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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惠美        书名:汉武晨曦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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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十一章阿娇之谋

    汉武帝刘彻是被落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的,可即使如此,刘彻也觉得睡得十分的香甜,翻身平卧,手臂伸展,随声唤道“娇娇——娇娇——”

    半晌并不见回应,刘彻此时才睁开眼睛,寝殿很是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晃动着,刘彻一骨碌起身,拍了拍有些迷糊的脑袋,往常阿娇都是在的,难道今儿她有事?

    “皇上,您醒了?”听见动静的贴身内侍杨得意走近,伺候刘彻穿鞋,刘彻问道“皇后呢?”

    杨得意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娘娘在正殿。”

    刘彻浓眉一皱,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领着诸益公主在昭阳殿外请罪。”

    “请罪?”刘彻不由得重复一遍,抬起胳膊,杨得意伺候他穿上墨色长衫,“她为何请罪?”

    杨得意张张嘴,不晓得该怎么说,皇上对政事十分的精明,可是若论到对女子就不曾在意过,除了对从小青梅竹马的皇后娘娘有一分心之外,旁的夫人美人只是他解闷的玩应儿罢了,犹豫了半晌轻声说道“许是为了曦公主落水的事吧。”

    “曦儿?她不是都醒了吗?这个王夫人也太小——”刘彻浓眉一挑,冷哼道“不是她小心,而是欺负到朕的皇后头上,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刘彻大步向寝殿外走去,撩开挡在眼前的垂地薄纱,刘彻发现昭阳殿的正殿同样很昏暗,油灯也只是点燃了两三盏,虽然紧闭着窗户,但还有微风透过窗棂缝隙卷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着,多了几许的凄然。

    阿娇一袭月牙白宽袖长袍,独自一人站在窗户前,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大殿里明亮一瞬,刘彻清楚的看到阿娇眼角处一滴泪珠滚落,心不知怎的痛了一下,身为大汉长公主的爱女,鲜少有人敢让她受委屈,唯一的几次落泪祈求也是为了——也是为了他。

    自从太皇太后(窦太后刘彻的奶奶)去世之后,馆陶大长公主(陈阿娇之母)依照约定,陈家退出朝堂,绝不再过问朝政,馆陶大长公主劝说窦家归政于刘彻未果,窦家因此同馆陶大长公主也闹僵了。

    窦彭祖等人转而支持养在皇后阿娇名下的温文尔雅,精通子集极为喜好黄老学说的皇长子刘据,放弃不好诗书只知玩闹的阿娇亲生儿子刘旭,再加上王太后(汉武帝生母)入住长乐宫,一时之间后阿娇宫风云突变,原来后位稳固的皇后娘娘,此时在众人眼中后位开始倾斜。

    宫中的暗潮汹涌,刘彻也有耳闻,但他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对匈奴的战争中,自然不会过多的关注,为了平衡朝堂,刘彻反而会多临幸新贵之女,攀上王太后的王夫人就在此列。但是今日,看见阿娇的眼泪,刘彻才明白自己心也会痛。

    “娇娇,朕的皇后。”刘彻从后将阿娇揽在怀中,低声说道“你还有朕。”

    阿娇目光一晃,微翘嘴角,靠着刘彻,轻柔的说道“皇上,是我——是我没用,使得后阿娇宫不稳,让您——”

    “娇娇。”刘彻松缓开眉头,柔弱的阿娇更让他心动,以前都是阿娇全心为他,而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这种感觉让刘彻很满足,下颚拄着阿娇的肩头,低声说道“母后看不上王夫人,你随意处置也就是了。”

    “皇上,我不想伤了母后的脸面,她也不容易的。”

    刘彻心底多了一分的柔软,王太后能瞒下已婚有女的身份进入父皇(汉景帝)的后阿娇宫,得宠生子,封为美人,随后又同馆陶大长公主联手,让自己成为太子,登上皇位,王太后当然不容易。

    这一切刘彻心知肚明,所以他能容忍舅舅田蚡,一方面是他对生母的孝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填补陈家退出朝堂之后外戚的空缺,同时更是为了平衡余威尚存的窦家。

    阿娇转身面对刘彻,抬手轻轻抚摸他的浓眉,恬静的笑道“皇上,我不是为了王夫人,母后是明白人,她不会让我难做,我是——是在想刘静,她的身子也很单薄,这样淋雨,我怕会落在病根,那——兴许是想法不同吧,曦儿若是——我定会舍不得的。”

    “你怎么能同她们一样?”刘彻打横抱起了阿娇,“你是好母亲,她们却——”

    “曦公主,曦公主,您不能进去,奴婢给您通禀。”

    刘曦跑出了猗兰殿,兰芷几步就追上了刘曦,拉住她的胳膊,“公主,你的病刚刚好,不得再淋雨受凉。”

    “我要去昭阳殿,去找皇——娘,放开我。”刘曦挣扎起来,面对任性的公主,兰芷明白劝不了,她同样很担心皇后娘娘,就让奴婢们准备车驾,扶着刘曦做好后,赶到了昭阳殿。

    此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渐渐的停住,刘曦下了车驾,提着裙摆登上了昭阳殿门前长长的阶梯,脑海中出现一段清晰的雨中画面,那还是在她灵魂游荡的时候,见到陈阿娇为了刘彻雨中跪求太皇太后(窦太后)缓立太子,现在刘彻皇位稳固,就忘记了当初吗?

    刘曦似一阵烈风一样扫过王夫人身边,刘静浑身湿透,靠在王夫人身边,嘴唇青紫,身体打着寒战,费力的撩开沉重的眼皮,刘曦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蠕动着僵硬的嘴唇“刘曦——曦——曦公主。”

    王夫人也支撑不下去了,瘫软在冰冷的台阶上,她知晓刘彻在昭阳殿中,以为很宠爱她的刘彻会给她做主,或者王太后也会派人来询问,却一个人都没有等到。

    “让我进去,你们给我闪开。”

    刘曦立起耳朵听昭阳殿中很是寂静,心中更是焦急,却被守在殿门前的侍卫阻挡,杨得意更是张开手臂“公主,曦公主,您先稍等片刻。”

    夺舍重生在陌生的汉武朝,刘曦身边的一切都很陌生,对那位在历史上毁誉参半的汉武大帝,她根本就不了解,她想要活下去,唯一的依靠只有阿娇。

    刘曦咬着牙,一个旋身,抽出了侍卫腰间的铁剑,动作很漂亮,裙摆荡起了一圈,可是她低估了铁剑的重量,四岁的女童儿怎么能拿得住?纤细的手腕根本举不起铁剑,铁剑尖在地上滑动着,留下刺耳的声音和一道浅浅的划痕。

    侍卫刚刚是大意了,又不敢对曦公主动手,才让刘曦夺了铁剑,见费力托着铁剑的公主,说道“曦公主,觐见陛下身上不得带有寸铁。”

    “我——我——我只是想要进去。”刘曦手费力的拖着铁剑,举都举不起来,又能威胁谁?刘曦脸上透着失望,焦急,难道就进不去吗?

    “让她进来。”昭阳殿里传来刘彻的声音,此时刘曦已经拖着宝剑来到殿门前,刘彻既然发话,就不会有人在挡着劝着刘曦,纷纷散开,杨得意推开了大殿门,轻声说道“曦公主,请。”

    正文第十二章金屋为证

    昏暗不够明亮的昭阳殿,没人拦住刘曦时,她反倒有点胆怯,只要一想到她面对的是大汉武帝刘彻,心中就很紧张,毕竟刘彻打出了大汉的气势,挺起了一个民族的脊梁,他的国号成为一个名族永远的名字,后世之人都是炎黄子孙,是大汉民族,强汉盛唐,若是没有汉武帝刘彻,强字绝对冠不到汉朝头上。

    这些刘曦曾经在现代听父亲指着汉武大帝电视剧偶尔说起过,只是她记得最深的就是汉武帝的那句‘不可一日无妇。’

    刘彻这一生有许多的女人,却没有一人有好结果,无论是金屋藏娇的陈阿娇,还是未央神话的卫子夫,都落得凄惨的结局,对女子来说他就是个渣男,但对于皇帝这个职位来说,刘彻应该是胜任的,强汉在他手中开启。

    手臂轻颤,刘曦拖不住铁剑,记起还是灵魂飘荡时,刘彻听见阿娇为救他小产后,刘彻露出来如卸重负的眼神,她要面对的是无情的汉武帝,而她又不能不进去,‘哐啷’一声,铁剑落地,刘曦攥紧金屋纸,迈进了大殿。

    “啊——啊——”

    兴许是由于紧张,兴许刘曦的力气都用在了爬昭阳殿外长长的台阶,此时脚被门槛绊了一下,刘曦小身子前倾,像一个球一样滚进了昭阳殿,好在地面是泛着清香的红木地板,刘曦只是觉得膝盖有点疼,并不算严重。

    “曦儿,曦儿。”被刘彻抱起的阿娇担忧的挣扎起来,想要去看看女儿到底摔坏了没有?

