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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千禧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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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预言，二十世纪与二十一世纪相交替时，世界末日将会来临。
然而千禧之年真到来了，在水花村，一个日新月异的小乡村里，似乎并未出现‘有人’口中的末日景象。
2000年1月1日这天，水莹年满22周岁。
而她的儿子，木剑，再过十来天，也有15个月大了。
“老爷爷，爸爸，我们一起干杯，祝妈妈生日快乐！”
“好奥，干杯！”
老爷爷，指的是聂老爷子。
千禧之年，也是聂老爷子的古稀之年。
聂老爷子看着四方桌对面，站在靠背木椅上，童声童气的小木剑。他老人家眼里，几乎笑出花来。
木森夫妇将聂老爷子视作家中亲人，聂老爷子也将木森一家小三口，当成自己的孩子。
所以聂川、聂瑶是聂老爷子的孙儿孙女，木剑这小娃娃，他也是聂老爷子的一块心头肉。
而且与聂川、聂瑶一样，木剑这个名字，也是聂老爷子取得。
元旦这天，卖鱼的渔民，一般都会挣到不少钱。
而木森与聂老爷子也不落人后，他们两车子的鱼全给卖光了。
当然，所谓的两车，指的是两辆三轮车。
卖完鱼后，即刻分钱。
按老规矩，聂老爷子五成，木森五成。
对于现有分配比例，木森一直是心有抵触的。
鱼塘是聂老爹的，聂老爹也与他一同卖了鱼。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出的那点微薄之力，就能分走聂老爹一半的钱。
但聂老爷子坚持己见：小伙子你无需多言，这事啊，就这么定了！
每当分钱之时，老爷子烟杆一挥，使得木森无数次欲言又止。
看着手里的两百块钱，木森忽然想到了今天是水莹22岁的阳历生日。
“聂老爹，今天是莹儿的生日。我去买些排骨、猪蹄子，您今天中午就随我和木剑，一块陪莹儿简单吃个饭吧。这样也算是给她过生日了。”
“那感情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你烧的菜了。手艺跟两个月前比，有长进没？”
老爷子调侃的语气，让木森极为不好意思。
“我只负责淘米。”
“不烧菜啊，不想再试试？”
“不试了…不是这块料。”
“哈哈哈！”
两个月前，木森人生中第一次拿起了锅铲。
高傲的木森，严禁水莹等人近距离的围观，他独自一人，大步迈进了灶房。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盘学名为酸辣土豆丝的黑糊土豆条，被面目全黑的木森，端出了黑烟弥漫的灶房。
眼瞅着笑掉大牙的水文，还有一众强忍住不笑，但最后还是笑得前俯后仰的亲人们。
木森的脸色，转瞬间比熟透了的红苹果，还要鲜红百倍。
不过好在自己脸上乌黑一片，他们倒是看不清自己羞涩的模样。
话再说转来，实际上就连水莹自己都没意识到，今天是她元旦生日。
自从做上妈妈后，这些与自己关系不大的琐事，她一概忽略不计了。
而且农村人只要不是满月、周岁以及整十岁的生日，他们一般都不会太过在意的。
水莹都不关注自己的生日，她二叔家里，就更没人注意了。
木森与聂老爷子一起回到家后，水莹惊喜之余，她原本是想叫二婶他们一块过来聚一下的。
但木森说，自家人简单吃个饭，就不过多打搅二婶他们了。
水莹没有任何异议，她将木剑交给了聂老爷子，她则领着木森走进了灶房。
当夫妻俩走进灶房开始忙前忙后时，身高接近90公分的小木剑，快速跑到堂屋大门外瞧了一眼灶房里面。
他看见爸爸在灶房里正在帮妈妈切菜，他一阵小跑，很快就回到了堂屋。
紧接着他拉着聂老爷子的手，跨进了自家的储物间。
聂老爷子不知道小家伙拉着自己要去做什么，但他很乐意跟上去瞧瞧。
走进储物间后，小木剑松开聂老爷子的手，他不等聂老爷子反应过来，他急忙趴到地上，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木板床架子下面。
当聂老爷子大惊失色地赶到床架边时，小木剑掉头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老爷爷快看，小球球！”
小木剑站起身后，双手举着一个排球，自豪地向聂老爷子展示自己的小宝贝。
但小木剑天真无邪的笑容，却瞬间让聂老爷子的内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这个球，正是小木剑周岁生日宴会上，他手里抱过的那个排球！
