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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花已开,待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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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在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前边，一名白衣女子坐在地上，仔细一看，此人身形窈窕纤细，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白得犹如透明要不要，十指纤纤。身旁放着一柄巨大的漆黑宝剑，剑身上刻着“依澜”二字。
依澜剑乃上古神剑，所得者力量非凡，但数千年来，能拥有这把神剑的人，寥寥无几。
那女子弯着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株株如血一般红的曼珠沙华。新雪一般洁白的面孔上有一汪深邃的眸子，若千年寒冰，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看着那些花，那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荼。那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她已经习惯了，对，她习惯了。
因为，她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那些无辜的生灵，全被她毁了。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垂下眼帘，秀美的睫毛微颤，眼里掠过一抹悲伤。
她厌恶红色，因为会联想到血，但面对这些开得火红妖娆十足的花，她出乎意料的不厌恶。甚至，喜欢。
彼岸花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是安慰，似是悲凉。
良久那女子抿了抿她那殷红的唇，轻轻叹了一声。
便在此时，一阵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在树林那边传来，一条长长的影子款款而来。
白衣女子似是觉察到了，她忽地起身，将依澜剑护在身前，方才那一丝轻微的脆弱已烟消云散，一双眼犹如碾冰碎玉般，杀意滔天。
“谁！”她的剑尖准确地指着那棵凤凰树，剑一般的眉微皱，声音冰冷，凉意瘆人。
“是吾”，树后走岀一个挺拔俊秀的男子，一身白袍，金色镶边，手上执着一把羽扇，放在胸前，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陛下”，白衣女子那纤细柔弱的身形微微一顿，盈盈下拜道，语气照样冰冷，杂夹着些疏离。
天帝听着白衣女子的语气，倒也不意外，毕竟是他迫使她上战场的，他和她相识多年，自然是知她的处事作风，但这也是形势所迫，近来天界又出乱子了，她是战神啊，上战场是她本应该做的。
天帝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唇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声音也意外的温和，淡道：“华雪，吾说过的，汝不必向我行礼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华雪不敢。”唤为“华雪”的那位白衣女子缓缓地起身，说道。白色的衣裙随风飘逸，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
“唉，由汝吧。”
“恕华雪冒昧一问，陛下为何会寻来此地”，洛华雪知晓是天帝时，着实有些惊讶，便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脸上丝毫没有一丝忌惮。
天帝见她如此直白，笑道：“吾是特地来看汝的啊！”
他心情甚好，便来寻她了，却没想到竟能窥到洛华雪在沉思，实属难得。天帝手握着羽扇在胸前摇了摇，整个人就像水一般慧黠。
“承蒙陛下关心了”，洛华雪先是愣了一瞬，唇角方才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她不怪他，要怪就怪她是战神“白凤凰”。
洛华雪丝毫不在意天帝的存在，转过身去，眸里映着一片火红的彼岸花。她默默地蹲下，把手中的依澜剑放在地上，头一动不动，凝望着远方。
彼岸就像远方，遥不可及。
看着此时眼前的一片触目惊心的“火海”，洛华雪情不自禁地伸出那只纤纤如玉的右手，这时，轻风乍起，在她指缝间掠过，风吹过她那精致如玉的脸庞，散落的青丝徐徐飘起，她星眸闪烁，像蓄着一泉清水，但却看不清她的城府有多深。
此刻的洛华雪就像一幅清新脱俗的画，令人陶醉。
这时，天帝那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华雪，你是否喜爱此花？”天帝同样望着这片花海，神圣而又纯洁的白袍此刻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洛华雪感到一阵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
“嗯”，洛华雪依旧纹丝不动，双眼看着彼岸花，淡道。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幽灵花，地狱花，开在黄泉之路，远看，似是血所铺成的血路，又被世人称为‘火照之路’”，天帝对她说道。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白帝又道，向前几步，驻足在洛华雪身旁，感叹道：“说起此花，吾倒感到惋惜。吾听说过关于此花的传说，不知华雪可否愿听吾一说？”
“陛下请讲”，听天帝这么一说，洛华雪眼睛便亮了，自小开始她便以听故事为喜好，嗓子里不由得窜出一道清亮柔和的声音。
随之，她又咳了两声，故作正经。
天帝见她如此这般，不由失笑，看来她还是很热衷于故事啊！
于是将羽扇一合，双眸看着花如龙爪的曼珠沙华，沉声道：“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途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侯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却从未见面。只因，此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他们疯狂的思念彼此，终一日，他们也违背神的旨意偷偷的见了一面。那一年的彼岸花，红艳艳的配着耀眼的绿色，格外的妖艳美丽。神知道后，他们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受尽磨难。从此，曼珠、沙华每一次的轮回，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花香想起前世的自己，发誓不分离。然后再度轮回。”
“华雪，你觉得这故事如何”，天帝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
尽管如此，天帝眼中那抹痛楚依然没能逃过洛华雪的眼睛。
洛华雪似笑非笑，说了一句：“陛下，这天道可改变吗？这故事中的曼珠和沙华因违背天道相见相爱，却为此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相爱本是正确，却因这天道而错误，这天道真无法改变吗？”
闻言，天帝心中一惊，洛华雪竟质疑天道，天道纵然是不可更改的，可他此时却觉得眼前这女子有这能耐。
“华雪，天道便是天道，永不可改”，天帝涩然一笑，垂下了眼，眸光之中溢满了悲伤。纵使她能改变天道，那又如何，这曼珠沙华的结局亦改变不了。
不可改，我也要改。
洛华雪不知为何，脑海中回响着这句话。
“为何……要改”，洛华雪喃喃道，竟分了神。不过由于声音较小，天帝未能听清楚。
半晌，天帝暗叹一声，“吾先离去，勿要多留”，说完便走了。
洛华雪揉碎了一朵彼岸花，鲜红如血的汁液顺着她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指流下，她盯着早已揉碎的彼岸花，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永不更改……吗？”
月色盈盈，寂静的苍穹悬挂着一轮明月，月光如锦缎，倾泻而下，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株株彼岸花之中，若她也是彼岸花，那便是一朵曼陀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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