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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十章 黑白花下的惨案 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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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的匠人，确实也没有比李师傅做的好的了。现在的制瓷师傅大多也都是电动转盘，那是脚下去就能够匀速旋转的，比较容易出成果。
而这种木桩转盘都是最古老的拉坯工具，一般人也掌握不好它的转速。
当然，既然要做仿古器皿，最好还是依靠古人的方法来做。这样做出来的古拙感最美。
谈笑间，李师傅已经领着瞿麦走进了他的库房。
李师傅也真算得上对古陶瓷的痴迷。库房里都是一些古瓷标本，他烧的那些仿古瓷器都是对照着这些古瓷标本制作的。
瞿麦看着库房里的仿古瓷器，眼睛都发光了，“李师傅，这些太漂亮了。”
说着，瞿麦便指了指其中一件，继续夸道，“这个瓷器的轮廓线条比例简直太完美了。”
李师傅一听瞿麦这么说，便知道他是个懂行之人。他面露喜色，“如果没有古代标本作为参考，根本设计不出如此精美的作品。”
瞿麦连连点头称赞。
李师傅自豪地说，“我的作品现在与古物也有七八分相似。但我做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以假乱真，卖更多的钱。而是出于自己喜欢，崇尚和尊重古人的智慧。那些做生意的，想要来买我的东西，都被我赶出去哩。”
“是啊，现在像李师傅您这样不为利益所动心的人太少了。您真是值得我们学习。”瞿麦由衷地赞叹。
“小伙子，别这样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做个普通事而已啦。”
李师傅被夸得心花怒放，话渐渐多起来了，为瞿麦介绍了各种宋代磁州窑的特点及装饰手法。
“我们彭城窑烧窑年代的跨度是相当长的咧。从北宋就开始了，一直到清代还有的。明代以后啊，就开始做这种青花的品种了。
李师傅说到这个，确实是刷新瞿麦的认知。原来青花瓷不单单只是景德镇的品种，连北方磁州窑也有制作啊。只不过，这彭城窑的青花作品，釉面发火，青花发色偏褐色，确实不如景德镇那么靓丽。
“李师傅，您这些古陶瓷标本哪儿掏的？我们镇上有做古玩的店儿吗？”瞿麦还是心痒痒，想拥有几件完整度比较高的磁州窑作品。
“哈哈，当然有古玩店哩。在镇东面有好几家店，我们经常去那儿淘宝。”李师傅说，“不过，这两天他们应该去c县了。那是一年两次的磁州窑交流会，我们这几个镇做古玩的大佬都会去。要不是这次有这批东西要敢，我也肯定在那儿了。小伙子，你可以去那儿看看，c县离这儿不远。去坐个中巴就到了，”
“好。那我过去看看。”瞿麦笑d县城里的中巴车都是没有站牌的，李师傅给他指了指路，告诉他在第一个路口的拐角挥手，车就会停下。
果然，几分钟后，一辆中巴车停下，瞿麦上了车。
这车是私人运营的不正规的黑车，车上的装饰很破旧，座椅上还有皱皱的黑乎乎的座套。车上已经坐了八、九个大汉，都是肤色黝黑，穿着朴素的农村人，一边聊天一边抽着烟。
烟味、汗味、汽油味，还有些食物的味道，混合着充斥着整个车厢，瞿麦皱了皱眉。
瞿麦上车的时候，那些人齐刷刷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又开始之前的话题聊开了。
车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穿花衬衣的收费大姐，她看着瞿麦问，“你到哪里啊？”
车已经开动了，摇摇晃晃的，瞿麦抓住了一旁的座椅答道，“c县。”
“5块钱。”大姐报了价格，又禁不住好奇，问，“你跟他们一样是去古玩交流会的吗？”
瞿麦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摸出5元钱给大姐后，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不是他不愿意跟陌生人聊天，只是整车都是三、四十岁的邯郸本地人，露着粗壮的胳膊，夹着烟大声交谈。他一个外地人在这儿显得格外格格不入，他不想被他们听去了他的行踪。
这点安全意识，他还是有的。
他就着摇晃的车厢走到最后一排，选了一个窗口的位置，皱着眉拉了拉黑乎乎的座椅套才坐下。
他立马打开车窗，窗外的新鲜空气进来，他才觉得舒服了点。
“哎，老吴，你听说了吗，这次古玩交流会，周老根的宝贝侄子要拿出件好东西给大伙瞧瞧，说看谁给的价高就卖给谁。”前面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兴致勃勃地问隔了一个过道的人。
“当然听说了，这事都传开了。据说这次周老根不出来。”过道另一头的人说。
旁边还有一些人跟着聊了起来，“我也听说了。”
穿黑衣服的人嗤笑一声，“那估计也不会值钱到哪去。”
前方一个胖子转过头来，“周老根那老家伙每次买货都是最积极的，这次怎么会在家呆着，那么不上心。”