    刘彻见到女儿滚进来时憨态可掬的样子,忍着笑意,放下阿娇,低沉的问道“刘曦,你来做什么?”

    刘彻顺手拉住想要奔到女儿身边的阿娇,向她轻轻的摇头,阿娇担忧的看着捂着膝盖的女儿,张张嘴“曦儿。”

    刘曦抬头,小脸微红,她若不是不大习惯裙摆很长的汉服,也不会这样狼狈,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将窘态收起,仰着脑袋,眼底褶褶生辉,若被刚刚的雨水清洗过一般,清澈明亮,将手中的纸张举过头顶,说道“皇——父皇,这是金屋纸,金屋纸。”

    哪怕婢女们照顾得在好,刘曦从猗兰殿冒雨赶到昭阳殿,也有几滴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阿娇捂住了嘴,目光柔和如水,恍然回到了当初同刘彻定亲时,那时有舅舅皇帝(景帝),有外祖母(窦太后),刘彻也不是太子,只是胶东王,他承诺会建造大大的金屋让自己住在里面,是,他完成了承诺,昭阳殿金碧辉煌,满目的奢华尊贵,可是刘彻——他阿娇收起眼底荡漾出的情意,从她出生就注定是大汉的皇后,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是——这就是命运。

    刘彻的神情更显得复杂,慢慢的走近刘曦,步伐沉重,深邃的眸光偶尔流露出哀伤,兴许是父女天性,刘彻眼中极快闪过的哀伤,却被刘曦看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刘彻迎娶阿娇不情愿?现在大权在握的刘彻,还有有哀伤?

    刘曦清醒之后,恍惚听青露提起过,卫青大破龙城,是汉匈交战史上从未出现胜利,把握住同匈奴交战大局的刘彻,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她看错吗?

    刘彻接过了金屋纸,淡淡的扫了一眼,轻声叹道“娇娇,你生的好女儿。”

    阿娇心疼女儿,不愿让她在跪在风口,劝道“皇上,曦儿身体刚好一些——”

    尚未说完,见刘彻扬手,阿娇止住了话,刘彻微微俯身,凑近仰头的刘曦,手指沾上了她额头的汗水,“凤翔公主,刘曦公主。”

    陷入某种思绪的刘彻,给了刘曦更大的压力,仿佛她无意识的碰触到或者说揭开刘彻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往事,阿娇见到刘彻身体僵硬绷直,微一颦眉,凤翔公主?阿娇晃神,刘彻兴许记起为了他更得景帝的看重,而和亲匈奴的南宫公主,大汉和亲匈奴百余年,南宫公主是唯一的一个和亲的皇帝亲生女儿。

    长时间的跪着,刘曦膝盖有些麻,刚刚摔到的地方也很疼,望着明显愣神的刘彻,轻声说道“父皇——我——我做错了吗?”

    那声父皇,让刘彻怔住了,耳边仿佛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重重的喘息声,他也曾汗流浃背的登上台阶跑到景帝跟前,高举风铃,哭喊着‘父皇,南宫姐姐就要走了,父皇,南宫姐姐不能走,她不能去匈奴,父皇——’

    刘彻阖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恢复常态的威严,俯身抱起了女儿,“曦儿没有错,是他们的错,是匈奴人贪得无厌。”

    刘彻的怀抱远及不上阿娇的柔软温暖,很是僵硬,甚至泛着凉气,刘曦控制住不舒服的扭动,瞥见阿娇欣慰的眼神,她明白刘彻的宠爱对于公主来说是很重要的,所处的虽远,但是刘曦还是能见到跌坐在地上的王夫人在意的看着殿内的情形,刘曦眼珠一转,搂住刘彻的脖颈,对着阿娇撒娇道“娘,您也来,来抱曦儿。”

    说出这话的刘曦后背涌起了一层的**皮疙瘩,多大的人了,还得装乖撒娇?脸上布满红晕,阿娇唇角一勾,眼底极快闪过欣慰之色,看来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刘曦经此变故是听进去了,缓步上前,离得刘彻更近,屈指弹了一下刘曦的脑袋,笑着轻责“皇上抱着你还不成?”

    “我喜欢父皇,可最最喜欢父皇和娘在一起。”

    刘曦撒娇功力恢复了,反正已经拉下来脸,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现在是四岁,是四岁,要学会讨好衣食父母,保住小命最重要。

    刘曦抓住阿娇的手,放在了刘彻的手上,刘彻含笑握住,刘曦娇娇的说道“金屋藏娇,世间最美最美的诺言。”

    阿娇脸羞红,嗔怪道“刘曦,不许胡说。”

    刘彻朗声大笑,攥紧阿娇的手,不在同道“娇娇,有金屋纸为证,女儿并没有说错。”

    不远处的王夫人见到谈笑在一处的皇帝皇后,情意绵绵的夫妻,娇俏可人的女儿,他们——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和女儿,在皇上眼中又算是什么?王夫人闭上眼睛,不想看刺她双眼的那一幕。

    正文第十三章别样夫妻

    “曦儿,疼不疼?”

    阿娇拿着外伤药轻轻的擦在女儿青紫的膝盖胳膊肘,刘曦摇摇头,道“不疼,不疼。”

    这点痛比刚刚俯身的时候可是轻多了,而且刘曦从来就不是磕不得碰不得的娇娇女,为了国庆阅兵,脚趾甲踢翻都继续训练,这点擦伤又算得上什么?

    “你——以前是最怕疼的。”阿娇淡淡的一句话,让刚刚得意的刘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心湿漉漉的,这该怎么回答好?偷瞄着阿娇盈盈的双眸,刘曦蠕动着嘴唇,低低的说道“我——我长大了——要——要像父皇一样,不怕疼,不怕苦。”

    “曦儿像朕。”跪坐在一旁品着茶水的刘彻闻言,回头看着刘曦,欣慰的说道“过几日朕带曦儿去上林苑,跑跑马,曦儿就不会体弱容易跌倒。”

    “父皇。”刘曦娇嗔道,上林苑就是刘彻和卫青初次相遇的地方吧,刘曦一想起当时那副画面,眼底盛满坏笑,刘彻被卫青压着,也不晓得感觉如何?

    “刘曦你在笑什么?”

    “没有,没有,父皇,我——我没笑哦。”

    刘曦可是不敢让刘彻知道自己的想法,捂着小嘴,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刘彻按下心底那丝异样,小孩子嘛,总是爱胡思乱想。

    杨得意进来回禀道“陛下,王夫人昏了过去。”

    刘彻眉毛都没有一丝的变化,反倒是阿娇的手顿了顿,才继续给刘曦涂药,越过刘彻吩咐道“楚玉,送王夫人和诸益公主回去。”

    “是,娘娘。”楚玉应了一声,安排婢女宫娥送走晕厥过去的王夫人和诸益公主,王夫人的眼皮微颤,这样都换不过来刘彻的一分在意担忧的目光吗?他曾经说自己是最会讨他欢心的女人,现在却…等楚玉送走了王夫人,刘彻起身来到床榻前,手臂搭在阿娇肩头,“理她做什么?她不是愿意跪着请罪吗?娇娇,你就应该让跪个够。”

    刘曦身子一颤,刘彻还真是无情,她虽然不齿王夫人的行径,可是王夫人也是他的枕边人,能为刘彻生下一儿一女应该也是得宠的,诸益公主刘静是他亲生女儿,刘彻都不曾问一问她是否着凉,嘴唇薄的男人是不是都是无情的?

    阿娇问垂着头的刘曦,“怎么?娘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刘曦缩回腿,放下裙摆,她理解不了刘彻,同样理解不了兴许是穿越前辈的陈阿娇,能看着刘彻左拥右抱。

    她对刘彻有爱情吗?唯一都做不到,这样的爱情又价值几何?是不是穿越古代都要忍受一夫多妻呢?