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警语，却让水莹如此重视！
心中虽不好受，但聂老爷子毕竟是老江湖了。
与小木剑一同走出储物间，老人家抚平心中的波澜后，他和蔼可亲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将小球球放在床底下呀？”
“妈妈说，爸爸不喜欢球球。爸爸出去卖鱼鱼的时候，妈妈才允许剑剑玩球球。老爷爷快看，剑剑会拍球球了。”
稚气的话音，如同一把利剑一样。
小木剑每说完一句，这把利剑就深深地刺出一剑。
每一剑，都插进了聂老爷子的心窝子里。
如小木剑所说，他拍了下小排球，而小排球也确实在地上弹了起来。
但当球第二次落地时，它却再也弹不起来了。
小木剑之前最多能拍三下的，今天在老爷爷面前就只拍了一下，小小年纪的他，似乎觉得有些丢面。
球往大门口处滚去，而小木剑则撒开小腿，一路追了上去。
就在小木剑追到排球，并打算将球拾起后，再给聂老爷子表演他的拍球绝活时。
木森因为要到卧室里拿些卫生纸，他刚好一大步迈过石条墩，撞见了刚低头拾起排球的儿子。
木森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走进了卧室。
但聂老爷子看得分明，
木森脸上原本自然呈现出的笑容，
就在小木剑拾起排球的那一霎那，
瞬间，凝固了！
“老爷爷，看…”
小木剑抱起排球，自然而然地仰起头，可不想看到了木森走向卧室的背影。
“砰！”
排球掉落到地上。
小木剑如同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子，他垂着双臂，小手紧张地抓着小棉裤。
他低着头，但终究没有哭出来。
木森很快就走出了卧室，当他大步迈过儿子身旁时，小木剑像一只惊弓的小鸟儿一样，不由自主地退后小半步。
整个过程，被聂老爷子全都看在眼里。
木森没有作出任何多余的举动，他一句话也没说，他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可聂老爷子却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木森并非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聂老爷子其实挺希望木森，能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发泄出来，他甚至希望木森能向儿子发火、责骂两句。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跟木森进一步展开来聊些什么。
只是木森选择了压抑，选择了封闭。
他对锁在宝箱中的两块心病所滋生出的负面情绪，全部采取了强压姿态。
聂老爷子很清楚，
再这样压下去，
迟早有一天，
木森会彻底失控的。
聂老爷子似乎猜到了将来会发生什么，可他却无能为力去改变些什么。
心病终须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心药，已经不可能得到了。
解铃人，却是系铃人本人。
所以，一切都得靠木森自己啊！
小木剑毕竟小孩心性。眼见木森走回灶房后，他迅速捡起排球，然后跑进了储物间，将手里的小排球重新藏在了床架之下。
跨过储物间的木门槛，小木剑显得尤其开心，妈妈说爸爸不喜欢球球，但爸爸好像并不像妈妈说得那样。
小木剑搬来自己的专属小木凳，他将上半个身子，全都压在了聂老爷子大腿上。
小家伙可喜欢听聂老爷子讲故事了。
看着眼下这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小娃娃，聂老爷子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啊，请你以后，对这个叫木剑的小男孩，尽量好点吧！
……
糖醋排骨，红烧猪蹄，鱼头火锅…这就是水莹22岁的生日午餐。
当小木剑举起自己的小水杯，诚邀聂老爷子和木森，一起为水莹送上生日祝福时，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而此时的木森，也不例外。
饭后，聂老爷子跟木森与水莹说了一件事。
聂老爷子到年底时，会被小儿子聂雷，接到武阳市去过春节。
所以聂老爷子走后，鱼塘就交给木森来打理。
木森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就让水莹去请二叔帮下忙。
卖鱼赚的钱，自己留着，就不要再考虑他老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