,拿些财物,否则何以惩处消息如此不灵之村民?

    杨康心念一动:“众军士乘机打劫,我何不乘机和这蒙古

    王子结交?和他一同北返,途中设法刺死了他,自非难事。蒙

    古大汗定然当是宋人所为,那时蒙古与宋朝的盟约必败,大

    利金国。”心下计议已定,向穆念慈道:“你等我片刻。”大踏

    步走进店堂。那将官高声喝阻,伸手拦挡,被他左臂振处,仰

    天摔出,半天爬不起身。

    拖雷与华筝一怔之间,杨康已走到堂中,从怀中取出那

    截铁枪的枪头,高举过顶,供在桌上,双膝跪下,放声大哭,

    叫道:“郭靖郭兄长啊,你死得好惨,我定要给你报仇,郭靖

    郭兄长啊。”拖雷兄妹不懂汉语,但听他口口声声呼叫郭靖的

    名字,大感惊疑,见那将官好容易爬起身来,忙命他上去询

    问。

    杨康边哭边说,涕泪滂沱,断断续续的道:“我是郭靖的

    结义兄弟,郭大哥被人用这铁枪的枪头刺死了。那J贼是宋

    朝军官,料来是受了宰相史弥远的指使。”

    拖雷兄妹听到那通蒙古语的军官传译出来,都似焦雷轰

    顶,做声不得。哲别、博尔术都和郭靖情谊甚深,四人登时

    捶胸大哭。

    杨康又说起郭靖在宝应杀退金兵、相救拖雷等人之事。拖

    雷等更无怀疑,细询郭靖的死状,仇人是谁。杨康说道害死

    郭靖的是大宋指挥使段天德,他知道此人的所在,这便要去

    找他报仇,只可惜孤掌难鸣,只怕不易成事,信口胡说,却

    叙述得真切异常。郭靖在隔室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一片惘然。

    华筝听到后来,拔出腰刀,就要横刀自刎,刀至颈边,转念

    一想,挥刀砍在桌上,叫道:“不给郭靖安答报仇,誓不为人。”

    杨康见狡计已成了一半,心中暗暗喜欢,低下头来,兀

    自假哭,瞥眼见到欧阳克从黄蓉手里夺来的竹棒横在地下,晶

    莹碧绿,迥非常物,心知有异,走过去拾在手中。黄蓉不住

    叫苦,却是无计可施。

    众军送上酒饭,拖雷等哪里吃得下去,要杨康立时带领

    去找杀郭靖的仇人。杨康点头答允,拿了竹棒,走向门口,回

    头招呼穆念慈同行。穆念慈微微摇头。杨康心想机不可失,儿

    女之事不妨暂且搁下,当下自行出店。众人随后跟出。

    郭靖低声道:“那段天德不是早在归云庄上给他打死了

    吗?”黄蓉摇头道:“我也想不出其中道理。用刀刺你的,难

    道不是他自己么?这人诡计多端,心思难测。”

    忽听得门外一人高吟道:“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

    不辱!……咦,穆姑娘,怎么你在这里?”说话的却是长春子

    丘处机。

    穆念慈还未答话,杨康刚好从店中出来,见是师父,心

    中怦怦乱跳,此时狭路相逢,无处可避,只得跪下磕头。丘

    处机身旁还站着数人,却是丹阳子马钰、玉阳子王处一、清

    净散人孙不二,以及丘处机的弟子尹志平。

    上一日尹志平被黄药师打落半口牙齿,忙去临安城禀告

    师父。丘处机又惊又怒,立时就要去会黄药师。马钰却力主

    持重。丘处机道:“黄老邪昔年与先师齐名,咱七兄弟中只王

    师弟在华山绝顶见过他一面。小弟对他是久仰的了,早想见

    见,又不是去跟他厮打,大师哥何必拦阻?”马钰道:“素闻

    黄药师性子古怪,你又是霹雳火爆的脾气,见了面多半没有

    好事。他饶了志平性命,总算是手下留情啦。”丘处机坚执要

    去,马钰拗不过他,恰好全真七子此时都在临安附近,于是

    传出信去,一起约齐了,次日同赴牛家村来。

    全真七子齐到,自然是声势雄大,但他们深知黄药师十

    分了得,是友是敌又不分明,丝毫不敢轻忽,由马钰、丘处

    机、王处一、孙不二、尹志平五人先行进村。谭处端、刘处

    玄、郝大通三人在村外接应。哪知黄药师没见到,却见了穆

    念慈和杨康。

    丘处机见杨康磕头,只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尹志平道:

    “师父,那桃花岛主就在这家小店之中欺侮弟子。”他本来叫

    黄药师为黄老邪,被马钰呵责过几句,只得改口。

    丘处机向内朗声说道:“全真门下弟子马钰等拜见桃花岛

    黄岛主。”杨康道:“里面没人。”丘处机顿足道:“可惜,可

    惜见他不着!”转头问杨康道:“你在这里干甚么?”杨康见了

    师父师叔,早已吓得心神不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华筝已向马钰凝望了半晌,这时奔上前来,叫道:“啊,

    你是那位给我捉白雕儿的、头发梳成三个髻儿的伯伯,你瞧,

    那对小雕儿这么大啦。”纵声呼哨,白雕双双而下,分停在她

    左右两肩。马钰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也来南方玩儿?”华

    筝哭道:“道长,郭靖安答给人害死啦,你给他报仇。”

    马钰吓了一跳,用汉语转述了。丘处机和王处一都大惊

    失色,忙问端的。华筝指着杨康道:“他亲眼所见,你们问他

    便是。”

    杨康见华筝与大师伯相识,怕他们说话一多,引起疑窦,

    要骗过几个蒙古蛮子是不费吹灰之力,对着师父与师伯师叔,

    可不能这般信口开河,于是向拖雷、华筝道:“你们在前面稍

    待片刻,我跟这几位道长说几句话,马上赶来。”拖雷听了军

    官的传译,点了点头,与众人离村北去。

    丘处机厉声道:“郭靖是谁害死的,快说!”杨康寻思:

    “郭靖明明是我刺死的,嫁祸于谁好呢?”心下一时盘算未定,

    忽然想起:“我且说个厉害人物,让师父去寻他,自行送了性

    命,那就永无后患。”于是恨恨的道:“那便是桃花岛黄岛主。”

    全真七子早知黄药师在追杀江南六怪,郭靖死于他手,原是

    理所当然,竟无丝毫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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