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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 章 红颜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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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满银杏和白桦树的林荫道上，三条狗跑得飞快，紫心跟在后面跑。她一向参加马拉松，这点儿跑算不了啥。
路有点打滑，刚下过小雪。不下雪时是初春，下雪就是严冬，搞不清这鬼天气啥状况。只要此时此刻天气还好，都行，紫心向来是这种活在当下的脾气。
狗们迅速跑得没影了，她一阵猛加速，跑上去截住小牲口们，牵着它们往高尔夫球场走去。桑娅估计就在那边，那是她俩遛狗的老地方，供狗儿们可劲儿狂奔。
走过林荫道，大老远，就看见桑娅在山丘上逗她的哈巴狗“肉丸”，桑娅的黑斗篷和黑长发特别扎眼，尤其衬着她那瘦高个儿。
东欧女孩能保持这种身材的不多，一般生完孩子就变游泳圈了，可能跟她们狂吃奶制品又不会坐月子有关。
桑娅对自己的外表很在意，她每天节食和保持足够运动量，不过这越来越瘦的身段儿，也和她挫折的婚姻和交友不顺密切相关。
看见紫心，桑娅老远就打了声唿哨，某些方面她爽脆得像男孩，很多时候又善解人意，多愁善感，总之够女性又够中性。紫心觉着自己跟桑娅很投脾气，有女汉子的一面，但也不失温柔。俩人相比，桑娅更倔，这很可能是她交友不顺的主因。
俩人见面，都用不着寒暄，直接进入私己话题。四条狗因为都玩熟了，也是臭味相投，一块儿扎堆，往前疯跑。
“每次见我，你都迟到，又跟哪位帅哥私会啦？”桑娅笑问。
“没有帅哥，跟蓝雅她们在爱诺兰公园喝咖啡呢，聊大发就晚啦，抱歉啊！”
“怎么又没帅哥了？萨拉热窝同志呢？”桑娅不解。
“别提他啊，受不了他胳肢窝那味儿。送丫无数香体露，不管用，我看得换人。”
“啊？胳肢窝味儿不对就可以换人？您这也太挑了吧？”桑娅挑起弯弯的眉毛。
“我有得挑，大学里什么鸟都有，不过菜鸟比较多，哈哈！”紫心笑得没心没肺。
“我看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叫你像我这样没得挑，再味儿的胳肢窝，我看你都往里扎，哈哈哈！”桑娅笑得更大声。
笑着聊着，俩人把狗给跟丢了，又得一路小跑，打着唿哨去找。
带狗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大雾封锁路面。紫心记挂着闺女喜果，归心似箭，不顾路滑，把车开得飞快。她的红宝石宝马在乡间野路飞驰，七弯八拐驶入森林公路，最后开进密林小径。
紫心的家，是掩映在树丛中的四层洋楼，黄白相间，前门褐色石墙上爬满红色的爬山虎。洋楼带着两个宽大的露台，单幢的桑拿房和烧烤屋都矗立在与森林灌木接壤的超大花园里，整个家非常豪华气派。
可惜这豪宅里人丁不旺，戴维经常不在家，每个月出差是常事，他那老儿子倒爱腻家里，长霉了都不怕。眼看快三张了，一天到晚窝洞里不挪窝，在北欧，这样的老儿子简直太罕见。
不管他，弄好自己闺女再说吧。
紫心进门，看见保姆妮娜带着小喜果儿在客厅看卡通片，喜果看见妈咪笑了，两眼还是粘着电视。过去跟女儿亲热了一会儿，匆匆吃完妮娜给她留的凯撒沙律和蒜香面包，她打算泡个澡，享受一个人的烛光浪漫。
刚上到二楼，她就听见三楼的摇滚乐“咚咚咚”震得楼梯直晃悠。看来不管是不行了，她把手袋撂二楼楼梯口，直接上了三楼。
