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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没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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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练剑入了神，等到他擦汗注意到身边有人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借着月色和剑靶旁的火盆，他看见一位依在木栏杆上的金发女孩，女孩身着蓝色纺叠裙，湖水般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空酒杯。
眼熟的女孩让少年略加思索，最终确认是进城时那个趴在城墙箭垛上看热闹的姑娘，当他惊讶女孩的美貌时，身边的仆从恰时告诉他，那是亚兰公国的公主。
他赶忙道歉“抱歉，打扰到您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赤膊，开始慌忙找衣服。
艾薇雅哑然，她前世就是个大老爷们，少年这身精壮的腱子肉并没给她带来什么感觉，之所以看这么久，只是因为少年的剑术之精湛，让她觉得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看起来就像个废物。
为了缓解尴尬，艾薇雅清清嗓子“我叫艾薇雅，你是？”
“我吗？罗尔。”少年尽力将刚套上的衣服拉正。
艾薇雅轻盈的翻过围栏，然后认真的拍打怕打身上的尘土“那么罗尔，所有人都参加宴会去了，你怎么跑出来练剑？”
少年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私生子不被允许参加宴会。”
“哦，原来是这样。”艾薇雅下巴微扬，她差点忘了这茬“所以你是谁的私生子？你有点像北方人，特纳·菲尔公爵的？听说他的情妇能从帝国的东边一直排到西边。”
艾薇雅确实听说过这事，不单单是在法兰福斯，这整个世界，私生子都是最卑贱的存在，他们的地位甚至都不如普通平民，几乎跟农奴一样，无论其生父是什么地位，无论是否认他这个私生子。
罗尔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他抿着嘴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冒犯到你了吗？”艾薇雅赶忙说道“我确实不太会察言观色，不过我觉得身份并不能说明什么，再高贵的人也能活得苟延残喘，再卑贱的人也能活得舒舒服服，不是吗？私生子的身份也许能成为你成就一番事业的武器。”
“您又知道私生子了？”罗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艾薇雅那扬起下巴的姿态，罗尔见过太多次，不过他本来就没觉得艾薇雅与其他贵族子弟能有什么区别。
她是亚兰公国的尊贵公主，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人，过来搭话也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当得知面前是个卑微的私生子时，每个贵族子弟都会不自觉的笑他一番，她怎么可能会是个例外呢？
罗尔收起自己的剑，准备告退“我可以走了吗？殿下。”
看来自己在话术这方面的确不太擅长，艾薇雅自嘲。
“当然。”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也不是喜欢硬拉着人聊天的主，但是，自己应该没有在嘲笑他吧？男孩的反应不由得她这么想，她对少年说道“我并没有嘲笑你。”
少年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堡场的另一边而去。
离开火盆，漆黑的堡场就只有墙边有火把的位置有火光能看清，几个贵族少年突然从黑暗里钻了出来，而且好巧不巧的从罗尔的对向而来。
艾薇雅觉得他们应该是准备返回宴会大厅的，可看见了罗尔，其中有三人停下了脚步。
“瞧瞧这是谁？是邓肯！”一个黑衣少年醉醺醺的推开搀扶自己的同伴“我还在想你会待在什么地方等着宴会结束呢，我亲爱的私生子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罗尔冷冷的回了一句。
“别这么见外嘛，你跟公主殿下聊了些什么？”黑衣少年开始把话头转向艾薇雅“他一定没告诉您他跟着使团出来是为了打出点名堂来吧，殿下？”
艾薇雅眉头一挑，她正烦躁自己被那个所谓的神给摆了一道，她很感兴趣能在这时候找到一个发泄对象。
身边的同伴明显意识到了苗头不对，他们赶忙打断了黑衣少年，然后一脸赔罪的朝艾薇雅解释道“公主殿下不要怪罪，他喝醉了，喝醉了！”
“劳资没喝醉！”黑衣少年挣开同伴的控制，不过他也明智的没再继续对艾薇雅的话题。他伸手指着邓肯，语气轻飘得如同他晃荡的脚步“低贱的私生子，你就算真搞出了点名堂也会被别人拿了名分，你来这就是浪费时间。”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让开，我还有事。”罗尔的语气十分平静。
黑衣少年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又看了看他的同伴“听到他说什么了吗？让我们让开？”
随着另外两名少年的哈哈大笑，罗尔终于是握紧了拳头，但他没有动手。隐忍和不去惹麻烦，是私生子的第一课，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来给你擦屁股，更不会有人给你撑腰。
“来，从这里钻过去。”黑衣少年指了指自己两腿之间，面带笑意“就像你母亲常干的那样。”
少年们笑得更欢了，罗尔却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拳打在了黑衣少年的脸上，他浑身颤抖，“你敢再侮辱一句我的母亲？”
酒气还没散的男孩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他擦了擦鼻子。
确实有不少贵族子弟是养尊处优不善武艺，但很不巧，他不是。
“你找死？”男孩拔剑就要冲上去。
不过他的两个同伴拦住了他，若真在这里杀了罗尔，别人的宴会上，这要是闹自己家里去，多少得吃点苦头，尤其是自己先找的麻烦。
“要打也应该是决斗。”其中瘦高一点的少年给了意见。
不知道他是故意引导，还是真的拉架。黑衣少年这次并没就此作罢，他的笑容狰狞“决斗！”
地位堪比农奴的私生子没有资格接受一位贵族的决斗邀请，这再一次的羞辱，没有那么赤裸裸，但他再动手，就有理由杀了他！
罗尔握紧的拳头没有再挥出去，他知道几人打的什么算盘，对方提出了决斗，他若再动手，那么就是给父亲惹麻烦了。
看着气得发抖的少年，男孩们肆无忌惮的笑着。
不过接下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揍他！我说的！”不远处的艾薇雅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说完，她还贴心扔过来一柄剑，这在剑靶旁的木桶里有不少。
