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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从远方来 第二章:两个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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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颂推开小院的门,进屋烧了壶开水,泡了一碗泡面,然后坐在边吃边无聊的玩着手机。
苏颂没对司机撒谎,这里确实是他的家,不光如此,小院两侧的山头也是他的产业,包括山头上的一观一庙。
如果要仔细探究的话,苏颂也不是这地原来的主人,他是从观庙主人那里继承而来的。
道观和寺庙的主人真名叫什么,苏颂也不知道,只知道道观观主道号云烟,寺庙主持法号红尘,苏颂是他们收养的孤儿。
据他们说,他们第一次是在山外边的城际公路边上见到小苏颂的,当时小苏颂才刚出生不久,躺在一个小篮子里,一边咳着羊水,一边嗷嗷大哭,旁边车来车往,却没有一个人下车查看一下,还是云烟道长仔细,把小苏颂给救了回去。
至于为什么云烟道长不怕小苏颂是别人遗失的孩子?那是因为放置小苏颂的小篮里还有一条小纸条,前面写着家里无力生养孩子,烦请爱心人士收养云云……,后面还特别注明了孩子姓苏。
于是苏颂便成了云烟道长的徒弟,隔壁的红尘主持听说后,也横插一腿,从此苏颂就有了两个师傅。
要说苏颂这两个师傅也不简单,像朋友更像对手,苏颂小时候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长大后偷看他们的日记才知道两位师傅也是伤心之人。
两位师傅年轻时也是天元市的风流人物,前半生皆风流不羁,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送外号“红尘浪子,云烟过客”。
然而就是这两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才子却同时爱上了一位女神,两人为了讨得女神欢心,由此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求爱大战,并作为情敌互下手脚,为了女神,两人一改平日里寻花问柳的样子,过上了苦行僧的日子。
然而世事难料,他们两人女神一个都没看上,反而跟着一个穷小子跑了,得知这一消息的两人大受打击,终日消沉,说不准是看破红尘还是逃避现实,最终两人相约出家,变卖家产后在这小山里落户,过上了出家人的生活。
知道两位师傅前生往事的苏颂只能感叹一句: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苏颂到了入学的年纪就被两人送到了城市上学,每年只有短短的几天才能回来看望一下,就在前几个星期,苏颂接到了师傅们的电话,说自己时日不多了,希望他回来最后看一眼。
接到这个消息后,苏颂也顾不得学习了,赶紧返回这里,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满面红光的两位师傅。
苏颂感觉受到了欺骗,两位师傅却告诉他,他们真的大限已至,苏颂所看到的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而且两位师傅还说,他们这并不是坐化,而是要飞升啦,所以让苏颂千万不要悲伤,要笑着看他们离去。
苏颂已经忘了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只能记得两位师傅互相击掌,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进山林,一如他们年轻时。
苏颂眼睛一酸,却噗呲笑了起来。
“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
回到家里的苏颂也不再去想学业的事,开始挑水、劈柴、打扫道观和寺庙,直到两天前。
当苏颂最后一次看到两位师傅时,他们就坐在一棵大树下,背对背互相依靠着,脸色平静。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飞升啦!
飞升啦!
苏颂想起两位师傅笑嘻嘻的说出这话时,脸皮都笑得褶到了一块。
他想哭,却笑了起来。
两个师傅早已经把身后事办妥,墓穴也都挖好了,苏颂谨遵他们的嘱托,没有将他放进棺材,直接将凡躯放入墓穴。
一把一把的撒着土,看着两个师傅身躯一点一点的被掩埋,苏颂心里也一点一点变得空落落的。
接下来就是之前发生的事,苏颂被雷劈了。
苏颂刺溜一声吸进最后一根面条,然后把面汤喝了个精光,站起身来,打着手电筒向外面走去。
这一片离市区较远,周围都是荒郊野岭,十几年前这一观一寺还大小有点香火,云烟道长和红尘主持就靠着微薄的香火钱支撑着道观和寺庙运转,小道童和小和尚自然是没有的,后来又多出苏颂这个拖油瓶,就更入不敷出。
所以道观和寺庙越发破败,香客们更不愿意跑这么远来上香礼佛,于是都跑光了。
苏颂住的这小院,当初还是专门给留宿的香客们修建的,有七八间客房,两个厨房,两个卫生间,后来在香客们纷纷抛弃这里后,两个师傅干脆让苏颂住到里面。
还好这里虽然偏僻,但毕竟存在的时间久了,附近几公里外有个土石采集场,经常有司机过来休息,半夜不时还有几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过来,师傅们就收点钱,权当房费。
看着道观寺庙越来越破旧,苏颂曾经还问过两位师傅:你们怎么不学一下别的同行,也开展一下抽签解签占卜算命等服务,香火也可以卖贵一点,原来一根五毛钱,现在一根一块钱不过分吧?你看人家同行都凭着这个香火越发鼎盛,走上了人生巅峰。
你俩就不会学着点?