小祖宗！眼前景象很是震撼，三楼客厅中间堆满衣服和啤酒瓶，还有数盒摊开的披萨饼盒，发着怪味。走近那堆衣服，阵阵馊味和垃圾场景观，让她头皮发麻。老儿子阿奇的房门紧闭，音乐就从里面传出来，“哐哐哐”，震耳欲聋。
她捂住口鼻，穿过客厅去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开，她只好双手用力擂门。擂到手痛，门才开了条缝儿，阿奇探出半张脸，红红的、圆圆的，肯定又自己喝high了。
“sorry——aki，可否把音量调小一点点？”紫心双手抱拳，如江湖上侠客相逢。
“o.k！”阿奇倒是爽快，答完马上关门。
“哎——你的衣服和——”紫心话音未落，阿奇已经关上房门。这道门就像一千零一夜的芝麻开门一样，下次什么时候再开，完全无法预测。
从刚才那条门缝儿能窥见，阿奇的房间里也是灾情严重。唉！紫心呆立门前半晌，不打算马上发难，于是悻悻然转身离去。
她回到二楼，手包一扔，三下两除二脱掉衣服，裹上毛巾，去给按摩浴池放水。她鼻子里还充斥刚才三楼的怪味，只好在浴室里点满熏香蜡烛。卸完妆，水也差不多了，再往宽大的浴池里倒入茉莉花和玫瑰花澡液，香浓的泡沫马上漫涌上来。
毛巾松脱掉落厚实的地砖上，紫心让自己慢慢浸入花香馥郁的泡沫中，心里不停翻腾：败家子呀败家子，得清理门户了，阿奇一天不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一天不清爽……
从面对面的待人接物来说，阿奇倒是个礼貌温婉的孩子，对同父异母的小妹妹阿喜也很友善。不是冲着这一点，紫心早想办法给他弄出家门了，但她清楚，要阿奇出家门是有代价的，且代价绝对不菲，这也是让她迟疑的重磅原因。
有时她思前想后，相当后悔当初嫁给戴维时，自己一时手软，没把阿奇这个问题解决掉，搞得现在手尾很长。
阿奇有礼貌功课好，就是人如其名，太奇葩了。当初自己对表面乖宝宝的他没多防备，很意外，愣头青的他却是个强劲的冤家对头。
阿奇是读哲学毕业的，哲学呀！除了当老师，肯定找不到其他工作，可阿奇偏偏说，“我不想到哪个破学校当个破哲学老师，本来我学哲学，就是满足个人好奇和求知欲；我的职业理想是当电影导演，完全可以自学。”
嗬！瞅瞅他那调调，一张嘴吞下狮子大象，就跟玩儿似的！他以为好莱坞是他老爹开的！
这种话听多了，连他老爹戴维都清楚咋回事儿，可总不能不让孩子追求理想吧？
追求理想，就导致他老爹每月发他两千欧元工资，养尊处优供着他。这位近30岁的奇葩老儿子“蜗居”豪宅中，抽烟喝酒，网上打扑克赌博，剩余时间才用来追求理想——关起门来，看所有名导演的电影。
他房间里，四面墙上挂的全是好莱坞电影海报。客厅的四面墙上，全是世界名片影碟，一律是原版原声。
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偌大的功能厅，消耗数万欧元，就是给他单置的电影厅，美其名曰书房，好一个奢侈浪费的书房！现在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
明天，又得请清洁工来疯狂打扫一天，但整洁在三楼能维持多久？老儿子这种无法熟视无睹的脏乱差和懒汉行径，又不是头一遭，得整治啦。
打哪儿开始整治才能根除呢？每次跟戴维说，他都不当个事儿，说多了就急眼，戴维是捏着经济命脉的政府啊，自己不能轻易跟他闹僵，这事儿得巧设妙计……
去他娘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这种活在当下的念头，此时又从身下的泡沫间挤出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手软，为自己和女儿的将来着想，务必要清理门户，紫心恨恨地踢开粘在脚趾头的香波。