    刘曦庆幸,她占据的是公主的身体,驸马想要纳妾的话,好像——也许在这是不成的吧,当初怎么不选历史专业呢,别的什么也好过外语专业,就算她会五门语言,可是在汉武时期有什么用?欧洲现在还未开化呢,好像是吧,刘曦习惯性的拍拍脑袋,公元和汉武的年号她根本就不会换算,你就是天生废材。

    刘彻抓着阿娇的胳膊,低沉的问道“娇娇,你心软了?”

    “我是怕皇上心疼王夫人。”阿娇抬头静静的看着刘彻,轻声说道“我不愿你将来为了她记恨我。”

    “娇娇,你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有任何人敢冒犯你,王夫人?朕会心疼她?再立一个也就是了。”

    阿娇淡然一笑,刘彻抬手欲按住那丝笑意,此时外面传来清亮的声音“陛下,关内侯在宣室侯旨。”

    大殿门口出现一道模糊不清不是很高的人影,日光映在地上的影子如松树般挺拔,并不见任何晃动,刘曦觉得那人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宦官的尖细谦卑,也不似侍卫的恭顺,刘曦努力的睁大眼睛,隔着纱帘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朕知道了。”刘彻微凉的指尖滑过阿娇脸颊,“娇娇,你还有朕,朕不会让你们被欺负的。”

    阿娇望着刘彻离去的背影,似有似无的低叹“你的话,我能信吗?”

    将女儿搂在怀里,阿娇在刘曦耳边说道“你父皇有一句话对了,没有人能欺负到咱们头上,只是那些人中不包括他,他弃之草芥的人,就永远不会再回头。”

    刘曦抓住阿娇的衣袖,骨子里泛起阵阵凉意,阿娇拍拍女儿的后背,柔声说道“曦儿别怕,娘一直都在的,我不会让刘彻弃咱们而去,你和旭儿,是我求了好久老天爷恩赐给娘的,为了你们我陈阿娇就陪刘彻——皇上——”

    “您喜欢父皇吗?”刘曦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阿娇淡淡一笑“喜欢,从你外祖母带我走进未央宫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喜欢你的父皇,当今的大汉天子。”

    “……”

    刘曦怔怔的看着阿娇,她身上的淡然镇定,以及面对刘彻时的算计,怎么也不似喜欢他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喜欢吗?没有恋爱经历的刘曦被刘彻和阿娇别样的夫妻情意彻底弄晕了头。

    “我幼时就同你父皇一起,皇上虽然内敛,情绪不会轻易外漏,可有些事情他瞒不过我,我应该算是比较了解皇上喜恶的人,因此不会碰触他的禁忌,曦儿,不用害怕,只要用心,虽说不上能掌握住皇上,但绝对不会让他舍得抛弃咱们。”

    “嗯,女儿明白了。”

    阿娇同刘曦额头相抵,望着女儿明亮清澈的眼眸,阿娇舍不得让疼爱的女儿陷入到后阿娇宫的是非中,可她是公主,这些事她必须要面对的,自己护得在周全也做不到万无一失,身为母亲不能不教给她宫中生存之道,否则再发生落水的事,自己会后悔更心疼。

    “曦儿,你今天就做得很好,娘会帮你成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刘曦咬着嘴唇,搂住阿娇的脖子,问道“王夫人会被父皇放弃吗?还有——还有诸益公主——”

    “爱记仇的曦儿。”阿娇轻戳着女儿的额头,低声说道“皇上还能用得上她——所以——”

    阿娇停住口,颦眉一瞬,才说道“出来,刘旭,他已经随皇上去了宣室,你还不肯出来?”

    刘曦从阿娇的肩头弹出脑袋,向发出细小动静的地方望去,刘旭,就是阿娇的亲生儿子,公主的亲哥哥,今日终于肯露面了。

    正文第十四章表哥表妹

    皮肤黝黑身着暗红衣衫,腰间围着红宝石玉带的四五岁男孩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翘起大拇指道“娘,您好了不起。”

    阿娇放开女儿,一改刚刚对刘曦时的疼爱,严肃的看着慢慢蹭进来的刘旭,道“若不是他陪着皇上去见关内侯,你还记得回来?”

    “我也担心妹妹的。”刘旭黑亮的眼底闪过尴尬,伸手向怀里摸摸了,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刘曦,神情有点不舍,咬牙说道“给你了。”

    刘曦摆弄着玉佩,拿在手中竟然有暖暖的感觉,她不会分辨玉石,直觉告诉她是好东西,仰脸向着刘旭笑道“多谢,谢谢——哥哥。”

    管四五岁的小孩叫哥哥,刘曦可是进行了许久的心里建设,刘旭瞪大眼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诧异嘟囔“妹妹何时这么客气了?以前她凡是看上的,都是明抢的,更别说谢字了。”

    “我说妹妹,你没发热吗?病还没好吗?”

    刘旭伸手摸上刘曦的额头,“你不是一直不肯教我哥哥的吗?还说你是姐姐来着。”

    刘曦侧头躲开刘旭的手掌,嘴角微抽,刘曦公主,你到底是什么性格呀,担忧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阿娇,都是您给惯坏的,虽是如此想,刘曦不敢大意,同样嘟着小嘴,闷闷的说道“娘说了,曦儿长大了,会懂事的。”

    “这话说得好,曦儿是长大了,敢从侍卫腰中夺铁剑,就是——就是——”刘旭见妹妹瞪大圆圆的眼睛,仿佛一言说不好,就会咬自己一口,这样反倒要比往日可爱,笑道“气势是有,却举不起来铁剑,威胁人也是不顶用的。”

    被提起糗事的刘曦,小脸微红,拍了一下床榻,说道“你竟然看见了,都不帮我?”

    刘旭眼底的笑意暗淡了一瞬,旋即笑道“不仅我看见了,你一向看不顺眼又斗不过的田玉也看到了,还有——还有卫尉霍去病。”

    “霍——霍去病?”刘曦手臂一颤,晶亮的眼底闪过好奇,她不大了解汉武朝的历史,但是霍去病,在西方的一些军事着作中,就提到过,当初阅读外文书的时候扫过两眼,记得他是英年早逝,却是天生将才,被封为冠军侯的,这爵位名称,霸道张扬,勇冠三军,端是好听。

    刘旭怔怔,挠挠头说道“霍去病的本事我很服气,我可不许你像别的公主那般欺负他。”

    “刘旭。”一直默默听着儿女交谈的阿娇此时发话,不赞同的摇头“霍去病会被欺负?他不惹事闯祸就是好的了。”

    “娘,您不晓得霍去病多有本事,能骑善射,在羽林军中,比他年长的都打不过他,霍去病可不是光光指着大破龙城的关内侯卫青,儿子就是服他。”

    “你就跟着他学吧,早晚闹得未央宫**飞狗跳的,让你父皇头疼去。”

    阿娇戳戳儿子的脑袋,语气很是严厉,刘曦却从察觉到阿娇眼底偶尔露出来的欣慰,实在是琢磨不透眼前的情形,听阿娇的意思,霍去病很能闯祸惹事,并不会被未央宫的贵人们欺负,刘旭同霍去病在一起只有胡闹的份,为何阿娇还觉得欣慰?难道她也知道霍去病将来会出息?在给刘旭增加砝码?

    “你刚才说田玉也看见曦儿了?”

    “田玉应该是去长乐宫吧。”刘旭望了一眼明显在发愣的刘曦,向阿娇解释道“他跟着妹妹的车架后面,来到昭阳殿,直到妹妹进来后,才离去,看方向应该去找皇祖母(王太后)。”

    “田玉肯定又是带着稀奇的东西进来的,妹妹一准喜欢,可他总是爱逗着妹妹,不肯直接给呢。”

    刘曦额头黑线,这个田玉听着怎么很腹黑呢?能惹得起皇后的女儿曦公主,看来身份也不低,只是田玉?刘曦脑中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次感叹早知道会穿越,应该去学历史的。

    “哼,谁稀罕他的东西?我才不要呢。”刘曦娇哼一声,靠近阿娇的怀里,皱着小鼻子说道“娘,我不要见他。”

    “虽说田玉心思诡辩活泛些,可他给妹妹的东西着实不错的,妹妹,你舍得?”

