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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章 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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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整个水母城花团锦簇，处处惊艳。
最近奥利虽然来得勤，却频频在半夜被叫走，他自是苦不堪言。蓝雅却宽慰自己少介意，这些都是不用出差的普通出勤，至少两人没再失去联系。没辙，你找了个警察，就得接受他的朝九晚五，要学会慢慢习惯。
只要能见着人，都好。何况奥利忙的时候，她也忙，夏天对时装店来说是旺季。
周末时，两人有机会就带着小蝌蚪去郊外逛逛，儿童乐园和草地野餐是经典节目。
这个周末正好凑齐三口人，一起去对面海岛上的动物园喂猴子。对于猴子，蓝雅在童年时代就留下了美好印象；常常逃学跑到动物园，追着大大小小猴子画它们的种种憨态。今天猴儿们总算又让她逮了个正着，捉住相机对着猴们“咔嚓、咔嚓”拍个没完。
奥利抱着茉莉，在一旁笑她：“你像狗仔队，人家吃喝拉撒你都没放过。”
她答：“谁让我上辈子是猴呢！呐，就像那只抢不到苹果的猕猴，小可怜！旁边这只吃完独食又挠屁屁的，没准儿是你！”
他亲亲小茉莉，望着蓝雅笑：“吃独食的绝对不是我，抢到苹果肯定先分给你。”
动物园里的海鸟和野鸭因为没有牢笼囚禁，自由自在，是全岛最恣意妄为的家伙。茉莉看到鸭妈妈带着毛茸茸的小鸭子列队昂首阔步，便挣脱奥利的怀抱，去追野鸭。她一阵猛跑，学着鸭们“嘎嘎”地叫，自己拍手傻乐。
看着女儿跟在鸭们后欢跑的稚嫩身影，再看看旁边凝神微笑的奥利，蓝雅脸上洋溢着幸福。“时间啊，且停留在这个夏天吧，please！”她正走神，一只海鸥突然从半空俯冲掠下，把她手里的冰淇淋叼走。她愣了愣，和奥利面对面大笑起来。
他们这一家三口，和公园里其他幸福的小家庭没有不同。但是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又或者幸福之所以为幸福，是因为它本身短暂。总之夏天结束的时候，蓝雅又陷入了等待。
她最怕等人，尤其是等奥利，可是他总是让她等。
这时候她才明白，思念一个人却不能联系他，又不能得知他的具体行踪，这种纠结是习惯不了的。
如果可爱的小蝌蚪在身边，这种如饥似渴的双重思念还能减轻，但是蝌蚪他爹以夏天她带女儿时间太多为理由，现在要每隔两周才让她见女儿。由于夏天她确实多见了女儿，这会儿再争无益，只好忍让和等待。
有时候她忍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前夫马上人间蒸发，好让女儿整个儿归自己。但冷静一想，他毕竟是创造了女儿的生父，没有父亲的女儿，生活会残缺。这样一想，又平静下来。
唉，当初女儿爱看祖国的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她就戏称她为“小蝌蚪”，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小蝌蚪总在来回找妈妈。
一个个等待的傍晚，她独坐在厨房的窗边，独坐进夕阳里。她常常盯着窗边那片树林，简直要把整片林木和花草装进胸膛。因为她怕奥利突然从林中走出来，她会错过了他。
她再独坐进黑夜，上床前使劲安慰自己：他进了林子，一觉睡醒他就会走出来。
脑中另一个声音却又在问她：是什么样的人生，值得如此墨黑墨黑的等待？
她等啊等，秋风起了，渐有凉意。
奥利小子，已有一个月没露面了。期间只发来两句话：很抱歉，还在忙，争取月底回家。趁我不在，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照顾好自己。