想起这一堆纠缠不清的乱麻，再回味三楼那恶心味儿，紫心打了个冷战，把自己深深埋进香喷喷的泡泡里，头往后仰去，恨恨地合上沉甸甸的眼睑。
越过夜空，在城郊树影斑驳的普通居民楼里，五楼一处灯光影影绰绰。
白小丽坐在台灯下，一页页翻看恨不得几十张纸厚的文件，想着要不要签字。
说好听点是“看”，其实她看不懂，一篇篇鸡肠文，全是北欧语，她能懂的句子非常有限。但是老公李斯多已经催了又催，好像不签不行了。
小丽迷失在面前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母里，头昏眼花，心想至少明天拿去给瑞塔看看，根本看不懂就签字多少有点不妥吧？
瑞塔偶尔兼职一些泰国餐馆的小文件翻译，在所有朋友里面，瑞塔的北欧语水平还算不错，其他朋友只有口语过关，而北欧语的书面语和口语不是一码子事。
这是李斯多和老婆两人合建公司的文件，他认为随着中国和北欧贸易的日益壮大，夫妻俩借助双方各自的优势，搭建一座中间商的桥梁，肯定大有作为。
小李给公司起名为skybridge，中文名字就是“天之桥”。小丽喜欢这个名字，总让她想到“天之骄子”，又联想到自己的儿子庭浩，很有盼头。
天之桥，这名字完全符合公司的业务特色——这个公司作为桥梁，把中国和北欧的需求和供应连接到一起，从中赚取业务费。
公司的业务重点，是把中国商家需要的北欧产品卖到中国去，把北欧商家需要的madeinchina(中国制造)产品卖到北欧来，更负责帮外国公司寻找中国制造商。
小丽和母亲多次商量后，也一致赞同。母亲甚至把手里捏了多年的一点积蓄拿出来，算是给女儿的前途和自己的养老投资了。
面对老妈那笔体己钱小丽有点心惊肉跳，但她自己同时打三份工养活七口人，每月都是小丽一个人掏钱给母亲，付清她的医药费和营养费。
连老妈和妹妹全家住的房子，都是小丽以前在国内单位时买的。除此之外，妹妹在家照顾母亲也是靠小丽付她每月2500元，算是基本工资。妹妹小雯就拿这钱养自己一家三口包括母亲，偏偏她那老公是下岗工人，又好酒好赌。
小丽很清楚，自己做这三份工总归是杯水车薪；老公又总是嘴比手脚强悍，很多时候当“嘴把式”叨叨半天都没挣到钱。如果不豁出去试一试，恐怕这辈子就做定老黄牛和奶牛了，不停地吃草挤奶。
于是小丽转念一想，做生意的人就得能说会道，没准老公开公司做销售总算是走对了路。
这年头在哪儿下海都得冒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自己勤劳持家，全家人也不至于走向死胡同吧？
小丽正想得出神，李斯多从房门后探进头来，问道：“还没签字哪？明天到律师那儿签也行，律师肯定是公正的。我进桑拿了，你来不来？”
“嗯……好，哦算了，你自己蒸吧，我有点累。”她想起自己例假才第二天，流量正如海潮哗哗涌来，不适宜桑拿浴。
撂下文件，小丽顺势到书桌旁边的沙发上躺下来，母亲刚才在电话里的叮咛又一次在耳边盘旋回响。
“你要多信任小李，他毕竟是你自己挑的老公嘛！多忍让和妥协，凡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要你奉献你付出，总会感动对方。”老妈这句话经常老调重弹。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这样教育小丽。其实作为缠绵病榻多年的病人，能如此达观，实在不易。所以母亲的教诲，小丽争取谨记于心，认真执行。
外婆也是贯着这种“委曲求全、把自己放到尘埃里”的原则，去淳淳教导母亲的，童年记忆中，小丽常听到类似的话。
小丽一家人向来小心谨慎，因为小丽的爷爷是国民党，家里顶着过于敏感的出身，该承担的男人们又都早逝，剩下四世同堂一堆女人。人活着就为一口气，白家的好女子，可不都得自立自强、奋斗不息吗？因此小小年纪时，小丽就没有了童年。
