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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GS天水青瓷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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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瞿麦睡了个懒觉，准备去慕容店里坐坐。
他已买好明天回杭州的票，今天是他北方之行的最后一天。
来到大雁塔附近，看着满目金黄的银杏叶，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秋末冬初，就算有阳光，风吹上去也是冷冷的。
周日的大雁塔古玩城，又是一派热闹的样子，闲逛和买货的古玩爱好者络绎不绝。
慕容的店，瞿麦已经来过好多次，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店里，却见店中只有慕容翊一个人坐着喝茶看报。
慕容翊看到瞿麦，放下报纸招呼着他进屋，递上一杯热乎的茶。
瞿麦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又这刺激胃的生普，他们可真爱喝这茶。
他放下茶杯，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竑人呢？”
慕容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去给人送货了，把昨天出的那些玉环玉佩给人带去。”
“呵，卖那么快啊。”瞿麦昨晚已经见识了慕容翊的能力，也就不觉得很吃惊了。
“嗯，我们现在做的还挺好，客户的喜好大概都了解。”慕容翊一边拿抹布擦着桌上刚刚倒出来的水渍一边说，“所以一有类似的货，发几个照片给他们。如果客户要，就很快能够成交。”
瞿麦暗想，看来传统的古玩行业的经营模式，也在随着时代慢慢发生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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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收鲜货吗？”
这时候，店门口来了个中年男子，不高，皮肤略皱，穿着朴素的衣服，右手拎着一个啤酒箱子。
“嘛货，聊聊。”慕容翊放下抹布，走了过去。
待男子走进店后，拉起了左右门帘。
男子把啤酒箱子轻轻放在老红木八仙桌上，将尼龙绳解开，取出旧报纸包的瓷器。
“这路鲜货。”他掏出一个瓷器。
这是只宋代耀州窑斗笠盏，口径9公分左右，釉色青黄，造型还算挺拔，修足很小。
耀州窑是北方窑口，主要烧青瓷，辅烧黑釉瓷、紫金釉瓷器。作为在中国古代名窑中独树一帜的窑口，它与南方的龙泉窑青瓷有很大的不同。
耀州窑大多以青黄釉、灰黄釉为主，龙泉窑以梅子青、粉青釉为主，在釉色上有极大的区别。这与烧造工艺有关。北方窑口大多为馒头窑烧瓷，这样的没有南方龙窑烧出来的产品氧化还原性好。
耀州窑无法在釉色上取胜，便另辟蹊径，创造了鬼斧神工的“半刀泥”工艺，这样配以本身特有的青黄釉色，能够把纹饰的凹凸感最大化。
但眼前的这只斗笠盏是素面无纹的，并没有耀州窑独具特色的刻花工艺，所以单比釉色，它是没有办法与龙泉窑相媲美的，价值自然也不会高。
慕容翊看了一眼货，连手都没有去接，便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这路货不行，还有吗？”
“额这趟就出了这些东西，这是一套六个。另外么，也就是些个烂货。”男子说着又往箱子里面掏啊掏。
慕容翊也不急，微笑着等待着。
他这回从里面掏出来的是一口大碗。釉色青绿，倒也是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只不过这只碗碎的十分厉害，都是拿胶粘起来的。
“这玩意儿要么。是上礼拜挖出来的，不是一坑的，出土时候就烂了。老板你觉得有用就拿去，这底下还有个字呢。”说着，他便把花口大碗翻了过来，底部清晰得刻有“官”字款。
瞿麦一看这是个好东西。
在古代，底下带“官”字的瓷器，一定是给皇帝用的。带有这样款的，五代耀州有，另外也就只有五代到北宋早期的定窑有这样的款了。
这种款就在书上见到过，实物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道这字是不是现代人后刻的。
慕容翊仍就不动声色，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摇头，“还有啥货，全部拿出来吧。”
男子就把啤酒箱子里的货一一拿出来。六只完整的斗笠盏被报纸包的严严实实。另外还有一个同样造型的花口大碗也是烂了，被随意包装着。共八只。
慕容翊看了一眼，“哪儿的货？”
男子回道，“天水的。”
“打包一起走，多少钱。”慕容翊很直接，意思就是它全要了。
男子一听有戏，“老板，你要就给额2400块钱吧。额过来一趟也不容易…”
“好。”慕容翊立马掏钱。
“谢谢老板，下次额有鲜货，就来这家店给你看。”男子笑得合不拢嘴，显然他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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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走后，慕容翊把六个斗笠盏放店门口玻璃柜里售卖，把另外两只大碗带到了茶桌上。
