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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 第五十七章 南宋官窑盗窃案 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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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9月27日晚上，有四位市民向杭州文物考古所报告：有人在杭州凤凰山麓一处叫老虎洞的溪沟边上发现少量精美的青瓷瓷片。
由此发现了南宋官窑的另一处窑址修内司官窑，南宋官窑的两处窑场的谜底这才被完全揭开。
而南宋官窑博物馆就建在最早发现的郊坛下官窑窑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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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驱车带夕颜来到南宋官窑博物馆。
一下车，夕颜就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道路两旁的绿植并没有因为冬天的寒冷而萧瑟，反而郁郁葱葱，显然经过精心修饰，枝叶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大片的绿植中还有亭台楼阁，颇有江南的风味。
夕颜莞尔，“这里好美啊。”
“毕竟是皇家官窑的制造场所风水肯定好。”瞿麦自然地牵起夕颜的手，“走，我们去千年前的龙窑窑址看看。”
南方的窑炉基本为龙窑，也就是依山而建的长长的炉道。他仿佛行进在半山腰间的一列火车，又好似紧贴山壁的一条苍龙，由此得名“龙窑”。
龙窑分为五阶，每一阶都有一处小窗用来放火照。（火照，就是小样品，可以观察到窑炉中的成品釉色的变化，判断窑温是否达到。）在每阶窑炉的底部都有一个加温室，在这里添柴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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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走，就是展览大厅了。
“这官窑瓷器跟龙泉窑青瓷虽然造型相同，但细节上差距还真大啊。”夕颜看到玻璃柜内的一件件精致的官窑作品感叹道。
在此之前她只是略有耳闻，最多也只是在图片中看到类似器皿，但见到实物才知道官窑的挺拔有力的形体是多么迷人。
“嗯。官窑和龙泉的确实有很密切的关系。当年北室南迁，高宗皇帝逃到杭州来，身边是没有带任何器具的。所以急需南方窑场能够担此大任，烧出如同汝窑般乳浊质感强的瓷器。最后在龙泉窑上改造并加以试验，最终得以成功。”
“那他们怎么改造的啊，龙泉窑的釉不都是厚厚的吗？”夕颜问。
“你说的那只是南宋龙泉，可龙泉窑是从五代开始烧制的，北宋时候的龙泉窑还是以刻划花为主的，釉水是薄薄的玻璃质感的。”瞿麦说道。
“好吧，北宋的龙泉我还真没见到过，下次你有了就给我带一片过来吧。”
“没问题，我们去龙泉经常能买到，但是杭州北宋龙泉窑产品确实出的不多，毕竟杭州是南宋时期的皇城，北宋时期只是个州府嘛。”
“嗯，也是喔，你刚说南宋龙泉窑的改变是跟皇室工匠对它的改造有关？这是怎么回事呢？”
“对啊，是这样的，之前不是说宋代皇帝还是习惯欣赏乳浊质感强的瓷器嘛，就是像这种釉水厚的，稳重内敛的感觉。”瞿麦边说边指了指一旁玻璃展柜中的鹅颈瓶说，“所以他们把原本北宋时期龙泉窑所使用的石灰釉变成了石灰碱釉。加入了碱以后，釉面不再稀薄，反而粘稠性很强，能够挂住釉，因而可以多次上釉，增加乳浊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上次我去二百大地摊，看到过一片南宋龙泉窑的标本。从横截断面能够清晰地看到多次上釉的迹象，那釉层都是略微有些不同的，好像是共四层。”
“嗯，多次上釉使它的釉水质感更加凝重，上五层算少的了，你看这片标本，上面几乎全是釉，最起码上了八次，它的胎如纸一样薄。”瞿麦带夕颜来到旁边的标本展柜，在这里能够清楚得看到各类南宋官窑瓷片的截面。
“哇，这太不可思议了。瞿麦，你看，这片几乎是连胎都没有了，只剩下釉水了，难怪会形容它如冰似玉。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很反科学啊，瓷器不是土与火的结合吗？没有瓷土只有釉水怎么能烧出完整的瓷器？”夕颜第一次见这样的瓷片，非常惊讶这古人的智慧，不知道这样高超技术的完整器该是怎么样子的啊。