短短的一句“照顾好自己”，让她几乎落下不争气的猫尿！他没有废话，不说情话。但是她不想怨，因为爱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爱要包容，施比受更有福，她一遍遍在心里念叨。
她故意不找他，放任自如，她倒要看看，他是否能守约。她想起“男人是风筝”那句，但又觉得俗。
她闷闷地拉过椅子，坐到店门看街景。刚伸出头才留意到，天空早已漫洒着小雨，此时正如一把把银针，铺头盖面向她刺来。
她赶紧闪回店内，去给自己暖一杯姜茶，心里转而惦记小蝌蚪。下周才能接她呢，这一周过得好漫长！
这阵子秋风扫脚面，店内客人逐渐稀少下来，日子难熬。秋雨濛濛，不管做什么想什么，总让人无限惆怅。
她再次播放和奥利相遇那晚，两人共舞时kent的那首“cowboys牛仔们”。歌虽是用北欧语唱的，依然能让人听得死去活来。
冷寂又微雨飘飞的旋律，瞬间钻进她胸膛——
“idreamedof，achildhoodfriendyesterday.昨天我梦见，童年时代的朋友。
she'swavingthroughawindow，hermouthislikeawound，that'sthewaymyheartbreaks.她从窗口向我招手，她张开的嘴宛如一道伤口，我的心就此碎裂。
ithasbeenalonelyyear，iwillneverignoreyouagain，iwillnevereverforgetwhatitfeelslike...这过去的一年万分寂寞，我将永远不再忽视你，我将永远不再忘记这种感受……”
怀着等待的寂寞，是不好与人共享的，因为它需要空间去存放和品味这份厚重。和过度喜悦一样，寂寞属于非常私密、个人的东西。
即便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极悲和极喜这期中的一种激烈情绪，也会自动把你与周围人群隔绝，你想躲起来慢慢咀嚼最私人的喜或悲。
蓝雅就这样天天穿过闹市，行走在自己的寂寞里。寂寞的女人往往美丽，孤独却又让她高贵。
她害怕孤独，又享受孤独，孤独让她沉溺自我，又弥生灵感。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她点起蜡烛，摸出油画箱，对着烛光画梦影。梦影里必须有只红蜻蜓，血一样红，就像眼前的红烛，她画呀画。
红红的烛泪，顺着有浮雕的铜烛台蜿蜒流下，“扑簌簌”，红烛哭惨了。
前段时间蓝雅陶醉爱海中，现在又把自己留给孤独和想念，她已许久不见朋友们。
闺蜜们都各自忙，紫心没按时回学校，任性享受大溪地的阳光海岸。小丽忙于小家庭小事业，彩卿对北欧这片处女地仍处于适应期中，瑞塔正鸵鸟钻沙堆地忙于找工作。
最幸运的是池田真美，她和蓝雅同是设计师，两人也几乎同时在酒吧遇见贵人；只可惜蓝雅因为去吧台给两人买饮料，没抢先跟贵人照面。
偏偏那位贵人却是某跨国公司的企划部经理，经他穿针引线，池田真美做了该公司的平面设计师，蓝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机遇擦肩而过。
那场奇遇再一次印证那句“必须在正确时间和地点遇到正确的人”，蓝雅在这正确时间上，刚好偏差了5分钟！
如果她没有那么热诚大方地主动去买饮料，这份工作很可能是她的，毕竟池田真美才学过几天设计？既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也没有过人姿色。不要以为在北欧就不用靠姿色和年龄，那是骗人的鬼话。
越过北大西洋，奥利此刻正疲惫奔命于街市中。这次还是和波比同行，他俩先是在俄国和德国盘桓，转而来到美国纽约。
纽约，奥利不是头次来了。然而格林威治区各大同小异的寓所和花花绿绿的旧店铺，林林总总，还是让他晕头转向。
何况这时候在纽约，正值秋老虎当街霸道，走一会儿就一身汗。选择住在这儿，只因为该区鱼龙混杂——艺术家和中产人士、学生、冒险家还有游客，总之阶层够全，不容易引人注意。