    面对刘旭的调笑,刘曦小脸蹭蹭阿娇的胳膊,继续撒娇道“娘,你看哥哥欺负我。”

    “惯会告状的小丫头。”刘旭面对着阿娇,一改刚刚的玩笑,细长入鬓同刘彻很像的眸子闪过沉思,低声问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一趟长乐宫?”

    刘曦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刘旭也只是刚满四岁,看得比她还远,他是鼎鼎大名,名扬未央宫的胡闹皇子刘旭吗?此时刘曦觉得自己还是老实点好。

    直到现在刘曦还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王夫人好像同长乐宫中刘彻的生母王太后有亲戚,蠕动着嘴唇,低低的唤道“娘。”

    “妹妹还是分不清,为何田玉会是表哥?他称呼皇祖母(王太后)为姑祖母吧。”

    “我——我——”刘曦确实迷糊,借着刘旭这么说,小手捂着脸,遮挡住眼底尴尬,双腿蹬着床榻,“哥哥笑我,娘,哥哥笑我,他不带我玩,还笑我。”

    阿娇将撒娇的女儿搂进怀中,打了一下刘旭的肩头,“不得欺负曦儿,她就是再迷糊也是你妹妹,得疼着。”

    “谁敢不疼我们迷糊的曦公主?”刘旭揉着肩膀,笑道“妹妹,迷糊的妹妹,我明日带去你放风筝如何?”

    “你们,你们。”刘曦小脸涨得通红,在这一刻她好像真成了四岁的女童,瘪瘪着小嘴,轻声自问“难道我就这么迷糊?”

    阿娇笑了起来,在她的眼里自己女儿很可爱,是整个大汉皇宫中是最纯真的一抹亮色。

    “曦儿。”阿娇拉下女儿盖在脸上的手,低声解释道“田蚡虽然同你皇祖母不同姓,但却是王太后亲弟弟,为你父皇也很尽心力,他的长孙田玉,同你陈昂哥哥一样,都是你的表哥。”

    田玉,陈昂,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都是公主的表哥吗?刘曦头更疼了,夺舍重生,没有原身体记忆的刘曦,该如何面对这些表哥们,面对刘彻的那些儿女,最重要的是有穿越者在身边,她一步也错不得。

    正文第十五章长乐宫中

    长乐宫中,温暖舒适,飞檐上残留的雨水滴落在窗棂,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暴雨过后,天边划过一道长虹,空中泛着泥土的味道,窗前的架子上放着一只竹子编成的鸟笼,一名身袭青色衣衫,五十多岁,两鬓染霜的妇人,往鸟笼里放清水,一对绿翅膀的小鸟,一啄一饮。

    “姑祖母,这是时下长安城里最流行的玩意儿,比以前的牌好玩多了。”

    圆滑的声音从十岁左右的身穿锦服的男童口中发出,他眼睛不大,但是眸光极为灵活,偏瘦高挑的身材显得极为机灵,小麦色泛着健康光泽的脸庞,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体不愈。

    “田玉,你去了昭阳殿?”

    田玉将手中的翡翠牌放下,低声应道“我刚一进宫就瞧见曦公主的车驾,曦公主不是刚刚清醒过来吗?冒着大雨去昭阳殿,所以,我就跟了过去。”

    王太后(刘彻生母)将鸟笼的门关好,低低的叹道“王夫人,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彻儿,不,皇上,就连我这个亲娘都看不大明白,更何况她了?”

    田玉起身,几步来到王太后身边,殷勤的搀扶着她,坐回到榻上,田玉搬来胡凳陪坐在一旁,汉初时本来没有椅子胡凳一说,都是流行跪坐,不知从何时起,这种胡凳流行起来,但也只是在熟悉亲近的人身边才能坐胡凳,严肃正规的场合还是得跪坐。

    塌后放置着铜制玄色屏风,上画着两只展翅的仙鹤,栩栩如生,旁边安放着九鼎铜香炉,冒着袅袅轻烟,散发着清新的熏香。

    扶王太后坐好后,田玉微张开双臂,整理宽大绣暗红色边的袍袖,笑道“皇上是您儿子,天下最了解皇上的还是姑祖母。”

    “这话不对。”王太后身体向旁边歪了歪,坐得更舒服一点,摇头道“皇上虽然是我生的,可最了解他的不是我,老太太,皇后都比我了解皇上。”

    老太太?田玉稍微愣神便明白过来,是指五年前病逝的太皇太后(窦太后),当初那位老太太掌控着朝中大权,就连皇上都得俯首帖耳,不敢有任何的违背,身为太皇太后却长期霸占着皇太后所住的长乐宫,直到她去世,王太后才能住进长乐宫,成为大汉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同皇上青梅竹马,彼此的性子自然了解些。”

    “田玉,你可不能小瞧皇后,先帝过世,皇上初登基时,新政受挫,大权旁落,多亏了皇后阿娇在老太太面前周旋,才保住了皇上,更何况她为了救皇上,失去了第一个皇子,以至于几乎不能再有孕,这些皇上不会忘记的。“田玉身子前倾,灵活的眼珠转动着,轻声说道“当时皇上不是把皇长子刘据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抚养了吗?娘娘隔了几年也生下旭皇子和…曦公主,皇上还会…”

    “咱们那位皇上,谁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罢了罢了,我老了,争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姑祖母,我倒是明白皇上想什么。”田玉突然说道,王太后动了动身子,道“哦?你这个鬼灵精,知道?”

    “皇上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雪耻匈奴,关内侯卫青奇袭龙城之后,皇上的劲头可是更高了,听爷爷说,皇上最近还准备用兵。”

    “他始终忘不了那件事。”王太后眼睑微垂,叹息道“南宫,我的南宫公主,也不晓得她如今是何模样?这对匈奴战火又起,劳民伤财暂且不说,就是南宫,和亲的南宫公主,会不会被…我一想到这,心就揪揪着。”

    “您就不能劝劝皇上?他…”

    王太后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弄得田玉一阵紧张,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完,王太后直接说道“这恐怕是田蚡让你问的吧。”

    田玉在王太后的目光下,不自觉点头,“姑祖母,我…”

    “这事我会同田蚡说的,谁要是此时敢拦着皇上打匈奴,就是皇上的敌人,这话,你可要记在心里。”

    王太后缓了口气,拍拍田玉的手,慈爱的接着说道“在田家这些后辈中,我就看好你一人,将来田家和王家都得靠你。”

    “姑祖母。”田玉觉得肩头一沉,这份重担自己能承担起来吗?狡黠机灵的眸光稍显沉重,王太后此时目光深幽,静静的说道“曦儿,刘曦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田玉手指一颤,左顾言他“那王夫人那…这步棋就废了?”

    “不会,皇上这点面子还是得给我的,皇后也是通透明白人,她都不会在意宫中的夫人美人,多一个让皇上不快的王夫人,占着位置,也省得蹦出来一个夺了圣宠。”

    “刘宏皇子?”田玉轻声问道,王太后淡淡的说道“有那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母亲,刘宏将来不过是个藩王罢了,还能指望他?”

    “姑祖母,陈家就真的退出朝堂,不管旭皇子?”

    王太后身体坐直,端起茶盏抿一口,润润喉咙,声音低沉“阿娇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女儿,长于未央宫,老太太从小可是没少教她,宫中的生存之道,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皇上眼中,皇后处处都是为他,没有一点私心,当初为了皇上,甚至能以不孕的名义广纳列侯之女进宫伺候皇上,暗中帮着皇上对抗老太太,试问,皇上现在身边的女人谁能做到?不管怎么说,彻儿能到现在的位置,馆陶大长公主和皇后是出了大力的。”

    王太后斜了田玉一眼,接着说道“陈家会不管刘旭吗?或者说馆陶大长公主不想让旭儿当太子?这话我可是不信,皇上也不见得会信。”

    “旭皇子确实比皇长子刘据更胡闹一些,姑祖母,窦家对馆陶大长公主有了猜忌,转而支持记在皇后娘娘名下的皇长子,帝位传承不是立嫡就是立长的。”

    “皇上正当壮年,正欲一展宏图,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同匈奴交战上,哪会这么早就想着立太子?”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携旭皇子,曦公主求见。”

    “让她们进来。”

    王太后向田玉摆手,田玉撤去胡凳,老实的跪坐着,望向了殿门口,皇后娘娘是老天眷顾之人,本来不易再怀孕,却在几年后生出皇子公主,当初皇后小产时,又有谁会想到今日的局面呢。