一个人的家庭，有如花草树木成长的土壤，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发芽，注定我们最终长成什么样子；当然种子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向日葵就不会长出麦穗。遗憾的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是什么种子，种入什么土壤。
那么小丽是颗什么种子，又被种入了什么土壤呢？
她母亲来自冰雪眷顾的中国东北，父亲来自水草丰美的中原，多年前俩家人不约而同地去支援边疆城市的铁路建设，便在那儿狭路相逢。也许由于历史原因，或不同出身成份的问题，总之这家人的组合很复杂。
小丽外婆家是地主财阀，导致外婆常常给孩子们偷偷念《红楼梦》，而在今后一连串担惊受怕的岁月里，小丽的外婆和母亲又都学会了低头做人，只求活命。
小丽的母亲骨子里喜欢《红楼梦》，但那个年代，有文化的配偶连想都不敢想，削尖脑袋要找贫下中农，因为只有出身好，才能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
可偏偏命运弄人，小丽的母亲后来嫁给了父亲那个“假贫下中农”，这也很可能是《红楼梦》对母亲感情认知上的某种影响。
小丽的奶奶却是旧社会典型的童养媳，是个裹小脚的老太太，在爷爷家养到16岁才和爷爷圆房，完全是个生育机器。
小丽奶奶的出身注定了她被呼来喝去，永远在干活，吃饭时连桌面都不能上，只能先伺候全家人吃完，然后自己偷偷躲到厨房吃剩菜。
爷爷和奶奶生了儿女后就跑去当了国民党，后来又娶了姨太太，作为国民党军官的原配夫人，奶奶这辈子福没多享，反而被这个身份负累了一辈子。
奶奶总对孙女儿们念叨一句话：“姑娘家一生有多成功，不在于你有多聪明读了多少书，你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对的人。”
那时刚上初中的小丽，有点听不懂奶奶的话，但她听说自己出生时，奶奶到了医院产房门口，听说是女孩，即刻就转身回了家。所以母亲很有压力，小丽本身也不受重视，她是赔钱货，因此无论做对做错都会受批评。
父亲尤其坚持用这种打压的方式来激励女儿们，但小丽和妹妹没有从这种教育中受益，尤其是妹妹小雯，总是选择对抗和逃避。
基于这种种原因，小丽的母亲如鸵鸟般一头扎进活儿堆中，越累越快乐，那恐怕也是她最后病瘫的主因。她要求自己苦，要求女儿苦，因为这样最感人，这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深度改造。
毫无疑问，小丽有时也觉得自己很累，总有操不完的心，但谁让你是家里的老大呢？大家都指着你，你得承担，你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你就得争这口气。
“发什么愣呢？上床睡觉啦！明天要早起，跟律师约了早上8点半，他很忙的。”老公李斯多又过来催。
小丽匆匆换洗，本来已经很倦，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李斯多却不放过她，亢奋地来回撩拨，她只好配合。
李斯多是risto给自己起的中国名字，他是个中国通，喜欢人家称他“小李”，他完全知道中国人民管美国帅哥巨星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为“小李”。