云烟道长哈哈大笑:不会。
红尘主持笑眯眯的说:我也不会。
苏颂无奈的说道:活该你们俩吃糠喝稀,连块豆腐都挑不到整的。
话虽这么说,苏颂在市里上学时,放学星期节假日都回上街捡点废纸啊、塑料瓶啊,一来可以保护环境,二来还能卖掉钱。
苏颂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给寺庙的佛像办置身衣服,之前不能让人家裸奔不是?虽然直到现在这一目标还没完成。
苏颂抱着香火盆,一脚深一脚浅的向树林里走去,不过多时,手电筒就照到了两个小坟头。
就在这时,他却看到,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一个白色物体正在坟前不停蠕动。
苏颂身体突然僵住了,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苏颂从小就在三清像和佛像上爬上爬下,学校里接受的也都是无神论,一个人就敢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按理说对神鬼传说应该有所免疫才对,但不知道怎么,现在他一看到这个白色物体,却突然悚然而立。
他站着不动,白色物体却好像是被灯光打搅到了,回头看了过来。
看着白色物体两个红宝石一般的大眼睛,苏颂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过去。
“哪来的兔子?”
这个白色物体正是一只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白兔,被灯光照射后,伸着大耳朵,眯缝着大眼睛,粉嫩的三瓣嘴不停地蠕动着。
它一点都不怕人,苏颂走到它面前,也不见它有逃跑的动作,只见它看了两眼苏颂,便再次埋头干些什么。
苏颂靠近后发现小白兔完全不怕生,便好奇的蹲下,想看一下它在干什么。
然后他看到小白兔正拼命伸着脑袋,想要把头伸进一个坑里。
被灯光一照,坑里有荡漾的光反射而回。
苏颂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被闪电劈出来的那个坑吗?怎么感觉变大了一点?
而且半天不见,里面居然出现了水,难道是闪电一下子劈到了地下水的位置?
小白兔拼命伸头想去喝里面的水,但无奈身体太胖,脖子太短,死活都够不到。
“现在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吧!乌鸦喝水知道吗?”
苏颂好笑的伸出双手抱起小白兔,小白兔也不反抗,苏颂把它往坑底一伸,它便划拉着肥嘟嘟的四肢,伸长脖子去喝。
估摸着它喝饱后,苏颂把它举到面前,摇晃几下。
“喝够了没有?”
小白兔呆呆的看着他,然后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开始洗脸。
苏颂被它憨态可掬的动作逗笑了,把它放在地上,拍了拍说道:“喝饱了,就赶紧回家吧,小心兔爸兔妈担心。”
说完也不管小白兔听没听懂,往前走了两步把香火盆放到坟前,掬了一盆土,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香火盒,取出两根香,点燃插在盆中央,说道:“你俩省着点用啊,可不能为了这个互相置气。”
他开始说话,仿佛两位师傅正端坐在他的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这一段话说了快一个小时,苏颂才停止喋喋不休。
呆愣了一会,苏颂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道:“我不管你俩是坐化还是飞升,总之叫了你们这么多年师傅,你们得保佑我以后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到老,知道吗?”然后他顿了顿,说:“嗨!我说这个干嘛?”
苏颂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没事了。”
他转身返回小院,一迈腿忽然感觉到脚面碰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却看到小白兔居然没有离开,而是贴着他的脚团成一团,眯着眼睛,腹部轻轻起伏,看样子睡着了,仔细听还能听到咕噜噜的呼噜声。
苏颂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弯腰轻轻抱起熟睡的小白兔,被抱起后,小白兔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这一带虽说没有虎狼这样的大型捕食动物出没,但狐狸、黄鼠狼等经常还是可以看到,小白兔毫无防备的睡在这里,很容易发生危险,苏颂只好把它抱回小院,等天亮了再放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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