    正文第十六章婆媳之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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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曦将要面对王太后,还有那个听起来很腹黑的田玉,心中很紧张,在殿门外等候的时候,不自觉的垂头,白嫩的手指摆弄袖口。

    “刘曦。”阿娇的手搭在女儿肩头,轻柔的唤了一声,“你是大汉公主。”

    刘曦抬头凝视着阿娇,天边的雨后长虹若一道绚丽的背景映衬着昂首端庄的阿娇,在这一刻她是如此耀眼,眼底虽不见锋芒,平和宁静,却能吸引人的魂魄,这样一个骄傲恣意的女子在未央宫中,在刘彻身边,是不是也会觉得委屈?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娘,我明白。”刘曦阖眼,深深的吸气,既然占据陈阿娇女儿的身份,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怎么做一个大汉公主,从今日开始学习吧。

    阿娇见女儿清澈的眸子,淡淡的笑了,低声叹道:“娘的曦儿懂事了。”

    一直没一刻老实的刘旭,嘴唇同样上扬,故作为难的说道“这两日我有空,带你去放风筝,娘做的风筝很好看的,记得让娘给你做啊。”

    “你…你…”刘曦憋憋嘴,放风筝?她好久没玩过了,还是很有兴趣的,可是刘旭的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一下子凑近刘旭,眨动眼睛,问道“若是娘不给我做风筝,你是不是不准备带我去?”

    面对突然来自妹妹的压力,刘旭身子向后一歪,似不认识的看着刘曦,轻声嘟囔“你怎么突然聪明了?”

    刘曦额头一滴大大的冷汗,这叫什么话?以前的刘曦公主神经那么粗吗?咬着白白的细牙,眼露凶光,故意恐吓刘旭,低声说道“还有什么叫你这两日有空?难道还有比代妹妹玩更重要的事吗?”

    “呃…呃…”刘旭张嘴说不出话,刘曦示威般的斜了刘旭一眼,一旋身回到阿娇身边,牵起她的手,仰头委屈的说道“哥哥说您不给我做风筝,就不带女儿去玩,娘,哥哥不疼曦儿。”

    刘曦忍住后背发凉,身上的**皮疙瘩,四岁撒娇的小孩就是这样吧,在古代生活下去,很锻炼演技的。

    阿娇弹弹女儿额头,笑道“曦儿也会算计哥哥了?”

    “谁让他这么久才出现?若不是霍去病被父皇叫走,他还记不起我来呢。”

    刘曦理直气壮的很,这也是她通过谈话收集得来的情报,刘旭看来是跟着霍去病混了,对于将来大汉的冠军侯霍去病,刘曦很好奇。

    阿娇嗔怪的瞥了一眼刘旭,低低的唤了一声“旭儿。”

    刘旭打了个冷颤,每当阿娇这么唤他时,刘旭就知道这是母亲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娘,我没有忘记妹妹,没有的。”

    “太后娘娘请您和旭皇子,曦公主进去。”长乐宫的婢女回话,阿娇手指点点刘旭的脑袋,轻声说道“回去我再同你说。”

    阿娇并未松开女儿的手,拉着她缓步走进长乐宫,俯身唤道“母后。”

    飘然而进的红衣女子,女儿儿子分别跟在她身边,她即使在王太后面前俯首,从骨子透出来的骄傲,也没有任何人能压得下去,王太后淡淡一笑,这就是她最看不上阿娇的地方,明知她是无意,可看在眼中就是不大舒服,这就是列侯之女?或者说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大汉皇后。

    王太后笑容不改,点头道“皇后起来吧。”

    阿娇该尽的礼仪一丝的不差,温婉的一笑“谢母后。”

    一直跪坐在王太后身边的田玉起身,躬身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旭皇子,曦公主。”

    刘曦老实的跪坐在阿娇身边,淡淡的看了一眼田玉,他就是经常‘欺负’刘曦的人?

    刘曦的目光落在王太后面前放得翡翠上,瞪大了眼睛,知道麻将属于全阿娇动,人人都能摸上几圈,可是麻将绝不会出现在大汉汉武时期的。

    刘曦从麻将上收回凸出的目光,偷偷的望着沉静的阿娇,穿越前辈,你到底改变了多少?

    “曦儿认识?”王太后看出刘曦异样来,手指点着脑袋,“什么牌来着?说是长安城最兴盛的玩意儿。”

    “太后娘娘,这是麻将国粹牌。”田玉提醒道,刘曦身子一颤,蠕动着小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牌…嗯,很好看,四四方方的,很好看。”

    “曦儿喜欢?”王太后对于刘曦很和蔼,田玉明了的将麻将向前推了推,说道“臣愿送给曦公主。”

    “不了,不了。”刘曦连连摆着下手,轻声说道“我不会玩的。”

    “听田玉说很简单,曦儿聪慧,一学就会。”王太后向刘曦招手,刘曦看看阿娇,见到她微微点头,哪怕不愿意,也只能站起身,跪坐在王太后身边,娇软的唤道“皇祖母。”

    “咱们一起学,学会后曦儿就可以陪皇祖母打麻将了。”

    王太后揽住刘曦的肩头,若一对慈爱的祖孙,刘曦拿起一张麻将牌,刻着三个圆饼,是三饼吧,同现代没什么不同,用翡翠做的牌摸起来更舒服,相碰声音也更清脆,状似好奇的问道“田玉…表哥,长安城里都玩这个吗?”

    “四人一桌,学起来很容易。”田玉算了人手,开口说道“旭皇子也一起来吧,正好凑够一桌。”

    刘旭一挑眉,扫了一眼麻将牌,直接拒绝道“没兴趣。”

    田玉神情一僵,很是尴尬,没料到刘旭在王太后面前也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是不是太不把田家当回事了?他爷爷田蚡不只是皇帝的亲舅舅,更是当朝丞相。

    刘曦敏感的觉察到王太后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动了动,说道“哥哥就是这样,除了对霍去病有兴趣之外,对别的东西都感兴趣。”

    刘旭皱紧了眉头,妹妹这解围的话虽说的是实情可是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又找不出哪不妥,阿娇先是责怪的扫了一眼儿子,随后向王太后说道“母后勿怪,他玩闹惯了,没有一刻安静老实过,让他坐下来打牌,恐怕比让他背书本还难过。”

    “麻将牌只是娱乐的玩意,刘旭不学也好。”

    王太后放下揽住刘曦的手,淡淡的提醒道“读书是可是正道,旭儿也不能一点书也不看,整日跟着那个…”

    “霍去病。”田玉再次提醒,刘曦眉间一跳,怎么听田玉的语气不大好呢,难道霍去病得罪过他?

    王太后点头道“就是他,虽说皇上看重他,但怎么说他的出身也不大好。”

    “皇祖母,出身决定不了一个人是不是真有本事,孙儿就是觉得霍去病有本事,比那些只会钻营的人强多了。”

    田玉脸一红,手中的麻将牌都觉得烫手,垂下头道“旭皇子教训的是。”

    正文第十七章婆媳之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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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气氛凝重,阿娇似警告似无奈的瞥了刘旭一眼,隐含着一丝歉意,轻声道:“母后,旭儿这孩子打小就任性,认准一头怎么都拉不回来,他认为谁好,就连我的话都不听呢。”

    王太后淡笑道:“他这一点是随了皇上,哀家就想不明白,卫青倒还罢了,是立过功的,可霍去病…就是个无法无天的顽童,除了皇上他将谁放在眼里?一个私生子,却长于宫廷,这不是乱套了吗?”

    “皇祖母。”刘旭插嘴,被阿娇用眼神示意让他住嘴,随后笑道:“这恐怕就是说得缘分吧,皇上去关内侯(卫青)的府上,偏偏遇见了四岁的霍去病,一下子就看重了,硬是带进宫来,我也劝过,可皇上说,他就是喜欢霍去病天不怕地不怕不受拘束的脾性,当初…”

    阿娇抿嘴轻笑,刘曦很想往下听,霍去病是如何遇见刘彻的,难道也是学卫青将刘彻压在身下?眼巴巴的望着阿娇,好想听哦。

    “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王太后的问话适时的响起,阿娇笑道:“霍去病当时还小,就敢跳到桌子上,同皇上嚷嚷着欲随卫青去打匈奴。母后您想,皇上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直说霍去病像他呢,卫青可是被他的外甥吓得够呛。”

    王太后脸上多了几许笑容,叹息道:“霍去病像皇上?这哀家没看出来,不过他就快被皇上当儿子看了,哀家这些个孙儿,哪个似他那般?朝政上的事,哀家也管不了,这事,哀家倒是要同彻儿说上一说,再看重霍去病也得分个尊卑吧。”

    刘旭低头忍着笑,轻声嘟囔:“让霍去病懂尊卑?很难,很难。”

    刘曦耳朵比较灵敏,这话听得很清楚,随未见过,但冠军侯霍去病就应该如此大胆,王太后上了年岁,听得不清楚,问道:“旭儿,你说什么?”