海量例假似乎惹得小李更兴奋，他根本不管不顾，动作大起大落……他洪荒猛起，折腾半天才算完，床单上已是殷红片片。
小丽在例假期一般只能感到疼痛，但又不好打断老公雅兴，让他尽兴。这些家教也是从奶奶那儿得来的——哪个猫儿不吃腥？男人，你得想方设法给伺候好了，不然后果太严重，尤其是闺房之乐。
小李平常就喜欢用强，有时小丽在洗衣房往洗衣机里放衣服。
这会儿床单湿了，小丽赶紧打扫战场，又得爬起来去清洗。等她再回床上时，小李同志早已满足地呼呼睡去。
这样的夜晚小丽早已习以为常，海潮汹涌又算得了什么，不知是否所有女人都必须像自己这样，强颜欢笑来应付夜夜笙歌？至少有人是喜欢这样的吧？比如紫心。
自己最初也是喜欢的吧？
他刚去中国和她见面时，大白天逛公园就把她拉进树丛中搞突然袭击。小李同志外形不错，身材高大，小丽那时心甘情愿被他在拉进中国各大古典园林，任凭春雨刷刷地下，她生机盎然、人面桃花。
至于来到北欧后，自然景观更是方便，树林灌木丛到处都是，加上人又少又自觉，不用像在中国游人如织的公园里，一边狂做，一边心狂跳到嗓子眼。小李还非要让她叫出声来，不然他不会放过她。她叫得越欢，他成就感越大。
一次在午夜剧场，他居然把手伸进她的裙子，满脸落霞，羞惭难当。无论在什么场合，小李同志总喜欢冒险。
比如到朋友家做客洗桑拿浴时，他非要在主人家桑拿里把她整个底朝天，哀叫连连。坐飞机坐轮船时，他也要把她拉到狭窄的厕所里玩高难度动作。
他们家床底下的夹层里全是sextoys，他什么都要试，每年圣诞节情人节生日，他送她的，总是这些玩意儿，一遍遍翻新。
小丽很清楚自己老公的脾气，晚上若得不到满足，总会在白天发泄出来，至于宣泄到什么事情上，就不好说了。他生理欲望总是特别旺盛，几乎每天都要亲热，有时她感觉自己肢体麻木，只好用别的方式去取悦他、满足他。
唉，再想想自己当初来北欧的时候，真是危机四伏，几乎是被老公骗来的。
那时小丽离婚后寻嫁无门，听人说老外不嫌弃“拖油瓶”单身母亲，便找了个夜间速训班恶补三个月英语，到据说超热门的“亚洲交友网”上碰运气。
结果真的碰到好多老外想泡中国女人，小丽运气还特好，一上来就碰上了汉语流利的李斯多，还没有文化障碍，简直喜出望外！
作为年轻的单身母亲，在中国她一直顶受种种压力，一颗心备受中国男人的冷落和挑剔。最深的烙印，就是她看作终生依托的第一个男人，在她怀着他们的孩子时无情抛弃她。
所以刚和这北欧男友risto同居时，他对自己夜夜亲热索爱，小丽几乎是满怀感激，失落无依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抚慰和满足。
李斯多曾留学中国，先在武汉做过交换生，又在北京外语学院正经读过几年汉语和汉文化。
可想而知，网恋谈了五个月，小李同志便不费吹灰之力征服了小丽的母亲，母亲于是不断地催促小丽结婚，就怕她成了库存货压仓底。
小丽觉得太快，但母亲天天把老脸拉得像破布条，对她不理不睬，当女儿的只能就范。
结果等小李拎着简单行李和一堆公文到中国和她结婚时，中国民政局官员单独面试完他，便答复说，他提供的公文上少了一个印章，无法办理结婚证。
小丽追问小李，他解释说，缺的就是女方造访过他在北欧的家时在护照上留下的印章，这样中国官方才能批准结婚，以防骗局。她信了，于是变成她申请带着儿子到北欧和risto同居半年。
无奈第一次到北京大使馆面签时，小丽说不好自己未婚夫的名字risto——“r”，北欧语中著名的大舌音，她死活发不出来，越急越把舌头卡在了喉咙里。
使馆官员怀疑她们企图假结婚，硬生生把她的签证申请给拒了。
等好不易申请到同居了，同居过程中，小丽才猛然惊觉，原来枕边人缺少的那份结婚文件正是单身证明！小李同志是有老婆的！而且那老婆也是个中国人！
一串连珠炮把小丽打懵，而且若不是小李的后妈萝丝跑来揭发，小丽还蒙在鼓里。