其实一路上入关出关、穿越不同国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也许某个小环节出了差错引起连锁反应，没人来得及通知你。只能在每次出门之前就盘算好每一步，出门后步步为营，过海关时你永远只能想“我理直气壮就没问题。”
上次东欧帮被韦伯端掉，欧洲各边防检查再度吃紧，俄国和德国那边的老供应商借机捂紧口袋、漫天要价。
这次不得不远道而来，开发新供应商兼顾采购新原料。只要有大量物美价廉的原料定期供应，就不愁货源的不稳定状态，变被动为主动。搞到货真价实的麻黄素，有化学专家，就不怕没有质量上乘的冰毒俏货。
更重要的，是要把美洲这条秘密通道重新打开。几年前美国驻点被连窝端掉，人员损失惨重，现在柏林总部不再往美国派驻人员。但很明显，重新把通道打开才能稳定及时地给整个欧洲供货。
美洲这条线，不但有“银三角”哥伦比亚、秘鲁和玻利维亚的质量a级货品，也有来自传统“金三国”和西非的正货。
本来美洲通道是不该他管的事，但上头一句“你去才稳妥”恩威并施，他哪儿扛得住？其实来到此地，也是去找组织之前在本地营建的几处关系，通过这些资深搭线人介绍给供应商，才能保证货品和运输到位。
刚到达时，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和其中一个搭线人联系上。这些人都油得很，一点点风吹草动，马上取消见面。也不怪他们，如今美国警匪一家，互相渗透很厉害；不时时防范的话，简直是有命挣大钱没命花。
但首战不顺，就算在有本地好手搭线介绍的情况下，光找麻黄素也跑了好些地方，花了足足一星期才搞掂。
剩下的时间要落实正品海洛因或可卡因，还得和运货方搞定货运，回去才好交差。这边虽有大量各路正货，但纽约这地方连批发价都水涨船高了。
没办法，总部原来就在纽约这边搭的线。实在不行，再跑迈阿密那条线吧！不过那是通往哥伦比亚的东部“白色通道”，防范更紧，大小江湖集团明争暗斗，活动空间小。
而纽约不管怎么说是世界都市，鱼龙混杂，浑水摸鱼也会容易些，这是总部经过几个月策划的有力决策。
其实麻黄素本身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一种生物碱，大部分感冒药中都含有麻黄碱，可以用来缓解鼻塞。区区一盒康泰克，即可提取0.9克麻黄碱，由此可想而知，整个欧洲近来对含这种宝贝的药品严加控制但原因。
麻黄素最大的产地恰好就是中国，蓝雅的祖国，奥利梳理资料时，没忘记这一点。蓝雅，她现在离自己太远，不能分神！他摇摇头，把自己拽回来。
新联系人约好今天的见面地点，是中央公园附近一家披萨店的楼上，闹中取静。据说该联系人能直接搭上哥伦比亚的卡利集团，那意味着货品和运输都会是双料保障。两人傻等了好半天，联系人却迟迟不露面，情况可疑，只好下楼顺街蹓跶。
本来也不用费事跑这么远，之前卡利集团的触手不但横穿美国，还深入到欧洲，高纯度货源直接来自哥伦比亚，欧洲市场90%的营业额都属于卡利集团。
但最近在欧洲的一次大搜捕中，德国警方从卡利市进口的果汁饮料桶中，一次就查获可卡因2658公斤。之后顺藤摸瓜，连连大捷，于是欧洲一直严控把关，收紧口袋。
卡利集团是目前江湖上最强大显赫的机构。其专业知识强硬，武装实力够牛，又富于创新、组织严密，外人几乎无法打入。
江湖上数年腥风血雨，卡利集团屹立不倒，已成为全球最强大的毒品组织。卡利集团的老大阿桑哥，传说在90年代中期便已经坐拥60亿元美金，是最大的鳄鱼。
阿桑哥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本来是哥伦比亚军队里的军官，见多识广。但一次带兵进山剿匪，因放纵部下洗劫山区百姓，被开除军籍并判刑两年。他一怒之下干脆跑到哥伦比亚第三大城市卡利扯起山头，建立了日后恶名远播的卡利集团。
和以往麦德林集团喜欢用的“短小快”方式——使用快艇或私人小飞机运货不同，卡利集团喜欢用缓慢但安全的商船，把大量货品藏在堆积如山的待运商品中，并通过第三国转运。
按保守数字，美国海关每年约进口900万个集装箱的货物，但只能检查其中的3％，这为卡利集团的走私提供了巨大而又秘密的安全渠道。
90年代末期，尽管该集团好几位重磅人物包括会计师都锒铛入狱，但由于组织管理独立性和严密性，主体仍然不受损，不得不让人对阿桑哥刮目相看。