    田玉眼睛眯着一道缝隙,刚想开口,刘曦拿起麻将牌,摆弄着好奇的问道:“田表哥,这个怎么玩?画得圆圆的是什么?这张牌上的字是…”

    刘曦不敢说那是‘万’,若不是就坏了,魂穿汉武,好好的优秀大学生成了文盲了,睁眼瞎一个字都不认识,这打击对刘曦来说很大,也很不容易接受,读书识字十几年,一转眼回到学龄前。

    “这个…这个…我不认识的。”刘曦委屈的撅着小嘴,眼底漾起水光,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田玉怔了怔,一向骄纵任性的曦公主,也会露出这种样子?冲口而出:“是万字,曦公主,您手中拿得是一万。”

    “哦,哦,原来万就是这样的啊。”

    刘曦连连点头,看来穿越前辈没有改变名称,眼珠微微一转,记起现代时的笑话,手指轻抚麻将牌上的一字,向田玉笑道:“我认识一字哦,若不是田表哥说起这是万,我…我还以为万得画上一万个一呢。”

    “噗。”刘旭忍不住噗嗤笑起来,连连咳嗽“咳咳…咳咳…”

    阿娇笑着摇头,田玉垂头强忍住笑,道:“曦公主,您想得很好,很好。”

    王太后看看面前的这些人,稍稍愣神才明白过来,由于大笑眼角的皱纹深上一些,笑道:“画一万个一字,曦儿,你也不怕累着?”

    刘曦其实出言就后悔了,调剂气氛可以,但是在阿娇面前啊,这笑话她也应该听说过的吧,一直偷偷瞧阿娇,见她眼底除了笑意,多了一分欣慰,才稍稍放心,好在只有四岁,看来以前的公主也不大识字,有这样的看法也不会太奇怪。

    刘曦在袍袖下收紧拳头,以后不得再大意了,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王太后,暗自感叹,古代的娱乐生活实在是太贫乏了,若不是有阿娇在,自己也可以再甩两个段子出来,保准笑翻这些古人,哼哼,到时看你们谁还敢笑本公主不识字?

    “皇祖母,你们都笑曦儿,不同你们说了。”

    刘曦小脸微红,眸子晶亮,恼怒的模样更显得她可爱上几分,王太后揽住刘曦,稍稍止住笑意:“咳…不笑曦儿了,呵呵…不笑,你们谁都不许笑。”

    刘曦跪在王太后身侧,小手捶着王太后的后背,帮她顺气,轻声说道:“这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有个词…”

    歪着小脑袋,刘曦手未停,做苦思状,阿娇提醒道:“曦儿想得是彩衣娱亲?”

    “嗯,嗯,嗯。”

    刘曦连连点头,原来汉朝时就有这么词了,还是阿娇自创的?需要查证,闷闷的说道:“娘,你好聪明,都知道曦儿想什么。我要读书,我要识字,虽然逗笑了皇祖母,但曦儿不想让旁人笑话。”

    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刘曦最想要的,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知识分子,一下子一个字不认识,这打击不是一星半点,还是重头学吧。

    阿娇点头道:“娘会教你的。”

    王太后缓了口气,田玉殷勤的端起瓷杯递上,刘曦瞄了一眼,又是一愣,是绿叶茶,由于她父亲喜欢茶叶,对此刘曦有点认识,炒茶具体出现的时间她给忘了,应该不是在西汉,穿越者的改变真是无处不在,她是天才呢,比废材的自己强太多了。

    “曦儿也想用茶?”王太后看着发愣的刘曦,吩咐道:“去端茶水过来。”

    “是,太后娘娘。”随侍的婢女应声去准备,王太后茶水沾唇,道:“哀家的茶叶比不得馆陶大长公主府,皇后也尝尝吧。”

    阿娇笑道:“天下皆知,母后您懂茶,也会品茶,皇上是孝顺儿子,贡到您身边的茶叶,皆是上品,岂是公主府能比的?”

    婢女端着托盘轻步走近,将空竹所制的茶杯放在刘曦面前,后手拦端着紫砂壶续满茶水,轻柔的说道:“曦公主请用。”

    一举一动很优雅,刘曦望了一眼婢女,清秀姣好,眸光若水,是一位温婉动人的女子,同阿娇气质上截然不同,这样的美人放在王太后身边,是不是有些浪费呢?

    刘曦侧头,阿娇手指腹轻托杯底,小口饮着清茶,轻声感叹道:“茶好,人也好,母后是有福气懂享受之人。”

    王太后了了一下眼皮,长乐宫外传来禀告声:“太后娘娘,皇长子(刘据)求见。”

    正文第十八章温玉长子

    “让哀家的长孙进来。”

    王太后和熙愉悦的话语,蕴含着对皇长子的疼爱,见阿娇恍若未觉平淡的用茶,笑着说道:“据儿是有孝心的,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长乐宫,或陪着哀家说说宫里长安城的趣事,或念些书册,不让哀家寂寞了,也使得哀家不成了睁眼瞎,不了解这宫中,天下的大事。”

    刘曦身子一震,这话是对阿娇说的,古人说话都是这样绕半圈?阿娇架空了王太后?有待观察。

    “皇上慧眼识珠,将据儿交给皇后,你教养的不错,好诗书,待人温和谦恭良善,有长兄风范,瞧着性子上更似先皇。”

    阿娇眸光平静,不见一丝波澜,欣慰的笑道:“母后谬赞了,是据儿争气孝顺,一样养在我身边,旭儿就顽皮的很。”

    王太后所说刘据像先皇(汉景帝),让刘曦对刘据的兴趣更浓,她当初灵魂飘荡的时候,见过皇后小产和刘据的出生,想到刘彻的那句皇长子交给皇后抚养,随后刘据的生母就死于雪崩,刘据是不是知道?他更愿意相信谁会害死他的生母柳美人?刘曦身子一颤,眼前仿佛出现刘彻阴狠的眸光。

    王太后轻声问道:“曦儿,怎么了?”

    “没事,没事。”刘曦重新扬起笑脸,“我…几日没见到据哥哥,很惦记他呢。”

    王太后看着阿娇说道:“哀家好悬给忘了,曦儿同据儿最是要好,据儿也最疼你,若不是这两日皇上查据儿的功课,你又一直养病,不得见旁人,据儿早就去看望你了,当初你发热时,还是据儿宣的御医。”

    “曦儿要念着据儿的好。”

    阿娇说出了王太后隐藏的话意,让王太后很意外,动动嘴唇,刘曦笑容灿烂,应道:“是,我会记得据哥哥的好处。”

    阿娇含笑点头,柔声道:“母后也是这个意思吧。”

    王太后嗯了一声,阿娇继续品茶,刘曦暗暗挑大拇指,好一手四两拨千斤。

    长乐宫门口人影晃动,身材挺拔的少年身袭土黄色宽袖长锦缎长袍,上罩一层薄纱,飘逸俊秀,面冠如玉,缓步走来,少年唇边挂着一抹暖阳般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孙儿刘据拜见皇祖母。”

    少年眼中透着濡幕之意,双手放于胸前,宽大的袍袖垂地,行礼叩拜,刘据不足十岁,行为举止却宛如成年人,刘曦暗自感叹,古人真是早熟,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一直若顽童般的亲哥哥刘旭,同刘据一比,刘曦觉得也难怪旁人看着皇长子更放心。

    王太后眼里疼爱更炙,向刘据招手,刘据先点头,后再次恭敬的叩拜阿娇,“据儿见过皇后娘娘。”

    行礼一丝不差,刘曦觉得独独少了亲近,按说刘据也在阿娇身边养了几年,到现在也是记在阿娇名下,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生疏?