“也是，还是去看看再说吧。”
那些人显然都是认识的，话题很快又被扯开了，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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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听着他们乱糟糟的讲话声，感觉头都要炸了，干脆拿出手机耳机听起了歌。
他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耳机里的歌声也阻挡不了那些人的大嗓门，他揉了揉额头，突然很想夕颜。
他这几天晚上回到酒店都会跟夕颜视频，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到12点才恋恋不舍地去睡觉。
想到夕颜红扑扑的脸，他唇角扬了扬，打开手机给夕颜发了一条微信。
【瞿麦】：颜颜，在干嘛呢？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夕颜】：我刚修好一把壶，打算看会书。你呢？
瞿麦想起在夕颜店里她修金缮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瞿麦】：我在想你啊。
【夕颜】：别贫。你到哪了？
【瞿麦】：是真的想你。
他想强调一下，又快速打下一行字，按了“发送”键。
【瞿麦】：在邯郸呢，我现在挤着中巴车去c县的古玩交流会。整车都是北方人，看起来老凶了。
【夕颜】：哈哈哈，那你小心点。别被人敲诈勒索，连衣服都没了。
瞿麦眼珠一转，打下一行字。
【瞿麦】：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夕颜】：什么秘密？
夕颜果然发来好奇的信息，瞿麦咧了咧嘴，继续打字。
【瞿麦】：我师从少林，已经练就降龙十八掌、大力金刚手等旷世奇功，拿下这些人不在话下。
【夕颜】：少林……和尚不能交女朋友啊，好啊，你想骗婚。
【瞿麦】：这位施主，老衲不知你在说什么，阿弥陀佛。
【夕颜】：好你个小秃驴。
这一路的颠簸，瞿麦和夕颜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他下了车，发了一条语音知会一下她。
【瞿麦】：颜颜，我到啦，先不说了，晚上聊。
【夕颜】：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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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c县古玩市场，瞿麦发现这里跟杭州二百大完全不一样。
说这是集市，还不如说像是个热闹的动员大会，全场乱哄哄的，村里村外的喜欢看热闹的，都来了。
有路边嗑瓜子聊天的，有四个大妈围在一起讲八卦的，还有大声叫喊着让边上的人都过来看他宝贝的。
市场的正前方有个圆形台面，这里应该是待会儿卖家展示自己宝贝的平台。
台面底下有很多塑料椅子，整齐地放置着。瞿麦便挑了个靠后的座位等着交流会的开始。
下午三点整，c县古玩交流会正式开始。
首先有卖家拿出来的宝贝是一套四只的宋代磁州窑盘子，分别用黑釉在盘心写有“花、好、月、圆”四字。盘子本身质量一般，修胎和釉水都是属于中下水平。但这四字祝福非常吸引人，也有意向想要购买的买家。
介绍完这件宝贝，卖家便走下台去，与感兴趣的买家交流，私下成交价格。
下一件是典型观台窑的瓜棱形白釉罐。观台窑与彭城窑均为庞大的磁州窑的中心窑场，但色彩风格却有明显的差异。
彭城窑以黑釉，白底黑花为主，而观台窑却以白釉，剔刻为主。并且观台窑的烧造年代相对较早，大多都是在北宋至金代，这窑口的产品胎釉结合得非常紧密，质量也很不错。
瞿麦估摸着这件宝贝大概的价格在2万左右，但是他对这样普通的北方民窑兴趣不大，也就不参与私下交流了。
之后还有一件艾口窑白底黑花的如意云头诗文枕残件，枕面写着四列字，这样的东西瞿麦也是第一次见实物，仔细得观察这枕面上到底什么字。
“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这是记录农业方面大自然的规律的诗，不过瞿麦也是看了好久才把这些字给认出来。这些字可写得够潦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涂鸦呢。所以那些围观者很多都看不出这是什么字。
这个原因，瞿麦曾经在书上看到过。
古人制瓷的时候基本都是工匠在瓷器表面写字作画，所以字写得龙飞凤舞，画得天马行空，这样的特点在磁州窑瓷器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毕竟这是平民百姓的日用器。
那要是像珐琅彩那种极品，还都是宫廷画师做的，轮不到普通工匠操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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