而且据说他本人很机智很风趣，具有很强的领袖魅力；最初大宗交易时他偶尔还会现身，但谈笑间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去无痕。
光研究别人没用，自己还得守住自己的阵脚，面对自己的现实，把每一天仔细做好。在这一点上，奥利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是他最擅长的，这恰好是他被派出来的原因。很多人心浮，出来见了大世面也想自己玩大手笔，很容易把命玩丢了。
今天两人一大早便出来了，大半天都没顾上吃饭，藏头露尾，才约见了一家野鸡供应商。又只是空谈，没法看货，只让试手指盖大的一丁点样品，质量差得离谱！
老美无论从哪方面比，都不如欧洲人实在，光长了巨鸟嘴，孙子们废话多到你想马上灭了他。
能选的话，奥利不想和老美过招，老俄虽然冲了点儿，至少爽快；老德虽然毫厘称得精绝，至少严谨。但很明显，跟老美过招固然是最磨炼人的环节，上头也有意要磨磨他吧，奥利心里门儿清。
“算了，下午再说吧，先吃饭。”既然老大发了话，波比更是会做人：“前边再蹓几步就是著名的中央公园，boss您先到那儿去吹口凉气，我去搞点快餐。你想吃点什么？”
“这么热，简直没胃口。给我来份鸡肉汉堡加蔬菜沙律，不要薯条，多拿两罐冰镇苏打水。”他把现金递给波比。出差时餐费都算在他手里的预支费用内，回去再多还少补，一起算总账报销。
“好叻，小的去去就来！”波比应声而去。
奥利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湖面一只懒洋洋落了单的天鹅，拧开手里瓶盖“咕咚咚”地猛喝矿泉水。很久没有这么静过，也没有时间想心事，更有很久没吃蓝雅的中国菜啦！
此间他曾带波比去过几次中餐馆，纽约的中餐馆尤其多，但吃到嘴里都木木的没滋味，实在没法和蓝雅精心烹制的家常菜相媲美。
而且普遍中餐馆开油了的老板们都相信，西方人有一口统一的胃，只喜欢不咸不谈、中西混合的所谓中餐，吃起来缺乏特色。
不一会儿，波比拎着快餐回来了。两人在长椅上草草吃完午餐，真想在这绿茵丰厚的公园美美睡上一觉，可惜屁股被神圣使命扎着，多休息一分钟都自责是浪费。
“咱主动找找联系人吧，这样坐等不是办法。走吧，我直接到地铁里等你。”奥利交代波比，俩人一道离开风景无限好的中央公园。
这种时候最好别用手机，波比得到几条街以外的公用电话，去打联系电话。这样即便被窃听也不容易被跟踪，公用电话正好在地铁口，人流多。
波比回到地铁时，嘴里小声骂道：“联系人说——他妈的这帮流氓人渣，又把时间地点挪到了晚上，b区——他的原话。他还说，最好见面就开谈验货，时间宝贵。”
波比这家伙经常小调皮一下，骂人的话估计是他自己加的，还非要强调是对方的原话——真是滑头！奥利暗笑，不以为怪。
b区，是指布鲁克林区。也好，时间确实宝贵，但这样变来变去很不便于事先准备和踩点。
“既然这样，咱们也挪点，把晚上会面对调到下午。你致电西非代理，要求马上见面谈。”奥利警觉地扫视四周，低声吩咐。
原定与西非代理的会面是在晚上。波比又跑上另一处地铁口打电话，去跟西非代理商扯皮，再跑下地铁冲奥利点点头，确认时间对调成功。
作为大宗供应商，卡利集团应该不介意货比三家，再说也是对方先掉链子的。西非代理商没有搭线人，完全是随机谈，市面上多看看才能摸清情况。把货搞掂，供应和运输关系铺设下来，两人就算不辱使命，好早日轻装上机回家。
折腾一下午，西非代理商这边对奥利要求的货运方案不是很配合，只答应尽量争取，一时敲定不下来。这不能达到预期，只好回旅馆等晚上那场关键会谈。
不知不觉，又到吃饭时间了。
“人要是少吃点饭，能省出多少时间！”奥利叹出一口气，转向波比：“想不想尝尝日本超级寿司？”
“寿司？我天生一口欧洲胃，可不是寿司迷……好吧，为了与boss同乐，可以勉强试试。”波比满脸被压迫的苦相。
“这叫什么话？我可不勉强你，那还是牛排吧。”
“也是，老吃牛排太没劲了。ok！那就sushi一下好了，应该吃不死人。”波比一拍巴掌，又哈哈乐了。波比这小子，跟他出来挺解闷！奥利暗笑。