    “据儿不用多礼。”阿娇放下茶盏,刘据恭敬不改,道:“皇后娘娘理不可废。”

    “你自从搬离昭阳殿,同我生疏了许多。”

    刘据温润的眸光一凛,没料到阿娇会在此说出这话,随即笑道:“儿臣不敢,儿臣始终记得皇后娘娘的养育之恩。”

    “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以后遇到难处就回昭阳殿,本宫总是记得你的。”

    刘据垂下眼睑,盖住眼底漾起的波动,应道:“谢…谢皇后娘娘。”

    “罢了,去陪太后吧,你这也是待皇上尽孝心。”

    “是。”刘据跪坐在王太后身边,王太后拉着自己的长孙,细细的问着衣食住用可曾亏待了?身边的婢女内侍是否尽心伺候?

    刘据都一一回答,语气温和:“劳皇祖母挂念,是孙儿的不是,孙儿身边一切都好。”

    “也是哀家这个当祖母的多虑了,皇后宽厚慈爱,怎会薄待皇上的长子?”

    “皇后娘娘不曾亏待孙儿。”

    这祖孙俩的一问一答,看似寻常,可刘曦总觉得不大一样,仿佛长乐宫的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面具,稍不用心,就会错过他们说话的本意,这么活着难道不累吗?

    “妹妹的病大好了?”刘据的话适时的传来,刘曦连忙守住心思,点头道:“谢据哥哥,好了许多。”

    刘据打量刘曦半晌,把刘曦瞧得有些发毛,刘据才含着几许亲近之意笑道“你的病好了,我的书册可就倒霉了。”

    这是什么意思?刘曦听不大明白,王太后笑道:“据儿,这回你可以安心了,我们曦儿不会再破坏你那些宝贝书册竹简,曦儿刚刚还说要认真读书,你这位学富五车的哥哥可得多教教曦儿。”

    “可是真的?”刘据不大相信的模样,显然以前吃过刘曦的亏,带着一丝怀疑说道:“曦妹妹,你要认真读书?不会是又想出什么花招来破损我的竹简吧。”

    刘曦瘪瘪小嘴,说道:“据哥哥胡说,我才不会破坏竹简呢。”

    “你只是想看竹简是否会被火烧坏罢了,或者想知道串竹简的绳子结不结实。”

    刘曦小脸一红,原来以前的公主这么胡闹,眨眼说道:“据哥哥,不是有金屋纸吗?”

    田玉眼底充满的敬意,开口说道:“据皇子是有大志的人,从小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学习黄老学说,有心将老子着写的竹简,誊写到金屋纸上,让天下读书人诵读。”

    刘据淡然平和笑笑,并不居功道:“这事不是单单我一人就能做到的,老师也在做。”

    “那只是黄老学说?”刘曦问道,恍惚在历史课本上记得,汉武帝实行的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当然不是,尚有许多的儒家,法家,墨家学说,宫中保存的竹简都应该誊抄在纸上,省得破损遗失,让圣人的学说,无法流传后世教化万民。”

    温文尔雅的皇长子刘据,眸光坚定,身上的书卷气十足,刘曦不由得心生敬佩,文化的传承确实很重要,难怪皇长子刘据得到许多人的拥护,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个本事,刘曦瞥了一眼跳脱的刘旭,不过,还是更喜欢真性情的亲哥哥。

    正文第十九章就此抹平?(加更)

    刘据修长的手指凸出的骨节上有着淡淡的薄茧,应是长期握笔写字磨出来的,同刘旭手上由拉弓射箭磨出来的茧子不同,刘曦不知道刘彻有几个儿子,但无论是温文尔雅的刘据,还是喜欢齐射不爱读书的刘旭,都很出息,若放在现代,就是天才儿童,在汉武朝,刘旭想得是什么,刘曦还摸不准,不过,刘据想得只有一件事,凭着记在皇后名下皇长子的身份,得众人拥护,登上太子之位。

    就是由此想法,刘据即使对田玉也很有亲切,一丝小看的神情都不露,又不似清高的书生,拒田玉于千里之外。

    从他们的闲谈中,刘曦听得出,田玉也是不大喜欢读书的,却机灵诡辩,说话风趣幽默,嘴又很甜,尤擅长讨女子欢心,几句话即不伤刘据长孙的地位,有逗得王太后笑意连连,这份功力,可不是仅仅凭着他是王太后娘家亲人的身份就能做到的。

    “据皇子请用茶。”

    刚刚给刘曦递茶的宫女将空竹茶盏低头俸上,她低垂恭敬的眼里,露出出一丝慈爱的眼波,慈爱?刘曦眨眨眼睛,宫娥不过十五六岁,正当妙龄,难道和刘据有亲戚?

    刘据双手接过茶盏,向宫娥点头,道:“多谢皇祖母。”

    这句话更是让刘曦愣住了,好奇心起,两道弯弯的淡眉轻轻皱了皱,跪坐着的小腿有些发麻,身子一歪向旁边倒去,砰的一声,惊呆了众人。

    “曦儿,曦儿,你怎么会?”

    阿娇不似刚才淡然,着急的欠身,刘曦揉着小腿,鼓着两腮,道:“娘,我没事,只是…跪久了…腿有点疼。”

    “曦儿为何不早说?同皇祖母还客气?”

    王太后拉着刘曦起身,刘曦单脚蹦来蹦去,念念有词的说道:“活动,活动就好了。”

    “曦儿,不许失礼。”阿娇轻喝,刘曦停下了跳跃动作,这也不行吗?对公主是不是要求太严了。

    “娘,可是…可是…好疼的。”

    刘据如往常一样出言相劝,道:“曦妹妹性子活泼可爱,太过拘束反倒不好。”

    阿娇勾勾唇角,起身将刘曦领了回来,这几步路不再让刘曦的脚发麻,低头看着女儿,阿娇淡淡的说道:“皇长子也会希望曦儿具有公主的礼仪吧。”

    “儿臣知错,皇后娘娘恕罪。”

    刘据口中请罪,却投给刘曦一抹爱莫能助的眼神,刘曦很是挠头,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以前的公主被他几句话收买过?

    “罪不罪的倒是谈不上,以前我对曦儿骄纵了一些,此番落水我就下了决心,不能再让曦儿任性下去,虽说这世上也没有哪个真敢给曦儿委屈,但是我也不能让曦儿成为无理取闹的公主。”

    阿娇目光扫过刘据,笑意不达眼底,“刘据也不会想要个失礼的妹妹,对吧。”

    刘据跪直了身子,拱手垂头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气氛凝重上几分,刘曦见到王太后神情有异,拉住阿娇的手,轻轻的摇晃,软软的说道:“娘,曦儿要做大汉公主,更要做一个小淑女哦。”

    稚嫩的童音如一缕微风,吹散了刚刚的凝重,王太后笑道:“好,曦儿做公主,也做淑女。”

    刘曦暗中长出一口气,点着小脑袋,拔高小胸脯,一副你们快来夸奖我的样子,阿娇轻戳刘曦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这个丫头啊。”

    田玉卡巴卡巴小眼睛,凑趣的说了几句,那一幕的尴尬紧张表面上就此揭过,王太后让田玉教她打国粹麻将牌,刘曦和刘据都没躲得开,只能陪着兴致盎然的王太后学牌。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四人打起麻将,刘曦本来就会的,玩法又和现代没什么不同,顾忌阿娇坐在身边,再熟练也得藏着掖着,装作初学者,频频出错牌,刘曦觉得这牌局打起来很辛苦,跟自己较劲,明明能胡的牌,硬是让她拆得乱七八糟。

    阿娇在旁边看着微微皱眉,女儿还是不擅长算计,对她的教育要更严一些,刘曦脊背发凉,难道阿娇发现了?一心多用的下场就是,连点好几炮,一会功夫盒子里的铜币就干干净净了。

    刘据心中虽然不屑这等低俗的玩意,瞧见王太后兴致正浓,也不会如同刘旭那样直接拒绝,好性子的陪着,对于输赢不甚在意,别有深意的目光偶尔会越过皇后阿娇,落在打着哈气,显得无趣极了的刘旭身上。

    至于田玉,在刘曦眼中他就是人精儿,极擅长交际,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亮,该点炮的时候,绝不会犹豫,事后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让赢钱的王太后更是开心,就连刘曦都被田玉照料到了,给了几张好牌,可是…可是奈何刘曦‘不争气’就是胡乱出牌,总是要不上。