她根据萝丝提供的线索暗暗跟踪小李，找到了他的老婆和他真正意义上的“家”，大哭一场后就收拾东西打算带儿子提前回中国，结束这场春梦了。
可是小李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并指天发誓自己去找已经分居的老婆就是商谈离婚事宜。小丽去找他那位中国老婆对质，人家却拒不见面。
那之后，在小李的甜言蜜语和赌咒发誓之下，小丽又几番奔波劳碌在中国和北欧之间，折腾了整整一年，两人才终于成为合法夫妻。
在北欧定居一段时间后，小丽才认识到，原来北欧人的离婚根本不用夫妻双方签字，单方面签字即可申请离婚，等分居够一段时间，离婚即刻正式生效。想想小李离婚却拖了一年多，是否有点不对劲啊？
小丽生怕有陷阱等着自己，盘问小李，但他就一口咬定“我体谅前妻是中国人，尊重你们的文化，离婚才拖了那么长时间。你自己也是中国人，难道你不明白我想好合好散的苦心？”
接下来他慷慨陈词，洋洋洒洒列举一大串理由，把小丽说得目瞪口呆，只能暗自惊叹小李对中国文化的精透了解，他完全谙熟如何跟中国人讨价还价、斗智斗勇。
小李毕竟专门学过汉语和汉文化，又独自在中国武汉和北京两地生活过数年，更娶了两任中国太太，他对老婆本身文化背景的了解，比她白小丽对老公西方人和北欧文化的了解简直不知要高出几层楼！
小丽虽怀疑小李那堆说辞是狡辩，但想想他和前妻有个12岁大的儿子，也认定离婚完全撕破面皮会很伤害孩子，只好作罢，反正自己根本雄辩不过小李。
小李的后妈萝丝出于一片好心，劝小丽找小李的前妻问清究竟。小丽想这是个好法子，毕竟大家都是中国同胞，如果知道有猫腻互相警醒一下也是应该的嘛，可结果他前妻一直避而不见，丝毫不念同胞之缘。
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小丽想想也懒得较真了，往前看吧，谁这一生没犯错呢？母亲也老教导她——老公的一点错不能揪着不放，要宽容待人，给对方改过的机会。
抱着这种态度，小丽去餐馆打工，同时在度假酒店打工，还见缝插针地给病老人员做家政，三份工作让她过得极其充实。由于夫妻两人都各有孩子，就不打算再生了，毕竟生孩子带孩子太费精力和时间。
小李和前妻那14岁的儿子雅谷隔周来家度周末，虽然雅谷和小丽4岁的儿子庭浩有年龄差距，一家人表面上也都尽量和和气气，还求什么呢？
此刻，黑暗中，老公大理石般坚硬的剪影投射在卧室的墙上，有点触目惊心。小丽边睁着大眼侧目而视，边回味自打认识他后的各种滋味。
次日早上，夫妻俩按约定到了律师事务所，让律师审了一遍文件，小李也用中文就一些条款向小丽做出了解释，小丽才终于在文件上签了字，公司算是合法生效。
走出律师行，小丽发现市中心到处都怒放着浓艳的郁金香和小苍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走路没看路了，真是忙到无暇四顾、四脚着地！她也才察觉，自己在公司文件的签署上，有点多疑多虑了。
目前，小李小丽的夫妻档公司“天之桥”虽然成功注册，但自己的三份兼职仍不能停。
老公是在家里办公，她先得作为助手，挤出时间配合他做中间商生意。等这夫妻档的公司慢慢做起来，自己就不用这么累了，也许还能在家多陪陪儿子。
这算是个家族企业，若能好好经营，以后说不定还是一份能传给儿子的基业呢，儿子的起点就会很高！
看到这幅远景，白小丽仰望青天，深深吸了一口早春清新爽冽的空气，嘴角漾出笑意，沿着街上樱桃树下一蓬蓬烂漫的春花徜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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