“哎你说，此时此刻，大街上有没有货车在监听咱？”波比偷偷在奥利耳边问道。
“别咬我耳朵，好像我是基佬。咱小声点，北欧语在纽约应该流行不广。”奥利低声说道，不动声色。
“看好莱坞那些警匪片，像咱这么正点雄伟的江湖人物不多哈，尽是尖嘴猴腮、蛇头鼠脑之辈！其实要说咱这工种，堪比007，是硬汉！”波比有点得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啥好说的？你以为美国是堂堂正人君子？美国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法国家。前明尼苏达州州长杰斯·温度拉自己都承认了：从五十年代至今，美国中情局一直以毒品交易所得的钱，来支持在国外的亲美势力，推翻其反美政权，美其名曰民主革命运动。”
“厉害呀老大，你知道的真多！我听说之前墨西哥有个叫叶真理的华人，他被抓的时候，家里四面墙里全是美元大钞，总共2亿多美元加上2万欧元，还有一堆堆墨西哥现金！”波比兴奋不已。
“据说还搜出好几套纯黄金打造的手枪和子弹，这家伙养了八头豹子八头猛虎，嚣张得不得了。你知道他怎么发家的？他在90年代通过香港高层以医药代表派驻墨西哥，之后运了96吨感冒药到墨西哥制冰毒，那时候都轻松过关，爽死他啦！”
波比不由得乍舌：“96吨？胆子够肥的，他！那得制成多少冰毒啊？”
“41吨冰毒，折合1.85亿个剂量。”奥利不紧不慢地答道。
“够真理，果然人如其名，我服了。”波比被震住了。
“墨西哥那种国家，所谓法律就跟开玩笑似的，你以为。其实美国本土，胆子又肥又执法犯法者，要数那谁谁——”奥利拿过餐巾擦嘴，借机扫视四周。
“谁？”波比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
“你吃完了？吃完外面遛弯去。”奥利把餐巾折好，轻轻放回桌上。
波比扔下手里吃得乱七八糟的寿司手卷，说：“走，遛弯去！”
出到大街上，声音嘈杂起来，顿时多了好几重掩护。纽约的街头艺人多，老美们喜欢大声说话，连打手机都大声嚷嚷，生怕路人不知他家里正上演肥皂剧。
“美国本土执法犯法者除了老布和小布，最不吝的要数bill阿彪哥。”奥利接着刚才的话茬，语出惊人。
“苍天哪！这都有证据吗？”
“嗨，坊间传言，你就当饭后故事听呗。”奥利两手插进仔裤后兜里，边走边说：
“1960年，美国中情局利用在东南亚和阿富汗大宗毒品交易获利的巨额财富，来支持越南战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个听说了吧？”
波比点头应道：“略有耳闻。”
两人吹着风，边聊边往布鲁克林大桥上走去。
“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老布主持中情局，据说就是他策划了肯尼迪刺杀。到了2003年，小布接过他爹的金印，把阿富汗变成了雄霸世界90%的毒品生产国，所以今日美国的毒品祸害，跟这爷儿俩脱不了关系。”
“这个倒真不知道，那阿彪哥呢？”波比伸长了脖子。
“这位爷就更直接了，他当选总统之前任阿州的司法部长和州长，一次次放走美国史上最大毒枭巴里·西尔，据说还参与他六千多万美元的毒品交易。获选总统后，他最大的竞选金主泰森食品集团得到阿彪哥众多好处，泰森直接用运货飞机运毒和用公司洗黑钱，这些钱当然也一捆捆进了阿彪哥的私囊。阿彪哥当政期间，知道他糗事的，一个个轮流被灭，不是头部吃花生米就是喉管放血。”奥利娓娓道来。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离约定时间也差不多了，赶紧跳上正好露出地面那半截地铁，赶往布鲁克林。
约定地点就在街边，街口的红绿灯后闪出一个高大的黑人，大老黑慢吞吞走过来，漫不经心瞥了他俩一眼，迎面走过。他向前走出几百米，一迈长腿，跨进了街边停着的旧福特车里。