“滋滋…我说你怎么那么好运气，总是能捡到漏。”瞿麦嘴上调侃，实则清楚，这也是需要硬实力的。
慕容翊也笑着，“哈哈。最近可能真的比较走运。”
“翊，你刚才你怎么不只买这两个碗，却要强行打包八个一起买。”刚才的那场买卖博弈，瞿麦是看出一些门道了，但还是有问题要向慕容翊取取经。
“呵呵。他以为完整的就是好的，烂了就没用，所以我这次打包一起买。等到下次他来送货，照样不知道哪个货好。”慕容翊笑着拿起大碗，“他根本不会知道这是啥。”
“这不就是级别高的耀州窑大碗吗？”瞿麦也是疑问，慕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翊看着手中的大碗，摇了摇头，“不，不单只是这样。”
瞿麦不解，慕容翊又神秘兮兮地一笑，“麦子，你听说过柴窑吗？”
“啊？柴窑？不是古陶瓷界的未解之谜吗？”瞿麦更疑惑了。
瞿麦看书基本都是过目不忘的，他想起书中的记载，“据说是六大名窑之首，出自明代《宣德鼎彝谱》：‘内库所藏柴、汝、官、哥、钧、定各窑器皿……’中，其余五个都有直接对应的窑口，而柴窑未曾找到。”
“人们寻找柴窑，一直是往柴烧的窑上去探寻答案。其实，这个‘柴’是周世宗柴荣的柴。”慕容翊解释道。
“就是五代最后一个朝代后周的皇帝？”既然玩古董，瞿麦一定已经把中国历史倒背如流了。
“对，柴荣皇帝以自己的姓来命名，表达对这个瓷器的喜爱。”慕容翊点了点头。
“可五代时候的瓷器种类也不少啊，比如我们宁波的越窑，比如jx的湖田窑，学术上不是都说他们是柴窑吗？”关于古陶瓷界的未解之谜，瞿麦当然是有看过的，学术上争论不断，涌现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干货。
“你说的没错，五代的瓷器也有很多精良的品种。不过，柴窑一定是北方的，泱泱大国不可能把别国的越窑当作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这是说不通的。况且柴窑的窑场一定是离皇城不远，这样中央才容易控制，才能烧出最符合皇帝喜好的瓷器。能够同时能够符合古人对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描写的，那只有五代时期的耀州窑。而且这时候的耀州窑质量相当高，最高水平的瓷器都是刻有‘官’字款的，就像是今天买到的这对碗，都是皇宫之物。而且它在当时已经采用了满釉支烧工艺，足足比北宋汝窑提前一百六十年。所以，柴窑一定就是这种特殊的五代耀州窑瓷器。”慕容翊对学术知识也有一定的研究。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耀州窑不是在tc市黄堡镇吗？怎么天水也出精品？”瞿麦对这种出土地的研究并没有很深，所以想多了解一下。
慕容翊看着大碗，沉吟了一下，“相对来说耀州基本都会在sx和gs出，这也是我最经常跑的地方。尤其是西安和天水出的耀州窑瓷器质量更为精湛。不过，我刚也只是随便问问的，目的就是混淆他的注意，让他听不出我想要的重点是什么？历史是很宽泛的，就算五代耀州窑偶尔有在杭州出土，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说不定就是哪位古人当时带过去的呢。”
这一点，瞿麦是同意的。
他也拿起桌上的一个耀州窑大碗，把玩着，仔细观察着它的各种细节。
它的釉色青翠，并没有北宋耀州窑青黄的乳浊感，器型的整体造型饱满，线条流畅，通体有细碎开片。修胎十分干净清爽，仅三处细小的地方有磨砂感，这是满釉支烧的痕迹。底部“官”字款，清晰流畅，深入骨髓，确实是当时人刻的，不是后天造假的。慕容能在不上手看实物的情况下，仅一眼就看出刻字的真假，确实了不起。这都是多年接触古董，熟能生巧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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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瞿麦回杭的航班后，慕容俩兄弟十分客气地把他送到了机场。
临别的时候，瞿麦嚷道，“翊，再两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在杭州等你们，一起来吃年夜饭。”
慕容翊笑着拍了拍瞿麦的肩，“好，我们可能很快就回杭州了，这古玩生意一般年前都比较淡。”
“好啊，回来了一起玩。”瞿麦笑着，又歪着头问，“不过，年前为什呢生意淡呢？”
慕容翊解释道，“买古董搞收藏的大多都是企业家，他们年前工作又忙，资金压力又大。所以基本上再过一周我们也不下斗了。出了货也没人收。”
又聊了一会，瞿麦发现平时分外活跃的慕容竑心不在焉的。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登机时间了，便握拳撞了撞慕容竑的肩，“竑，你怎么了？”
慕容竑这才回神，“没事啊。”
瞿麦虽然疑惑，但也只好先走了。他担心地看了一眼慕容竑，才朝他们挥了挥手。
慕容竑见状，也挥了挥手，扯了扯嘴角，“麦哥，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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