“这样的我们称之为脱胎瓷器，在我国陶瓷史上也仅只有两个时期出现过这样神奇的事，就是南宋官窑和明代永乐官窑。这类脱胎瓷器也都是传说，跟你那制香都是同样的道理，都是皇家秘法，不可外传的，所以现在好多人都在研究这个，却鲜有成功。”
“哈哈，原来贵圈也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啊。”夕颜说。
“你可别说什么贵圈，你也算半个古玩圈的人呢。不对，我是你的，那么你是一个半古玩圈的人。”
“别闹。”夕颜小脸一红，就想随便找个话题，“你跟我说说这黑胎吧，我怎么看这些标本的胎体都是黑的啊。”
“好，”瞿麦也知道这里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还是安安静静跟夕颜讲这些知识比较好，“这个黑胎，也是皇家工匠在龙泉窑的第二大革新，他们改良了北宋时期本地开采出来的胎体，在其中增加了紫金土，所以胎的颜色才会变得那么黑。这紫金土能够使胎硬度够大，就算是再纤细的胎体也能够挂住釉水，不易变形。我之前跟你说我跟苏叶去龙泉买货，就是买的是这种黑胎龙泉瓷器。”瞿麦细致地解释道。
“那这南宋官窑和黑胎龙泉不是一码事吗？”对于黑胎龙泉夕颜知道的甚少，所以有此一问。
“虽然结果呈现出来的造型和胎釉都一致，但准确地来说，它们不是同件东西。这黑胎龙泉在最初只是皇家的试验品，这就是最初的龙泉官窑，它是按照皇家的图纸制作的。”瞿麦看着夕颜的眼睛，顿时有些迷离，恍惚之间便觉得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是极好的。
“喂，瞿麦。”夕颜却没想这些，现在正认真听着小老师的讲解呢，怎么就突然停了。
“啊，”瞿麦被夕颜那么一叫唤，才回过神来，感觉有点尴尬，“刚讲到哪了？”
“刚你说黑胎龙泉时皇家的试验品！”夕颜提高了些声音，显然有些生气，她还以为是瞿麦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专心呢。
“喔，这黑胎龙泉最初只是试验品，等到龙泉官窑烧造成熟以后，御窑厂的官员把龙泉的胎体和釉料带回这凤凰山上，在这里建立窑场，生产南宋官窑，毕竟这里是皇城根，生产出来的瓷器比较能够受到控制。”
“所以南宋官窑的胎体与龙泉黑胎的胎体是一样的咯？”
“也不完全是，相比之下南宋官窑的胎质更脆，如饼干状；而龙泉的黑胎更硬，如锋利的刀刃。皇家的东西总要和民窑区别开的，至于他们加入了哪味‘引子’，那也还没考证出来。”
“所以你能区别哪些是南宋官窑哪些是龙泉官窑吗？”
“当然能。”瞿麦理直气壮地说。
“切，我不信的。”夕颜做了个小鬼脸，转身往前面展厅走去。
行走间，突然夕颜看到一件贯耳瓶造型非常奇特。
“这件贯耳瓶的耳朵怎么那么小，身体却那么肥，好可爱啊。”她指了指左边橱窗里的一只南宋官窑贯耳弦纹瓶。
这只南宋官窑贯耳瓶通高15公分左右，瓶颈的左右两边都各有一只中空的耳朵，学名贯耳。但正常的贯耳大小是在4公分左右，但这只的耳朵尤为的小仅2公分。
“嗯，这个在台北故宫有一件完整的，全世界也就一共两只。确实比较罕见。”瞿麦暗幸，还好之前师父交给他的资料库他翻看了一遍，这种特殊的品种他才能答得上来，要知道台北故宫的那只可未曾在书上出现过，就算是亲自去台北膜拜，那也是不一定能见到的。那个博物馆比较特殊，因为场地小，东西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东西更换一下的。
“可这也跟普通的龙泉窑青瓷造型差太多了。”
“是啊，不论是龙泉官窑还是南宋官窑都是有图纸的，属于皇家定烧的瓷器，它们的自然造型与众不同。而且这图纸上的造型还都是北宋官窑和北宋汝窑的造型。因为南宋皇帝是北方过来的，他的审美还是趋于北方的感觉。”
“好像是啊，感觉这些南宋官窑的造型比较庄严凶猛，你看那个鬲式炉，跟我们在龙泉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它的腿细长有力，炉腿上的出筋就像刀一样锋利。”
“是啊，这就是北宋和南宋两朝造型的风格，我们尽管看的是南宋官窑，但直观的感受到北宋的气韵。北宋时期国家还是非常强盛的，所以他们那时候的器皿都是张扬的、庄严的。但龙泉窑是传统的南方的青瓷，更多的带给人的感觉是娇嫩的隽永的。所以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听完瞿麦滔滔不绝的讲述，夕颜也没说话，就朝她竖起大拇指。瞿麦也不知道她这是嘲讽呢还是夸奖呢。
他们走着看着。整个展厅展出的官窑瓷器有千余件。其中包括高档的梅瓶、花觚、长颈瓶、盏托、净瓶、花盆、奁式炉、镂空瓶等等。
突然，瞿麦在一件粉青釉的纸槌瓶前驻足了。
“怎么了？”夕颜发现他停下来，也走过来看。
瞿麦皱眉，“这件东西好像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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