之后波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波比接电话，致电人却不搭话。这时奥利眼尖，看见福特车里的那大老黑从车窗伸出手，招招手示意他俩过去。他俩走过去，很自然地左看看右看看，拉开车门坐进车。
司机位置上坐着个带棒球帽的瘦子，帽檐压得很低，这时说道：“欢迎欧洲朋友，系好安全带，走咯！”他简单作了自我介绍，他就是他们的联系人吉姆。
福特车一路开得很慢，从布鲁克林区兜往皇后区，拐了八百道弯后，终于到达了法拉盛一处修车行。大老黑在外面看着车进行检修保养，吉姆则领着其他人进入经理办公室，一切很自然。
外面的伙计们把好风，各就各位后，大老黑跟上吉姆，领着奥利和波比从经理室顺利进入了地下室。从地下室又穿过了一处脏水横流的地下通道，转到了另一条街的地下室。
奥利和波比二人已经被转晕，但总算是一切顺利。
这帮人比起之前谈过的那些人，废话少了好几箩筐。上来就有联系人吉姆负责介绍双方：这边是欧洲的鹰联盟买家代表，那边是卡利集团的供应商代表，接着试样品。
试完样品后，双方代表针对条款一条条过关。为了保险，奥利提出了运输的安全方案，这是德国总部花了好几个月策划批准的。卡利那边推敲细节后，也同意放在合同上严格执行。
买卖双方达成一致，包括货品运输计划和可能的长期合作基本条款。奥利不得不在心里叹服：卡利大集团果然名不虚传，人才济济。
最后双方约定：次日中午12点，吉姆带着大老黑跟班，会合奥利和波比；一行四人到纽约银行转账，同时正式签署合同。
所谓合同，字面上肯定是国际贸易合同，而且是在合法经营的国际贸易公司名下签署和走账。比如德国柏林某公司，进口多套原装美国生产的大型音箱。
音箱里面的空间就可以把货夹带进去，为了防海关缉毒犬，还可以在货品外部涂满巧克力。既然卡利集团走惯了大货，码头找好关系，海关开箱检查都不一定开检到这批音箱。即使打开，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缉毒犬遇到巧克力更是被干扰。
至于两人来到纽约后最先搞掂的麻黄素，此刻已经夹带生产进了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内，该品牌经常由美国出口到德国。现在样货应该已经包装好，奥利等明天银行完事后，还得过去确认。
当晚，七弯八拐又回到安全地面后，奥利和波比大大松了一口气。明天终于要办完事了，后天就可以回家啦！
这突如其来的顺利，使两人绷紧了多日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简直就像用了n年终于可以退休的老弹簧，一点儿都蹦不起来啦！
波比对着此时黑漆漆乌灿灿的布鲁克林大桥，吼了一嗓子：“唷呵——iamthekingoftheworld我是世界之王!”
这可是《泰坦尼克》里杰克的台词，真够不要脸的！奥利对着沉沉翻滚的河水，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他抬头仰望满天星斗，最近的两颗星星像蓝雅的笑眼，她的脸从夜空飘忽飞过。闭上眼，他闻到了她的发香。他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绷下去，奥利能尝到嘴里咖啡一样的苦涩滋味了。
自从阁楼之鸟偶遇蓝雅，她温情敏感的笑靥，从此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像精灵一样翩翩追随他到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一刻，奥利再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渴念一个人。一个来自记忆深处、一直等待多年的人；她终于姗姗来迟，她居然是个黑发黑眼的东方小女子。
明天快点来吧，不管有多少危险，早来早完！他不禁在心中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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