    田玉侧头看着认真思索该出那张的刘曦,灵活的手指颠倒着一张麻将牌,曦公主是真的不懂呢?还是有意为难他?奇怪得很那。

    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王太后才意犹未尽的罢手不玩,伸手敲了一下脖颈,田玉主动上前道:“姑祖母,侄孙为您按摩。”

    田玉的手法不错,王太后很享受,在宫女收拾好麻将牌,王太后突然说道:“王夫人长跪昭阳殿的事…”

    “我已经指派了御医伺候着,药材也准备妥当,母后请安心,王夫人和刘静会没事的。”

    王太后欣慰的点头道:“皇后做事何时让哀家挑出不妥来?你办事,哀家也是放心的,王夫人恃宠而骄,是应该给她个教训,等她醒了,哀家会好好的教训她一番,省得不知轻重,再冒犯皇后。”

    刘曦凝视地面,王太后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将此事抹平?不似放弃王夫人的样子呢。

    “皇上的意思是让王夫人先静一静,我也觉得王夫人的脾气秉性有些个急躁,怕是伺候皇上不够体贴,先让她调养好身体,是罚是打,到时再看吧。”

    阿娇福身淡笑道:“母后,我先带着刘旭刘曦回去,您早些休息。”

    王太后看着阿娇离去的背影,低声叹道:“好一位大汉皇后,她的眼中…她的眼中…”

    “皇祖母。”刘据轻声唤道。

    王太后和蔼的说道:“据儿,哀家以后可就指望着你了。”

    揉肩的田玉手一顿,片刻后恢复常态,刘据跪在王太后面前,恭敬的说道:“孙儿定会孝顺皇祖母。”

    正文第二十章如此皇后

    “娘,曦儿今日同您一起睡好不好?”

    怕阿娇不同意,刘曦迈开小短腿,连滚带爬的上塌,小身子若圆球一样滚进最里面,抓住锦被,眨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祈求的望着阿娇,随后觉得不对,立刻将眼睛合上,打着小呼噜,示意她已经睡熟了。

    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拨动了阿娇心底最柔软的心弦,伺候刘曦的大宫女兰芷跪地道:“娘娘恕罪,奴婢没照料好公主…”

    “不关她的事,我…我就是要和娘睡。”

    刘曦一骨碌起身,她不会做出因为自己任性就让别人受罪的事情,而且在她养病这段日子,兰芷她们尽心尽责,让不习惯旁人伺候的刘曦,很感动。

    在一旁摆弄手中木剑的刘旭随口拆台:“你不是都睡熟了吗?娘,妹妹说的是梦话吧。”

    刘曦瞪着刘旭,咯吱咯吱的磨牙,刘旭舞了个漂亮的剑花,向阿娇行礼后转身离去。

    “妹妹晚上睡觉肯定是磨牙的,娘,若是声音太大,吵到您休息,就把她踢回猗兰殿。”

    “刘旭,你给我等着。”

    刘曦怒吼一声,倒在了榻上,拽过锦被,一下子蒙在脑袋上,他一点都不理解自己,若不是今夜刘彻去宠幸别的女人,自己也不会留下来啊,现在情况不明,多同阿娇相处一时,就有可能露出马脚。

    只是让她离开,刘曦又舍不得,阿娇对她很好,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留下,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阿娇对刘彻到底是什么感情?这让刘曦好奇极了。

    阿娇无声的笑了,向兰芷等人摆手,她们悄无声息的退去,阿娇缓步走到放着铜盆的架子旁,弄湿绢帕,才来到榻前,从锦被里挖出刘曦,擦着她的小脸,道:“留下可以,不过,得洗漱干净才成,我可不愿搂着脏兮兮的女儿。”

    潮湿温暖的绢帕拂过脸颊,刘曦怔怔的看着温柔慈爱的阿娇,在这一刻,她的影子同现代的母亲重合在一处,刘曦眼里转动着泪花,嘴唇颤抖:“娘…妈…娘。”

    阿娇擦拭着女儿的小手,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欲倒水给刘曦洗脚,却被刘曦从后抱住,后背的衣衫有些潮湿,女儿的呜咽声,让阿娇停住脚步,柔声问道:“曦儿,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没…没有…就是…眼泪…自己留出来的,我不哭…是它自己流出来的…呜呜。”

    “好,是眼泪自己留出来的,不关曦儿的事。”

    阿娇将女儿从身后拽到怀里,疼哄般的晃动着手臂,笑道:“曦儿的眼泪好奇怪呢,能自己流出来。”

    刘曦眼中蓄满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在滚落,一下子将脸埋入阿娇怀里,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她,刘曦低低的说道:“娘,娘,你还有有我和哥哥,你还有我们的,咱们不…不要父皇…”

    阿娇手臂一僵,眼中的笑意不改,摇头叹道:“傻丫头,真是娘的傻丫头,这话以后可不许说,曦儿被娘宠坏了,独占之心太强,你的脾气秉性太像皇上,也…也像娘小时候。”

    “您儿时也像曦儿?”

    刘曦打了一个嗝,不放弃任何蛛丝马迹,难道阿娇不是婴儿穿?阿娇眸光深幽,拍着女儿后背,道:“娘从小就被你外祖母(馆陶大长公主)带进未央宫,舅舅(汉景帝),也就是曦儿的祖父很疼爱我,又有外祖母(窦太后)在,我在未央宫,长乐宫可以说横着走,不说舅舅(汉景帝)那些公主,就连皇子,都没有我受宠,直到…直到定下金屋之盟后,我才慢慢的明白,舅舅(汉景帝)为何会那么喜欢我。”

    刘曦从阿娇怀里探出小脑袋,泪光晶莹若流淌的小溪,红晕的脸颊露出两弯小巧的酒窝,娇娇软软的说道:“一定是娘很可爱,像曦儿一样可爱。”

    阿娇将女儿向怀中紧了紧,笑道:“娘没有曦儿可爱的。”

    “娘。”刘曦脸更红一些,拉长了声音,阿娇才轻声说道:“我是你外祖母(馆陶)唯一的女儿,当时的皇太后(窦太后)在孙子辈中最疼我,而在儿女中最疼的是小儿子梁王刘武,七国之乱时,梁王是立过大功的,舅舅(汉景帝)对他荣宠有加,有一次酒醉更是说出欲立梁王为太子的话,虽被窦婴插科打诨说是酒醉之言,当不得准,蒙混过去。

    可皇太后(窦太后)却记在心里,总是对先帝(汉景帝)提起,你外祖母(馆陶大长公主)是唯一能劝得了皇太后(窦太后)的人,所以舅舅(汉景帝)才会那么的疼爱我,那时你外祖母(馆陶大长公主)就明白,我只能嫁给舅舅的儿子。”

    刘曦问道:“娘,什么是七国之乱?”

    阿娇说得挺明白清楚的,但刘曦却听不懂,她不了解历史呀,阿娇笑道:“七国之乱,始于晁错的削藩,以吴王,楚王为首,纠结了七位诸侯国,反抗朝廷削藩政策,那场叛乱几乎席卷了整个大汉。”

    “最后是皇祖父赢了(汉景帝)?”刘曦才恍然大悟,七国之乱应该就是汉景帝加强中原集权的产物,削藩,不就是消减藩王的实力嘛。

    “若是不赢,就没有现在的一切了,更没有可爱的曦儿。”

    阿娇将女儿放在榻上,扯过被子盖好,轻声说道:“睡吧,曦儿。”

    刘曦将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抓住阿娇的袖子,问道:“在皇祖母身边的婢女是谁?她看据哥哥的目光好奇怪呢。”

    “她…”阿娇眼里的轻蔑无奈一闪而过,解释道:“是刘据生母柳美人最小的妹妹,她很讨太后娘娘的喜欢,留在身边,明面上是当宫女,实则…是给你父皇准备的美人。”

    “父皇不会要她的,曦儿不喜欢她。”

    刘曦很后悔,不该问出这话,这不是在阿娇心口上撒盐吗?阿娇拍着女儿,平淡无波的笑道:“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你还小,不明白的,娘…喜欢你父皇,但是更喜欢…”

    阿娇凑近刘曦的耳边,沉静的眼眸不见一丝妒忌,低低的说道:“更喜欢你们兄妹,曦儿,你父亲是皇帝,而娘是皇后,这一点我太清楚了,皇后该做的,娘不会少做一分,至于别的…”

    刘曦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阿娇,但身体的倦怠,让她有些朦朦胧胧,迷糊间听见似有似无的声音,“我始终是彻儿的阿娇姐姐…是表姐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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