几个男孩愣了一下，私生子确实没资格接受贵族的决斗，但如果得到某个贵族的许可，那就另一说了。
艾薇雅的公主头衔虽然不够用，但她刚刚被册封的卡恩特罗领主，伯爵头衔，与几人的父亲相当，这妥妥的够。
“怕什么？你可是帝国比武第六。”一人怂恿道。
这一说，少年果断上前，他承认了刚才的决斗有效，并拉开了架势。
罗尔看着艾薇雅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他捡起地上的剑。
酒气还未散的黑衣少年有些跌跌撞撞，不过起手的架势倒是一丝不苟。
现场一片寂静，方才嬉笑的另外两个少年也收了声。
“你现在认输，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黑衣少年气焰高涨。
罗尔没有回答他，而是一个垫步，径直靠了过去。训练用的铁剑并没有开刃，想如正常交手那般缓慢试探他并不占优，手中的剑带着风，指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慌忙一个闪身，惊险避开了罗尔的剑锋。
“莽……”少年刚准备嘲讽，一记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脸上，用剑扇的。
少年踉跄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被扇红的脸。
“打个架，怎么这么多话？”
这次，黑衣少年先发起了进攻。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扭动身形，几乎将能借到的力量统统施展在了剑上。
艾薇雅顿时来了兴致，这一剑要是硬挡下来，不知道这练习用的劣质铁剑会不会断。用作训练的铁剑通常会有更重的剑身和更拉胯的锻造工艺，这两个因素在一起，即使是正常使用都可能会出现裂痕甚至断裂。
罗尔并没有打算硬接这一剑，他竟然快步退到了一旁，直接放弃了反击的机会。
一剑打空，黑衣少年再起一剑。可罗尔似乎并没有继续打的想法，反复闪躲，而且每次都是远远的躲开，甚至从没想过反击。
“懦夫，有本事接我一剑！”感觉被戏耍的黑衣少年怒不可赦。
罗尔摊摊手，依旧没有答话。
这让黑衣少年的怒气更胜了几分，他挥剑的速度和力量更是上了一个档次。
旁观的两个少年明显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指着罗尔朝艾薇雅喊道“殿下，这是作弊！作弊！”
艾薇雅当然猜到了罗尔打的什么算盘，他在故意消耗黑衣少年的体力，不去跟一个醉汉比力气，然后找准机会一击制敌。她也知道这在决斗中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看着黑衣少年狼狈的模样，她很开心，所以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热闹，完全不理会另一边疯狂喊作弊的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衣少年挥剑的速度终于是越来越慢，出手也不再有什么招式可言，甚至力道都越来越绵软，但他的怒意是丝毫不减。
“啊！”随着他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啸，他直接将手中的剑当做了长枪抛了出去。
力气耗尽的他没能抛多远，而罗尔则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长剑不紧不慢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输了！”
黑衣少年挣扎的想起身反抗，却被体力充沛的罗尔一只手的力量给按了下去。
“要杀就杀！”黑衣少年眼中充满血丝，现在他的酒其实醒得也差不多了，但体力透支的他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但他绝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这话倒是让罗尔犯了难，他本身只是想出口气，并不想真的杀死对方，尤其是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真杀了黑衣少年，会给自己的父亲带来大麻烦。
“精彩绝伦的战斗！”艾薇雅热情的鼓着掌“决斗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观战的两位便急匆匆的上前扶起黑衣少年，他们可是惊了一身冷汗，若是黑衣少年因为这事死了，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原本只是觉得好玩，没成想闹到这种地步。
虽然不知道罗尔到底是怎么跟这位公国的公主搭上关系的，但很明显他俩是一伙的，三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再折腾下去，自己只会更加吃亏，尤其是那个过分离谱的公主，那有贵族千金是她那种做派的？
罗尔不知道这三人怎么想的，但他觉得有必要告诉这位公主殿下那位黑衣少年的身份“霍布斯·巴里特，他是霍格堡公爵葛兰·巴里特的儿子。”
“我管他是哪个公爵的儿子。”垫着脚试图看看那三位跑了多远的艾薇雅漫不经心“倒是你，剑术和战术都不赖，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混？我还没有自己的骑士。”
她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当下。
此情此景，可以说是绝大多数少年梦寐以求的，艾薇雅也觉得大概率可以拿下。
就凭自己这美貌，绝美公主的护花使者这个名头就算不够吸引人，自己刚才还帮了他，再加白给一个骑士头衔，能拿不下这个热血青年？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艾薇雅想的那般顺利。
邓肯有些犹豫不决。
“有什么顾虑？”艾薇雅赶忙贴心的问道。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她再帮他顺手解决了，那忠心值都能再加一倍！
“跟着公主的骑士没前途算不算？”邓肯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没人告诉你做人太耿直是会挨打的吗？艾薇雅对这个回答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罗尔确实挺感激艾薇雅出手相助的，也很惊讶这位公主的与众不同，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弃出人头地的梦想，所以他直勾勾的盯着艾薇雅不再坑一声，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这么僵持了半天，谁也没能接上这个话题，艾薇雅干脆摆了摆手“你回去想想也成，咱也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